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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文 / 惜之

    「哦!我懂了。」換言之,她還有幾天的喘息時間。

    「我下去了,你好好睡一覺,你醒來我可能已經下班了,黛安在冰箱裡放了一些菜,你可以弄些簡單的東西來吃。」

    「好,謝謝你。」點點頭,她知道一個事實,那就是今夜,這麼大的一個房子裡只有她一個人在。

    查理伯伯走出房門後,孤寂就闖進她所在的空間,問號在她腦中成形。

    那位法蘭·默尼耶是個怎樣的男人?他為什麼會挑中她這個素昧平生的女人為妻?他這麼有錢,要找個不惹麻煩的代理孕母並不困難……

    太多吵嚷的思緒在腦中盤旋,一聲聲反問、一句句懷疑,她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盡,慢慢地她合上眼,在睡夢中重複她的疑問。

    第五章

    幾天下來,她已經和查理、克勞斯、黛安和兩個為她新聘的小女傭處得很好。

    白天她和克勞斯一起整理花園,和查理騎單車在森林中享受森林浴,下午畫畫圖、看看書,邀大家一起事用下午茶,一天的時光很快就過去了。

    愉快的日子似乎總過得特別快,在她幾乎要忘記來這裡的目的時,那個困擾她多年的夢又在此時出現。

    夢裡,女孩全身捆綁著鐵鏈枷鎖,疼痛泛在四肢百骸,身是痛的,心卻是甜的,因為他信了她,他不再恨她,他說如果有下輩子,他會盡最大的努力來找她。

    在夢中安安拼了命想看清他的模樣,卻總是不能,只有那雙寫滿深情的湛藍眸子,提醒著他愛她……

    睜開眼,安安從夢中醒來,像那些無眠的夜晚一般,她強烈地感受到女孩的悲愴——離開,不甘不捨;走了,才有未來。

    只不過世間具有輪迴嗎?誰都不敢說上一句有把握,她不准自己懷疑,欺騙自己未來是肯定,於是投身火海,不願救下自己。後悔嗎?沒有,只有期待,期待一個未知數……

    她是誰?那個說要拚命找到她的男人又是誰?為什麼他們要反反覆覆出現在她的夢中?她要托自己為她尋找那雙湛藍眼睛嗎?藍眼睛……她可曾見過這樣一個男人?想著想著,她頭又痛了。

    門被敲開,黛安插了一大瓶新綻的玫瑰送進她房裡,沾滿晨露的花朵分外嬌妍。

    她搖去夜夢帶來的低潮,跳起身,衝到花瓶邊,抽出一枝要送到鼻尖,一個不小心,讓刺插進皮肉裡。

    「安安,你有沒有怎麼樣?」黛安抓起她的指尖細看。

    「沒事,是玫瑰花不喜歡我。」恍惚中,她覺得這句話好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玫瑰花不喜歡我?是的,玫瑰花不喜歡她,從她認識這種值物時,它就不喜歡她……安安把玫瑰插回瓶中,回過神,她對黛安笑笑。

    「你害怕它的刺?其實小心一點就不會被扎傷手指,來,試試。」黛安掐著玫瑰花梗,把花送到她面前。

    剛回神的安安又被她的話推入恍惚中,是誰?是誰對她說過這相同的一句話。

    「你今天精神不好嗎?要不要多休息一下?」黛安關心地在她額上輕觸,想試試她的體溫。

    「不,我只是……算了,我沒事。」她搖搖頭,搖去那層莫名的朦朧。「我和查理約好要去參觀城堡,你要不要一起來?」

    「不要,那是給你們觀光客看的,我成天都生活在城堡裡,哪裡還需要花門票錢去看。」

    「說的也是,不過我是土包子一族,我要去滿足我可憐的好奇心羅。」從衣櫃裡找出牛仔褲和棉質T恤,她對黛安嫣然一笑。

    「早餐弄好了,我先下樓等你。」

    「好,我馬上下去。」

    扭開水龍頭,嘩啦啦的涼水沖上她的手心,她對鏡中的自己說話:「別再多愁善感,至少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好,小弟的病痊癒了,明年可以再參加大學聯考完成自己的理想。媽媽有自己的房子,有足夠的存款,不用再擔心有沒有下一餐。而你,洛安安,你是住進城堡的灰姑娘,應該要盡情享受、盡情歡笑,好好把握眼前的一切。是的,惜福。」

    擠出牙膏,她讓清涼在齒間漾開,今天將會是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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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穠梭堡建於一五一二年,亨利二世將雪穠梭堡贈予情婦黛安娜,亨利二世去世後,他的妻子凱瑟琳強迫黛安娜搬離,為了確立兒子查裡九世的威權,她經常在雪穠梭堡大宴賓客,舉辦狩獵及煙火會,並讓半裸的美女接待政敵,好收集情報降服人心。建在橋上的長廊是凱瑟琳舉辦盛大宴會之處,它長六十公尺,寬六公尺,有十八個拱形窗……」安安一面看著手中的導覽手冊,一面往前走。

