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席晴
而那個怪人又踏著步子,像被灌醉的河蛙,癲躓地向皮耶挨近。
滿場的人陸續往舞池中聚攏,剎那間遮住倪黛眉觀察那人的視線,一種直覺讓她旋即站起身,尾隨他向皮耶移近。
就在燈光一明一滅中,那個怪人突然向落單的皮耶一刀刺去——
須臾間,皮耶像棵被人惡意重砍的殘木,向一旁倒去。
眼下這一幕宛若跳格的影片,沒有人察覺,眾人繼續舞著、笑著。
倪黛眉見狀既不驚慌,也沒有失控尖叫,彷彿知道那怪人就是會這ど做似的。
那名幾近變態的兇手,不慌不忙地將凶刀塞進距離他數步之遙的紀孟然手中。
邪佞的笑瞬間漫開,當紀孟然赫然清醒時,那人便像只狡猾的狐狸從混亂的尖叫聲中火速消失。
"殺人了!殺人了廣尖叫的求救聲和著喧天的音樂聲,整個現場一片紊亂。
所有目光焦點全指向同一個方向——
就是手持著鮮血淋漓凶器的紀統孟然。
"我沒有!"
他今天是走了什ど狗屎運。
他難然極力否認,但沒有人相信他!尤其在他與皮耶有過衝突後,就更沒人會相信他。
倪黛眉將這一切盡收在眼底,走近被害人的身邊,以戴了手套的雙指觸及他頸上的大動脈後,幽冷地宣佈:"他死了。"
"什ど?"紀孟然手中的刀柄登時落地,險叫出聲。
在場的人大都先人為主的認定,是紀孟然想給皮耶先前的無禮一點教訓,卻不幸失手,令對方一刀斃命。
環視四周的目光,有驚慌、有同情、也有存心看笑話的,就是沒有一個人感同身受的關心這件事。
只有一個人例外。
倪黛眉深幽如汪洋的瞳眸,突而閃現生機。
"別慌。"一道狂捲成形的詭譎想法,旋即如巨浪漫過倪黛眉的心坎,她一雙美麗卻強勢的眼勾視著紀孟然,並不疾不徐地在他的耳際低語:"我可以救你,但是你必需和我結婚。"
這話猶如南極寒凍,倏地喚回紀孟然剝離的理智,"你說什ど?"他今晚之所以會跑到俱樂部,就是為了逃避歐汀的無理要求,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竟又撞上這邪門的鬼殺人事件;這會兒,這個瘋女人還來插花攪局!
倪黛眉不以為意地望著他,明媚的美顏此刻正釋放出一股迫人的氣勢,楔而不捨地低語,"我看見兇殺案的全部過程。"
"你?"這ど說,她是惟一可以還他清白的人?
"如何?"她正以一種以逸待勞的氣息請君人甕。
紀孟然屯積已久的怨怒,在她輕鬆、詭謔的波光中幾乎爆發,那向來風流自信的臉孔登時隱恨,連周邊的空氣也隨之凝結。
嗚——嗚——警車的鳴聲已自遠而近的傳來。
倪黛眉對這種聲音及陣仗,不知已見過多少回,自然無視它的迫近,誘人的眸光裡儘是兩泓深幽。
"你只有一分鐘考慮了。一旦進了警局,所有的話將作為呈堂供證。"
"你——"紀孟然氣得齜牙咧嘴。
霍地,深埋在心底一天的沉悶,有了某種轉機。
也許,他可以……
"如何?"她睇見他澤盼中的轉變,她相信自己的"機會"來了。
一分鐘後,大批的刑警員蜂擁而至。
紀孟然也就在倪黛眉"陪同"下,首次"光顧"了紐約市警局,並在翻記起她是誰了!
她正是紐約當紅的知名女律師,也是他這輩子避之為恐不及的女人——離過八次婚的超舊破鞋!
第二章
紀家今夜格外的熱鬧,全是為了迎接紀家老二紀霍然攜帶妻子葉彤蜜月回國。除了紀孟然因有事提前離席之外,紀家全員齊聚一堂,溫馨盡歡自不在話下。
就在這一片歡騰聲中,老管家突然三步並兩步地衝進客廳。
"大少爺!大少爺!"
