第8頁 文 / 子澄
她從來不知道生活也可以這麼過。自從與李德明"協議分手"之後,她開始接受一些條件不錯的男士邀約,一個禮拜扣掉兩堂"必須的"美姿美儀課程時間,其餘時間幾乎排得滿檔,讓她覺得好玩又有趣。
"早安,大叔。"熟悉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她精準地在雷颯踏進辦公室的第一時間裡喊道。
"嗯。"雷颯頓了頓,低沉地應了聲。
"你今天心情是陰天喏!"她看得出來他的臉很臭……不,更正,是超臭——超級臭!
"你抬頭看看天上,艷陽高照,是大晴天!"雷颯低聲咆哮,像輛跑車奔馳中低咆的引擎,轟——轟——轟——
四月霓不為所動。瞧瞧,嗓門大得嚇人,而且語氣沖得很;連著幾天下來他都是這個樣子,她已經聰明地訓練自己"麻木不仁"了。
"大叔,請不要把私人情緒帶到公司。"她的手快速地敲打著鍵盤,眼睛根本沒離開過電腦螢幕,更別提在他臉上"逗留"了。"更不要殘害我健康的耳膜。"她不知死活地又補了句。
"你搞清楚,這間辦公室是誰作主、誰才是老大!?"他低咒了聲,接下來的發言又是"重音喇叭",轟得她耳膜發疼。
"大叔,你早上又忘記刷牙了嗎?"他甩甩頭,迅速甩掉耳鳴的不適感,不忘提醒他注意禮貌,並露出一朵甜膩閃亮的笑容。"這裡當然你才是老大,因為你'年紀'大嘛!"
難道他沒聽人家說"老大屁股大,褲子穿不下"?她這麼說還算客氣的咧!啐!
雷颯瞪著她惱人的燦笑,再大的火氣也消弭了大半;他煩躁地抹了抹臉,僵硬地採用一貫的"發語詞"。"你今天——"
"業務部陳大中約我中午在員工餐廳用餐,晚上跟花店的柯老闆有飯局。"她想都沒想,腦子裡主動列出自己一天的行程表。"今天不是週二也不是週五,而且你今天沒有排應酬。"所以下班後的時間都是她的。
這種戲碼每天都會演上這麼一遍,大叔不嫌膩,她還嫌煩咧!
"你倒是過得挺"充實'的嘛!"這句話可是咬著牙說的。
"還好啦,感謝他們給我機會,妝點我多彩多姿的生活。"拜託!千篇一律的答案,怎麼大叔都聽不膩啊?
"見鬼的多彩多姿!"他蹙起眉,沒意外地又是一陣詛咒。
"大叔,注意你的涵養。"她歎氣兼搖頭。最近大叔的脾氣越來越難捉摸,而且三不五時便口出穢言,害得她都想把美姿美儀的缺額免費大放送……呃,雖然她現在上的就是免費。
"看來你是沒有多餘的時間留給我嘍?"雷颯深吸口氣,壓下心頭陣陣不快。
"有啊!"她終於抬起頭笑著,圓圓眼瞇成上弦月。
雷颯的黑眸迸出晶亮的光彩。"真的?你願意推掉別人的約會跟我……"
"我是說麻煩你老人家排隊,我的行程表目前排到下個星期三,如果你要求的話,我可以把下個星期四留給你。"田月霓沒等他說完就截斷他的話,當場潑了他一盆冷颼颼的冰水。
"該死的你!"雷颯握了握拳頭,不再把視線留在她身上,舉步走進辦公室,唯獨以巨大的甩門聲表明他的憤怒。
"不要就算了嘛,頂多我把機會讓給別人嘍!豬頭!"田月霓噘了噘嘴,美眸斜睨了眼相隔兩個辦公室的可憐門板,她甚至可以看見被他抖落的木屑。
什麼嘛!關門那麼用力幹麼?甩壞了可是得花錢修呢!哼!
