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惜之
「我會。」她不知道他已經愛上她,但他的愛不能現形只能壓制,因他不能對不起季昀,更不能對不起懋承。
「如果我們相愛,你會對我一生一世永遠不變,就同你對待季昀姊般?」
「我會。」
「夠了。」深深吸氣,她笑得好滿足。「我的『如果』換得你好多個肯定,我知道自己輸在哪裡了,我輸在遲到,下個回合再碰上,我不會再讓自己遲到。」
「繪藍……」心又疼了,她總是教他心痛又心疼。
「儇……」她首次這樣喚他,意外地,他應了。「我結過婚,卻還是處女,傳出去已經很難聽了,如果連初吻都沒經歷過,我一定要被我美國的朋友大大恥笑,肯不肯幫幫我,教會我接吻?」
他笑了,沒推卻,不違心。軟軟的唇瓣印上她的,像文火、像暖陽,濕濕的氣息叫人心醉,她跌在他的懷抱中享受甜美……
這是吻,他的吻……也許他不愛她,但是他吻了她,一償她多年宿夢……
「儇,你吻季昀姊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我沒吻過她。」捧住她的臉,他老實說。
「那,這次……我早到了……」他的吻又封住她的檀口,閉起眼睛,她假裝起他愛她……
☆☆☆
提著皮箱,她約陸傑見面。
「你去哪裡了?這幾天我和阿儇到處找你,為什麼搬離原來的飯店?」一見面,陸傑就連珠炮攻向她。
「我下午的飛機,肯不肯送我一程?」她笑著轉移話題。
「你真要回美國?留下來,至少有我這個候補者,怕什麼?」
「陸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她還是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說啦!為你我都換過無數女朋友了,還有什麼忙不能幫的。」
「這裡是我在美國的房契,還有我爸留下來的股票,我想請你幫我轉移到揚揚的名下。另外,這筆錢,我想,請你幫我辦後事,在街道我的死亡證明之後。」
「你在說什麼鬼話?」他一甩手,像燙手山芋般把存摺給甩出去。
「我希望能葬在我父親和母親的墳旁,我畫了圖、也寫了地址,那塊地,很久以前我就為自己買下。」她彎下身,把存摺撿起,再度送到他面前。
「你不要說鬼話,我才不理會你的胡說八道,你要是敢做傻事,我不但不會去幫你收屍,還要把你的屍體捐給醫學中心去解剖,讓你沒衣服穿,還要給人東一刀、西一刀割來割去痛死你!還有、還有,我會把這些股票、房子全部變賣,然後到拉斯維加斯大賭一場,把它們全賭光。」他的恐嚇顯然起不了作用,她仍然淡淡笑著。
她拿出一隻信封,把它交到陸傑手上。「這是我的遺囑,你要好好收起來,別遺失了,我可不能從棺材裡跳出來,重擬一張。」
「我說了,你不會躺進棺材裡,會躺在冷冰冰的解剖台上,然後讓那些醫學院的學生,把你泡上福馬林,塊塊分解成殘破不全的屍塊。聽懂了嗎?我不是嚇你,我是真的會這麼做,如果你敢做傻事的話。」
「陸傑,謝謝你關心我。我不會做傻事,我……我是生病了。」
「生病就去看醫生,誰告訴你病了就會去見閻王,要真這樣,地獄裡早人滿為患了。」受不了,女人笨、笨女人、笨人是女人!
「醫生說運氣好的話一年,不會再更長了。」她平靜地轉述醫生的話。
「天……你得什麼病?不,不,你是碰上庸醫,走!我帶你到大醫院檢查。」他拉起她就往外走。
「醫生說我得了血癌。」拉回他,兩人重新坐下。
「血癌,我聽過,不是只要找到合適的骨髓就能存活下來。」
「機率太小,我不敢天真。陸傑,幫我好嗎?我找不到其他人了。」
「誰說找不到其他人,我馬上打電話給阿儇。」說著他拿出手機。
「請不要,我已經害他們錯過一次,我不想再背負更多罪惡。揚揚需要一個父親,季昀姊需要一個丈夫,黎儇需要一個家庭、一分完整的愛情,我不想再擔任破壞者了。我怎麼來就怎麼走,我只想雲淡風輕,只想自他們的生命中退位,無波無痕……」垂下頭,兩粒珠淚落向桌面,再抬頭,她又是笑著。「陸傑,幫我,成全我好嗎?」
她的話,每一句都是真理,讓他無從反駁。
「黎爸爸、黎媽媽那邊,你怎麼跟他們交代?」
「等我死了,請幫我轉達,繪藍福薄……」歎氣,說不下去了,淚哽在喉間,哭不出,嚥不下,窒著她的呼吸,叫她不平不順。
他能怎麼幫她、要怎麼幫她,他到底能為她做些什麼?仰天……眼眶微潤,陸傑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第七章
穿上婚紗,揚揚、陸傑和他新交的女朋友——曉晴,全來加入他們的婚紗照,只因為揚揚要熱熱鬧鬧。
看著揚揚和季昀的笑容,黎儇的心輾轉難安,他很煩很亂,煩得想吼人。
這個月他的脾氣壞到極點,稍不慎就要燃油爆發,習慣了繪藍天天出現、習慣她就在那裡等著他,他習慣有她的生活,然,她走了,一併帶走他的習慣、他的平靜。
真要和季昀結婚嗎?可幾年下來,他不是這樣期待著,怎能臨時變卦?可是……不!不能有可是,這是早早就決定的事,是結果、是定局、不能再多想。
攝影師在招呼,他甩去不悅,掛上笑臉。揚揚和季昀是他的責任!