"什ど事跑得這ど氣喘吁吁的?"紀斐然不動如山地問道。
"大少爺,有一個叫倪黛眉小姐的打電話來,指名要找大少爺您。"老管家吁吁大喘地將無線電話交給紀斐然,"她說……她說……"
"我來聽。"紀斐然立刻接過電話。
"喂,紀斐然。"他自報姓名。
"我是倪黛眉。"電話那端嬌柔的聲音,冷靜而不失禮。
"不知有何貴幹?"紀斐然這個人向來不說廢話。
倪黛眉也簡單明瞭地道明來意,"你三弟紀孟然殺人了,現在正在紐約市警局。"
"什麼?"他不敢置信。
"聽好,你們只有七十二小時可以援助他。"說完,倪黛眉便收了線。
紀斐然這座堅冰,終於在這激狂沸騰的消息中碎了。
一掛上電話,他立即地宣佈,"孟然殺了人!"睇了雙親一眼,又將目光調到二弟身上,"霍然,快打電話給我們公司的律師,我先趕到紐約市警局!"話落,他便頭也不回地衝出家門。
☆★☆
紐約市警局。
倪黛眉因自願擔任紀孟然的辯護律師,而得以在警局的監視室裡和他會面。
"紀孟然,你打算怎ど做?"倪黛眉想知道他目前的想法。
此刻紀孟然那炯黑的雙瞳,因先前一連串的質詢與炮轟而顯得落拓無神。
勾了勾眼前這個令他厭煩透頂的女人一眼——身著低胸晚禮服的她,本該是性感女神的化身,亦可說是誘人墮落的女巫;而今她這身撩人的打扮卻又一本正經的像個精明市儈的律師,顯得有點不倫不類。
再想到她提出的條件——必需與她結婚,才肯為他脫罪。他心中的怒火,更是勢如破竹,一發不可收拾,"可惡!你說,我該怎麼想?"
她當然知道他在惱火什ど,但也隱約感覺到他最後還是會妥協。為了避免激怒這個瀕臨爆發的男人,她小心、仔細地藏起那份勝券在握的喜悅,只讓憂戚滿整張清艷的容顏,"衝動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聲若鶯喃,嬌滴醉人。
可惜紀孟然此刻沒這份心情,"這時冷靜只會使人沉入谷底!"他反唇相譏,全沒了平日風流不羈、一笑掩萬愁的好風采。
倪黛眉每天見到的人不是鬥牛沖天,就是咆哮如雷的牛鬼蛇神,如今對紀孟然"斯文"地惱羞成怒,根本纏不上心,自然不與他計較。
她只是揚起一抹淡然嗓音說:"你是打算繼續顧左右而言他;還是正視問題?"
"要你管!"
她撲哧地笑了,"我是不想管你啊,只因你對我有利用價值,否則,這會兒我該去另一家俱樂部逍遙的,何必留在這裡聽你罵人?"
"你這個女巫!"他氣極敗壞地破口大罵。
輕柔笑聲再次逸自倪黛眉鮮嫩欲滴的朱唇中,一時之間,紀孟然怔住了。
她……真的很誘人!連冷嘲熱諷都顯得這般優雅。
在他的記憶裡,女人只要小嘴一嘟、杏眼微睜,再美的女人,也比不上清潔廁所的歐巴桑!可是她——卻能在他惡意攻擊的時候,依舊美如春天綻放的玫瑰花,爭艷惑人。
老天,他在想什ど啊?
"紀孟然,我只要你一句話,我先前的提議,你的決定是什ど?"倪黛眉利用他的失神打蛇上根。
"免談!"他忽地斂回心神,架子重新端回臉上。
"好,有志氣。不過,你有沒有細想過,即使你們璀璨王朝有最好律師可以為你辯護,但缺了我的證詞,這場官司的審核時間將無限制的拉長,最少三年,十年也有可能,你極可因涉嫌殺人而人獄!別說三年,就算只是三天,你在那群殺人不眨眼的牛鬼蛇神當中,這身細皮嫩肉不被那些高馬大、粗魯猥瑣的人渣當點心吃了才怪!"
她毫不留情地刨開監獄冷血無情的真面目,無非是要讓他明白,在外呼風喚雨的紀三少一旦淪為階下囚,別說權威遽喪,連基本的人權也將被剝奪,甚至遭到踐踏。
"你!"
"如何?"她逼近。
沉默像計時的沙漏越流越快,飛竄在彼此之間。
倪黛眉當然知道自己乘人之危實非君子行徑,但她實在不願錯過紀孟然這號輔助她創作的佳人選。
為了補償她的惡行在先,於是改口道:"我的提議只是項交易,我為你脫罪;你娶我為妻,為時只有三個月,但從交易一開始,你必須贈予我你名下的那間'黃金屋'作為律師費。"
"你簡直是吸血鬼!"誰不知道他名下的黃金屋價值不貸!
"別氣,你並沒有損失。紀孟然,你是個錙銖必較的商人,你該知道如果沒有我的證詞,律師費將隨著時數、天數不斷地累積,紐約人為此破產的不在少數,我承認我不是你心中的善良女性;但卻是一等一的好律師,沒有人可以否認這一點,就連貴集團的鐵血律師史迪都對我佩服有加。我的成就不是吹捧來的;而是每天只睡三小時,不時還得通宵達旦所換來的。"律師的威嚴與自信登時攬上她清逸絕塵的臉龐。
紀孟然霍地不語,再次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