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章庭
不過笑歸笑,光顧這間店的人潮依舊川流不息。
「琥珀姊。」司馬炎塵連招呼也沒打一聲就直接闖進店內,在他年少俊朗的臉龐上,一如往例是一副髒兮兮的德行,只是他習慣扮成逗趣的表情來裝可愛。
司馬炎塵是個孤兒、是個學生,同時,他也是「哨子」的頭頭。
啥?何謂「哨子」?
呃!「哨子」簡單的定義就是什麼都聽、什麼都看、什麼都搜集,而當遇到合格順眼的價碼時就什麼消息都賣,換言之,「哨子」就是情報販子,這個「職業」在這條黑街上可是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嘿!有人在嗎?」司馬炎塵將手圈在嘴上,大聲喊道。
後面一道雨滴型的金黃色珠簾突然被一隻軟白的小手撥弄,發出清脆淨然的碰撞聲,一道娉婷婀娜的人影緩緩的自珠簾後方走出來。
此人簡直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或者可說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這是所有人見到琥珀第一眼的印象——讓人為之驚艷,有些人天生五官分明而且精緻,美得不可方物,可是,琥珀不但美,她更有一股風情蕩漾在眉梢,讓人情不自禁的對她投以欣羨的目光,即使她只穿著一件樸素無奇的鵝黃色上衣及黑色窄裙,她依然有辦法穿出氣質,彷彿一個身穿珠光寶氣的貴婦一般。
「叫那麼大聲幹嘛?」午覺沒睡飽的琥珀,脾氣不好到了極點,她柔媚的杏眼半合,紅唇嘟成O型,呼出一個長長的呵欠,沒辦法,她向來有「下床氣」。
「人家肚子餓了嘛!」一見女主人出現,司馬炎塵樂得只差沒學小狗見了主人直搖尾巴的諂媚樣。「嘿咻!今天有什麼好料?」
琥珀開的店每日的菜單都不一樣,她向來是什麼菜便宜就買什麼來煮,凡事都聽她的,沒有什麼菜單。
「蝦仁炒飯及牛雜湯羅!」她慵懶地伸了個懶腰,順手鬆下飾有琥珀的檀木髮梳,立刻她那一頭烏瀑便順勢傾瀉而下,這種充滿魅惑的景象,差點迷昏了司馬炎塵這純情少男的心。
「你總是這麼的美,琥珀姊。」司馬炎塵忍不住用一種極度夢幻、極度癡呆的口氣在叨念著,「這樣吧!琥珀姊,就由我來娶你好不好?不過咱們得先說好,你得天天燒不同的菜式給我吃才行。」
追根究柢,原來他是敗在她精湛的廚藝之下,為了口腹之慾,他不惜犧牲自己的自由。
「你現在不就是每天吃我煮的東西。」琥珀輕巧地將蛋花打人平底鍋,隔著廚房的門簾與司馬炎塵閒話家常。
〔小子,難道你忘了我擇偶的三大要件嗎?請問,你符合哪一點啦?」琥珀閒閒地提醒他。
像琥珀這般的美人兒不可能沒有男人見色起意的,而她之所以能在此安之若素,除了她背後的靠山夠硬實,壓得過那些痞子外,她開出的三大擇偶條件,也讓對她有「性趣」的追求者各個打退堂鼓。咦!究竟是哪三大條件?
「第一點,他要很善良。」
善良?拜託!這一點足以讓眾人聽後馬上噴飯,畢竟能在這條黑街暗巷裡生存下來的,哪個不是在槍口刀鋒下打滾過?在這裡,你的槍必須開得比別人快;在這裡,你的刀必須拔得比別人快,怎麼可能會想到善不善良的問題呢?
那麼,第二點呢?
「他要很「純潔」。」
很純……所有聽到這個條件的人,全部都倒在地上陣亡了。
媽媽咪呀!她是說「純」還是「蠢」呀?我咧!在這種地方、這種年頭,女人們不是早就把那「薄薄的一片」當成貨色在交易,那男人還有什麼好顧忌的?更何況時下不是正在流行「上床發情、下床無情」的現實作風嗎,至於第三點呢?
「他要生得人見人愛,每個人都會喜歡他。」
她說完後,現場是一片靜默無聲,這一次沒有人噴飯也沒有人昏倒,只不過這回大家全都變成化石,僵立在那邊無法動彈。
她是在說笑嗎?什麼叫……人見人愛啊?