    走過黑白相間的格子地板,手中冊子的字跡逐地模糊,身旁遊客的低語交談聲也漸漸在她耳邊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串串圓舞曲的旋律,蹦恰恰,蹦恰恰……

    她看見了,身著華麗禮服的男女在舞池翩然起舞,跟著旋律轉身,美麗的蕾絲裙擺飄起,看到裙下的瑰麗高跟鞋。

    音樂躍動了安安的心,她也想滑入舞池,享受輕盈節奏,在她正想跨出腳步同時,一個身材粗短的男人踩上貴婦拖曳在地的長裙擺,她踉蹌幾步往前摔去,壓得粗短男人悶哼一聲。

    噗呼一聲,一個女孩笑出聲,拍手說:「滿地都是肥油了。」

    安安瞬地轉頭,是她!夢中一再出現的女孩!往前走過幾步,安安欲攀上她的肩,問問明白,為什麼她總在黑夜裡尋來,為什麼總要帶給她揮之不去的愁緒。

    可是更快的,一個珠光寶氣的老婦人走過來,冷聲斥喝;「真無禮。」

    接下來,像放映電影般,一幕幕場景在她眼前播放,女孩說話、婦人氣惱……然後那雙藍眼睛撞了進來。

    是他!安安終於看清楚他的長相,再走近,她要把他看得更清楚、更清楚。

    他有一對又黑又粗的濃眉,眉毛尾部微微揚起,他的鼻子高挺,薄薄的唇鑲在鼻樑下方,不笑的時候滿臉嚴肅,一笑開顏,稚氣躍上臉龐。

    「我是法蘭普瓦堤耶,未來的公爵大人,你呢?」男孩對女孩說。

    是這個聲音,她聽過好多次了,不會錯的,就是這個聲音在她腦海中不斷呼喊著——

    我會找到你,用我最大的努力……

    他努力了嗎?他盡力了嗎?為什麼女孩還在她夢中哭泣?

    「你怎停在這邊不跟上去?」查理踅回,發現安安停在原處沒往前走。

    安安回頭,看查理一眼,繼而調回視線,看向窗口邊的女孩,只見她足一蹬,從拱形窗戶往外跳,再轉頭,望向另一方,男孩在茫茫人群中尋找她的蹤影。

    「安安,你不舒服嗎?」查理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揉揉眼,音樂聲不見了,跳舞狂歡的人群不見了,只有那雙湛藍得醉人心弦的眼睛停在她心間,揮之不去……

    「如果不舒服,我們先回去好嗎?」

    「不好,我還要在這裡。」她猛地反彈,讓查理嚇一大跳。

    在這幢雪穠梭堡裡,一定還有線索,那女孩引她來這裡,就是要她解開某些迷團,她不能就這樣走了。

    讓她想想,剛剛那個男孩說他叫作什麼?他是……是……是了,他叫法蘭,是未來的公爵。法蘭……好熟悉的名字,法蘭、法蘭……是她的「丈夫」法蘭嗎?這趟法國之旅是他安排她來尋根的嗎?

    猛地,一股強烈的哀慟侵蝕了她,痛楚漫過她週身,灼熱在她骨頭裡侵襲。

    痛……又痛了,身體痛……心痛……好痛……安安又回到那些作惡夢的夜晚,拼了命想抵抗那種無緣由的疼痛,她想尖叫嘶吼,可是做不來,她辦不到……只能任滾滾熱淚一寸一寸往下滑……

    「查理,請你帶我去見先生好嗎?我有好多事想問他。」她淚如月下,酸澀在她心間氾濫成災,不哭、不哭,沒有道理哭泣……只是……止不住啊……淚掉它自己的,心痛它自己的,它們都自私地不告訴她,這一切全是為了什麼?

    「先生他……他恐怕很忙。」他面有難色。

    「求求你,我真的有好重要的事情找他。」她不明白自己突如其來的堅待所為何來,但是,她迫切要見到他。

    「好,我們先回去,讓我打電話給先生,看看他有沒有空。」

    「回去?他在這裡……我走了,他會找不到我……」她囈語般頻頻搖頭。「不能走……走了就見不到他……他在找,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不能走……」

    莫名其妙的話不斷從她嘴裡吐出,查理慌了手腳。

    「安安。」查理眼看她越來越不對勁,忙拉著她,把她往外帶。

    「我要找到他……必須找到他……」推開查理,安安從林蔭大道旁的小徑穿入。

    「好,好,我馬上幫你找到先生。」再拉住她,查理用了力將她帶回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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