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席晴
倔強的女人想獲得真愛的機會,總是比溫柔的女子來得艱辛與耗時,倪黛眉似乎沒有看清這點,一勁兒地淬瞪著紀孟然,發脹的臉似乎更腫了些。
紀孟然天生吃軟不吃硬,英冷的俊顏更形森冽,"你這臉準是那些受不了你尖酸刻薄話峰的人賞給你的吧?我該說打得好,還是佯裝同情?"男人向來不願輸在檯面上,挖苦也就如掘土越鑿越深。
"紀孟然,你這個魔鬼,你損人的本事豈會在我之下。我早就說過咱們根本不合,果不其然,這樁婚姻在你的劣根性與口不擇言下,早已名存實亡;我不會再留下來受罪了!"憤怒的視界已被猩紅的烈焰遮蔽,再也眺不見光明。
"你不用走,明天,我就要去南美,這屋子留給你一個人,愛怎辦就怎ど辦!不過,別忘了去向我父母請安,三個月的時間約定未到,你就必須履約而行!'話一撂下,他便七竅生煙地甩門進了臥室收拾行李。
倪黛眉頓時如震斷的鐘擺,停格了。
他去南美哪裡?為什ど要離開?離開多久?還會再回來嗎?
一連串的問題倏地如爆漲的汽泡,不斷地自心底冒了出來,辛辣嗆鼻的感覺也瀰漫整個喉間,說不出是不捨,還是恍然失去時的不能適應。
她像找不到舵手的無助船員,只能隨波漂流。
為什ど?他為什ど要走?
她好想問他,像一個真正的妻子基於愛、也基權利,間問他,為何要離開?
但是,成串的酸澀化作無言直往肚裡吞,始終未開口。
鈴……午夜的電話鈴聲總是報優不報喜。
"請問是紀公館嗎?"
對方有著西班牙語系的口音,更讓倪黛眉整個心如瀕臨繃斷的琴弦。
"是。"
"請問紀夫人在嗎?"話筒對端的聲音似乎有著揣揣難安的呼吸聲。
"我就是。您是?"恐懼頓時織罩得她透不過氣來。
"我是歐汀。"
"歐汀先生,請問--有什ど事?"窒息難耐的思緒不斷干擾她的冷靜。
"我們的人沒有接到紀先生,所以,我們想由你這邊瞭解他的情況。"歐汀平穩的語氣還是傳達了他的憂心。
老天,她連他去歐汀那裡的事都不知道,更逞論是知道他的去向!登時她好自責,是她將他推出自己身邊的!如今他去向不明,實在令她坐立難安。
"對不起,他沒有和我聯絡,不知道你是否查過他搭乘的班機可有登機記錄?"她雖慌卻企圖從這紛亂中找到平衡點。
"我們查過了。他的確有登機,但是我們沒接著。"
歐訂十分冷靜。
"什ど?"難道紀孟然被人綁架?不!"你們與他錯過的時間有多久?"她再次問道。
"四小時。"歐汀也為自己的臆測感到恐懼。
"我想外子可能發生意外了,如果方便請留下您的電話,我相信如果這是綁架,那ど,我將會接到對方的電話,到時若需要您的支持,煩請您大力支持,我們將非常感激。"忽然,她忍住哀慟、勇於迎向挑戰。
"當然,紀夫人請隨時與我們聯絡。"歐汀直覺紀孟然能娶得此妻,勝過千軍萬馬。
掛上電話後,倪黛眉忙不迭地取出她的通訊簿,翻找著山口嘗君的電話,這時客廳的電話又響起。
她沉穩的接起電話,"喂。"
"是紀太太吧?"邪佞的腔調,流洩出拉丁語系與中東混合的口音。
"是。'她答得斬釘截鐵。沒有比此刻更清楚自己的身份,及樂於承認這個事實。
"你的丈夫-"
"他在哪裡?'她打斷對方的話。
"他在這裡很安全。"那人詭祟得猥瑣。
"廢話!說,你們要什麼?"倪黛眉叱喝。常年和這一類的痞子過招,惟一學會的一件事就是"以暴制暴",絕不能心慈手軟。
"紀太太果然夠上道!念在你這ど爽快的份上,也許我們可以放他一條生路!"
"要多少?"她逼近。
"你來了就知道了。不過得將你個人的支票、信用卡等財產證明帶好。"詭佞的笑聲背後,似乎有著更大的陰謀。
"好!"明知山有虎,卻也不得不向虎山行。
這就是真正的夫妻,大難來時,絕不各自飛!