最後,大家終於領悟了,原來琥珀大姊根本就無意於婚姻,所以才會立下這種「不可能任務」中的擇偶條件。從此,再也沒有人會認認真真、正正經經的與她提起這檔子事了,就算偶爾有人以半開玩笑似的提起這個話題,但是,誰也不會在意了。
「琥珀姊,我回來了。咦?小塵,是你呀!」又一名充滿青春色彩的年輕女子蹦蹦跳跳的跑進店內,身上則背著粉紅色的HelloKitty的小包包。
「坐啊!小石榴。」琥珀聽聲辨人。
石榴玉是這一帶堂口老爺子的孫女,自她上了大學後,只有放長假時才會回家陪老人家。
「別叫我小石榴啦!」石榴玉嬌聲嬌氣的抗議。「琥珀姊,你也不過才大我快……八歲而已,你別老是把自己叫老嘛!」
「我已經夠老羅!」她的心境早就老了。
嗯!開始有食物的香味傳了出來,司馬炎塵及石榴玉不約而同的互相笑望一眼,開始準備大吃一頓。
兩份炒飯及牛雜湯終於端-桌了,琥珀心滿意足盯著這兩個固定的食客大快朵頤。
她替自己倒了一小杯高粱,細細的淺酌。
曾經有很多人說過,琥珀飲酒的模樣讓人感覺她的年紀很小,而表情總是又青澀又迷惘,與她平日滿是光彩華麗的模樣差距頗大,可是,任憑別人怎麼探尋,她從來都不肯多說一句,或許只能說,琥珀是個謎樣的女人。
※※※
今天是個慶祝日。
從晚上六、七點開始,人潮便陸續進場,將琥珀那間小小的店面擠得水洩不通。
他們在慶祝什麼?
哦!當然是一個很盛大、很隆重、很了不得的慶典。
「祝你生日快樂……」歌曲的尾音拉得好長好長。
琥珀向來豪爽的神情今晚則是被一抹淺淺的嬌羞所取代,那模樣更是讓人愛得目不轉睛。待生日快樂歌結束,她彎下腰,「呼」地一聲將——這個數字造型的臘燭吹熄。
「耶!生日快樂!」司馬炎塵率先遞上禮物,其他人亦紛紛跟進。
一名風塵女郎送給她一條珍珠項鏈,幾個專門做黑手的兄弟合贈她一枚胸針……黑街上其他各行各業的人也都將他們的真心誠意轉化為禮物送給她。
在這裡,每個人似乎都欠了琥珀些什麼,在他們的口中,「琥珀姊的那家店」不僅僅只是一處販賣吃食的地點,事實上,這家店已經類似這個地區的精神指標了,任何人有任何煩惱,都會不約而同的想到琥珀,因為,她是人們大吐苦水的絕佳水槽,也是一個沒有開口的水龍頭,所以,每個人都很放心的對她「開講」。
畢竟還有什麼會比吃飽喝足兼發完牢騷,然後變得渾身一身輕更好的事呀?你說對不對?
唉!誰教琥珀的顧客群部是龍蛇混雜、雜七雜八的閒雜人等。
開始切蛋糕了。
巧克力慕斯口味的蛋糕被切成一塊塊分送給在場的每一位賓客,大夥啜著啤酒及飲料,互相划拳玩牌,快樂的度過這值得慶賀的日子。
琥珀安適的坐在店中央的餐桌前,在旁簇擁了好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姊妹淘。
這群女人聊啊聊的,話題從金錢方面漸漸轉向,突然,她們就將話題轉到男人身上去了。
「阿雄前天跟我要了五千塊,說是要去「洗一把」,更是的,有事沒事就是愛賭,難怪存不了幾個錢。嗟!到今天都還沒見到個人影,不知道死到哪裡去了?」開口的女人,大家都叫她西谷米,和波霸奶茶是一對結拜的姊妹花。
「那算什麼!」小蝦米也發了一連串的牢騷。
「上個月我和我那個死鬼第五次分手,他A走了我所有的東西,害我差點破產,幸好我老早就學乖了,每個月都有暗扣他一點點薪水,不然損失更慘重羅!不過,到最後他還不是乖乖的回到我的身邊來了。」
「唉!說來還是小春子此較聰明,又有眼光。」說話的女人艷羨的打量著另一個懷孕初期的女人略微凸起的腹部。
「是啊!你找到一個老實頭,也懷了他的小孩,還要出國去玩,嘖嘖嘖!鴨子都可以長翅膀飛羅!」酸澀的口氣似乎在嫌他人怎麼會有這麼好的運道?
「哪裡哪裡,」小春子呵呵笑得很得意。「別光說我啦!咱們還是先問問琥珀姊好啦!」她趕快把談論目標轉到今夜的女主角身上。
「我?」一直在當壁花的琥珀沒想到她們說來說去,居然會點到她的名,非常疑惑的拱起秀眉,好無辜的問道:「我又怎麼啦?」
「男人呀——」眾女一起拉高尾音,「你該替自己找一個羅!」這才是大夥最關心的事。
「成啊!」看到一群女人興匆匆的欲言又止,琥珀神色自若的搖搖食指,要大夥別心急,她還有下文呢!「只要有人能符合我的擇偶三大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