手機響了,陸傑退到旁邊接聽,說著、說著,臉色凝重,看著攝影棚裡笑得燦爛的新人,他有股打人的衝動。
「Shit!」他狠狠地把手機摔掉。
曉晴撿起手機,按出來電號碼,美國?是她!她氣急敗壞。
「又是那個爛女人打電話來?我早說過你要和我交往,就要跟那個賤女人斷絕往來!」曉晴氣瘋了,尖銳的嗓音引來正在拍攝的黎儇注目。又是她、又是她!每次都要插在他們中間,她的一通電話就會讓他失魂落魄,脾氣躁亂。
「我也說過,不准罵她。」
「她想要你,行啊!叫她來台灣,我們一決高下,不要躲在美國偷偷摸摸,只敢用電話遙控你的心。」
黎儇和季昀挽起婚紗,走過來想勸架。
「夠了,我忍受不了你,我們就到今天!」一甩手,他將她推倒。
「你真的要為那個半死不活的爛人和我分手?賤女人、爛女人,我詛咒她不得好死!」倒坐在地,她不顧形象地嚎啕大哭。
「你敢詛咒她,好!她要真死了,我第一件事就是抓你來償命!」他恨恨地把曉晴從地上提抓起來,拳就要揍過。
「你在發什麼瘋?曉晴只是個女孩子,再生氣也不可以動粗。」黎儇擋在兩人中間,把她護在身後。
「他本來就瘋了,如果那個秋繪藍會死也是她活該,她本來就活不久了,憑什麼把帳算在我頭上!?」她還在黎儇身後叫囂,陸傑後悔讓她知道繪藍的事。
「你說什麼?把話說清楚!」黎儇一反身,抓住曉晴的手臂。
「你敢再多說一句,我就打得你再開不了口!」陸傑暴吼。
鬆掉曉晴,黎儇抓起陸傑的前襟,暴怒的氣息噴射在他臉上。
「你不讓她說,可以,你來說!相信你會說得比她更清楚。」
「我答應過繪藍,什麼話都不會說。」他倔強。
「好,看來你需要一點動力。」說著,一拳揮過,他打歪陸傑的鼻樑。「說不說?如果你還需要幫助,我很樂意。」
「你不用惺惺作態,傷她的是你,現在她好不容易脫離你的魔掌。問起她,你打算做什麼?把她找回來,再補上一頓?我看……」
話沒說完整,黎儇又是一掌揮過,血從他的唇邊流出。
「陸傑,求求你,告訴我們繪藍怎麼樣了?我們都很關心她。」季昀拉住他的手懇求。
「她不要你們的婚禮因她起變數,很抱歉,我答應過她,不管怎樣我都不會說出她托付的事情。」站起來,他瞪黎儇一眼。「若是還有良心,你欠她的,下輩子好好償還吧!」
「不要吊我胃口,說!她怎麼了!?」說著,拳頭又要抬高。
「你不要打他,我來說!」曉晴跳出來,阻在陸傑身前。她喜歡陸傑,看他傷成這樣,會不忍啊!「秋繪藍是個不安於室的女人,都結婚了,還想勾引陸傑,我不知道他老公有多寬宏大量,但足我就是不准她打電話騷擾陸傑……」
「我不要聽這段,我要……」
「除了這段,她沒有別段了,想知道答案,自己去找!」說著,陸傑粗暴地拉起曉晴往門外跑去。
他們一走,整個攝影棚都沉默下來。
「請問……」攝影師走近。
「對不起,今天不拍了,所有的費用我會照付。」季昀對他點點頭。
臉是嚴肅的,他的心情沉到谷底,季昀望望他、冉望望兒子,這個情況她還看不明白嗎?她怎能再自欺欺人,再為自己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