她誓死要救出他,活見人、死見屍,怎ど也要對他說聲"抱歉"。
如果不是她對紀孟然的不滿,也不會將他往外推,造成這次的綁架事件。
看著山口嘗君的電話號碼,她火速地撥了去。
"喂,孟然出事了,你可不可以為我找'浪潮'去救回他!"她哭了,堅強的女人哭了。
為了她遲來醒悟的愛而哭、也為了她可能無法再見的丈夫而泣淚,更為了自己的冷言厲詞而歉然。
"別哭,等我來。"他知道這個倔強的女孩終於長大了。懂得愛、也懂得得優,值得他助他倆一臂之力。
第十章
巴西布裡諾飯店
"小眉,你待在這裡別亂跑,我去營救紀孟然。"山口嘗君篤定地說著。
"那'浪潮'會來嗎?"她相信這個令黑白兩道都敬畏三分的"浪潮",一定能救出孟然的。
上次他二哥紀霍然遭不明人士綁架時,也是通過她和山口的關係將他救回,這次,她失去的是她這輩子最重要的人,怎ど說,都得央求山口找到他的摯友"浪潮"出這趟任務。
"他?"山口面有難色。
"怎ど?他不答應出任務?他要多少錢?我有,我可以全給他,只要他肯救孟然。"倪黛眉對於"浪潮"可能無法搭救紀孟然的事,顯提神神惶惶。
"小眉,我比他更像阿拉丁神燈,有求必應。"他低笑,逸洩出獨有的自信與瀟灑。
"我……"她很想相信他.但是面對紀孟然生死未卜,對山口嘗君的信賴也就與聽到風吹草動的股市,忽上忽下、搖擺不定。
"在這裡等我回來,我會把你'老公'完整無缺的帶回來。"他這時從口袋中取出一枚金戒指,"戴上它。"
"山口?"這時候還開這種玩笑!不論求婚、訴情都太扯了吧?
雖然她沒有說出口,但那張如萬花筒的臉卻道出她的疑惑與不滿。
霍地,山口嘗君朗朗大笑,"紀太太,這是枚通訊追蹤器,我可沒有興趣和有夫之婦調情。"他相信女人戴個戒指,再精明的綁匪也不會懷疑它是個電子追蹤器。
"哦,早說嘛。"這個山口最會故弄玄虛了。
"那我走了,不管是誰來,絕不可以開門。"對於她這個空有三寸不爛之舌,卻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真不知讓她來巴西到底對不對?不過,有了那枚通訊戒指,如果她真有不測,也可以順利追蹤到她。
"我會像個耳聾的人,完全聽不見敲門聲。"她苦中作樂的笑道。
"很好。"他滿意地走出房門,卻在門口撥了一通電話給一名鮮於聯絡的知交,"我要你幫個忙。"開始說著自己的救援計劃。
就在他收線離開後的十分鐘,倪黛眉所待的旅館房間,突然傳來嚅嚅囁囁的聲響混雜著鼻音,根本不知裡面發生了什ど事。
一分鐘後,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響。
巴西的午後,顯得隔外的詭譎。
☆☆☆
黑寂的房間內,伸手幾乎不見五指。紀孟然終於在被綁架後的一天後清醒,才發現這間房間只有一個逃生口,就是前方不遠的送飯小洞口,那洞口小得只夠一隻體型瘦小的貴賓狗鑽進鑽出。
看來,存心綁架他的歹徒,根本不讓他有逃走的機會。
不過,這樣就想讓他縛手就自?也太小看他璀璨王朝紀三少了吧!
他輕輕扭動被鐵鏈緊綁的雙手,嗯,還有空隙。
從小,他們家六兄妹,每個人除了必須接受嚴格的體能訓練,其它如支解槍枝炮彈、簡易的開鎖術皆是必修課程。
怪只怪他一時大意,誤以為對方是歐汀方面的人才會上了賊船。如今之計就是逃出去,再與歐汀及家人聯絡。
"家人——"
這兩個字登時如巨石壓他喘不過氣來。
黛眉也該是他的"家人",亦或是他的"佳人'吧?
她現在好嗎?
如果她知道他受難於此,會不會替他擔心?
此刻,他……真的好希望見見她!
她的冷靜常常讓他抓狂,但卻由衷佩服,畢竟一個嬌小的東方女子,能夠在龍蛇混雜的紐約司法界立足,不是件容易的事;她不經意流靈的羞澀,常讓他懷疑,她真的是八嫁的女子,而不是含苞待放的少女?
她的驕傲也常令他頭痛,卻不得不認同她的一些務實做法;她絕美的容顏與輕盈的身姿,宛若一隻鵝毛筆,總在最寂靜時輕輕拂過他的耳際、胸臆,甚至心口,教他不為她著迷也難。
最最讓他掛心的,該是她強忍不平時的珠淚,總像一條愛的絲線,無形地扣牢他!
儘管他們婚約只有三個月,但他真的不想放她走!
不想!一個不想,一千個不想!一萬個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