***
唯美的燭光、高雅的氣氛,現場演唱歌手清脆的嗓音流瀉在富麗堂皇的飯店大廳,氣氛十分浪漫且溫馨,是個絕對適合情人約會的場所。
"柯老闆,這裡的消費不低呢!不好意思讓你破費了。"田月霓甜甜地笑著,舉起桌上的紅酒,向坐在對面的花坊老闆柯英章示意。
"哪裡,只要你滿意,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都會摘下來給你。"柯英章癡傻地看著她甜美的笑容,覺得自己的魂全被她的笑給勾了去。
悅豐飯店是鐵鷹集團旗下的資產之一,平日的盆景、景觀全數交由"絮絮花坊"打點,由於這種大手筆不是花坊經常能接到的case,因此身為花坊老闆的他理所當然地親力親為,自然經常有機會接觸鐵鷹集團的員工。
有一次飯店在裝潢上有點更動,田月霓到此與飯店經理商談更動事宜與日期,正巧遇到前來整理景觀的柯英章,當下讓柯英章驚為天人,於是開始對她展開熱烈的追求。
"柯先生說笑了,人家才不會做那種非分的要求呢!"田月霓仍舊掛著迷人的笑,兀自享受著顛倒眾生的"樂趣"。
"叫先生太生疏了,如果你不介意,大可叫我英章。"柯英章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飛上了天,幾乎就要到達天堂了。
哇哩咧!叫做"印章"也就算了,還好死不死的姓"刻",她真的很想乾脆叫他改行算了,開個刻印店絕對比開花店適合他!
"好啊,英章,既然如此,你也別再叫我田小姐了。"雖然在心裡嘲笑他老子的取名哲學,但她臉上完全看不出任何嘲諷的意思,依舊甜甜地笑著。
"那、那我就叫你月霓嘍,好不好?"柯英章確信自己離天堂之門已經不遠了。
"有何不可?"她扯開甜死人的笑容,看不出絲毫勉強。
"月霓,我想……我們可不可以……以結婚為前提交往?"他脹紅了臉,忘情地伸手覆在她置於桌面的手背上,渾然不覺有個人已經用眼神"殺"他千百回。
雷颯倚在吧抬邊的長柱,一雙深幽的黑眸打從兩人一進餐廳便沒離開過他們,深沉的瞳仁在柯英章觸摸四月霓的手時,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危險訊號。
悶吶!
想他堂堂鐵鷹集團四大公子之一,竟然會躲在這見不得光的角落裡偷觀她跟別的男人約會,這對他男性的自尊實在是一大打擊,更別提他中午也做過了同樣的蠢事!
他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只是知道她跟別人有約,一雙腳便會不由自主地跟在她屁股後面走,又沒敢讓她發現自己這種近乎變態的行為,因此只能遠遠地看著她,什麼屁都不能放,更別說阻止什麼了。
他煩躁地扒亂了發,都是那個該死的女人害的,真他媽的該死!
如果那天晚上她沒有回辦公室發牢騷、如果她沒有亂七八糟地說要跟他來段"各取所需'的性關係,更如果沒有那條該死的"貓紋、高衩。細絲帶"的小內褲……
GOD!他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
總而言之,就是她不該在上了他的床之後,又跟一大堆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野男人"吃飯、約會,更不該莫名其妙地一直出現在他獨處的時光、他的夢裡、他的生活,她該死的不該不停、不停地困擾著他!
而那死女人倒是一臉"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蠢樣,他思前想後,說到底就是自己讓這魔女給設計了,她很聰明地找到他這個"技巧純熟、口質保證"的"導師",幫她上了課"如何享受完美性事"的基本操練,而他竟然就這麼呆呆地給她利用了。
最過分的是,她還讓他教得很心甘情願、滿心歡喜,豬開ㄋㄚㄡ流滿地。
現在可好了,看她留給自己什麼樣的"後遺症"?單單只是看著那個男人握住她的手,胃裡就止不住地冒出一陣又一陣的酸液——
見鬼了!他的胃一向健康得沒人比,那麼到底誰來告訴他,那股令人作嘔的酸氣是怎麼回事!?
用力閉上眼,他不想再看那令他激起噬血因子的桃色畫面,他需要一些東西來理清自己紊亂的思緒,也許,也許酒精是個不錯的東西。
幾乎是逃難似的,他離開了有她的餐廳。
"英章,你似乎想太多了些。"田月霓不著痕跡地抽回手,當然也不知有個男人才剛以火燒屁股之姿離開餐廳,她神情自若地笑著。"我一點都沒有結婚的打算,起碼目前沒有。"
"嘎?"柯英章愣愣地看著她,彷彿一下由天堂掉到地面。"你不喜歡我嗎?"
"喜歡哪。"她笑道。"我喜歡跟許多人約會,但我並不想被任何一個人定下來。"以前的她就是不懂得享受生活,才會因為有了男朋友就拒絕其他人的邀約,現在她不會再那麼笨下去了。
"你的意思是……我是你眾多男朋友其中的一個?"他開始覺得自己又往下掉了些,逐漸接近地獄。
"普通朋友。"她更正。"你們都是我的男性普通朋友。"她不想讓人有所誤會,更不想殘忍地讓他們有所期待,就像大叔說的,合則來不合則散,如果他執意要有個結果,那她只好跟他Saygoodbye!
柯英章的笑容凝在嘴邊,他相信,自己已身處地獄最底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