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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卷 萬水千山 替代品 文 / 寧瑾萱

    雨夕又昏昏沉沉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房間裡只有子揚。

    她艱難的睜開眼睛,慢慢的適應著窗外投射進來的陽光。

    「雨夕,你醒了。」子揚驚喜的說道,這個大男孩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高興。

    雨夕衝他笑笑:「我睡了很久?」

    「不久,只是一天一夜而已。」子揚拔掉她手上的針頭,輕輕用手指按壓了一會,不讓血液流出來。

    「雨夕,你這只鐲子真美,真配你。」他誇讚著那只葉芒。

    雨夕心中一痛,這只葉芒像是她生命中的里程碑,記錄著她與冷俊熙苦的甜的,點點滴滴。

    子揚還在讚歎的時候,忽然聽見她問:「慕容羽痕呢?」

    沒見到他,她覺得很奇怪。

    「天帝出去辦事了,要晚一點回來,他囑咐我一定要讓你先吃得飽飽的。」

    子揚這麼說的時候,雨夕才發覺,自己好像真的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了。

    她不好意思的說:「給我一點熱粥就好。」

    子揚立刻就吩咐廚房去做了。

    只是一碗粥,但是裡面卻放了十多種補品,真的有點興師動眾。

    子揚扶著她在床頭坐好,現在一動胳膊,依然還會牽扯到胸口的傷,但是她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疼痛,當初在冰島的時候,她的後背被冰雕叼去了一塊肉,那種疼,至今還刻骨銘心。

    雨夕吃了小半碗,然後便吃不下了,雖然胃口裡早就空了。

    「就吃這麼點?」子揚撇撇嘴巴,「你可別告訴我,你在減肥,你已經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了。」

    「一會兒餓了再吃。」她接過他遞來的餐巾擦了擦嘴角。

    等子揚將碗筷送去後回來,雨夕看著他說:「子揚,我想洗把臉,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嚇人?」

    「不嚇人,好看著呢,有種病態美。」子揚說得是真心話可雨夕只認為他是在逗她開心,在他的攙扶下,她慢慢的下了床。

    子揚貼心的將毛巾用溫水洗好遞給她,讓她把臉擦乾淨,然後又給她接了刷牙水。

    「雨夕,你的頭髮真好,像是緞子。」子揚手裡拿著梳子,有一種想給她梳頭的衝動,可實際上,她的確是需要他,因為她的手根本就抬不了太高。

    子揚很享受的用象牙梳一點點的為她梳理,感覺柔軟的髮絲從指縫間滑過,帶來涼絲絲,滑膩膩的觸感。

    雨夕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臉色蒼白,雙目無神,整個人看上去像是一個沒有思想的紙木偶,她努力扯出一點微笑,可是卻笑得淒愴。

    「子揚,我能出去走走嗎?」雨夕看著窗外的陽光,以及堆積如雲的楓葉,不由想去透透氣。

    「你的傷還沒好,不能出去見風。」子揚連忙擺手表示不同意。

    見她的臉上浮出些許失望的表情,子揚終還是不忍的說:「這樣吧,那邊有個大陽台,我帶你去陽台上坐一會。」

    「也好。」雨夕衝他感激的一笑,這個大男孩雖然在黑幫長大,卻有著一臉天真無邪的笑容,她不知道他對別人是什麼樣子,起碼在她眼裡,這笑容具有治癒的效果。

    封閉式的陽台果然很寬大,視線也很好,子揚給她搬來一張竹木躺椅,上面鋪著上好的羊絨墊子,人躺進去,有微微的膻味,但是卻柔軟舒適。

    雨夕就這樣看著遠處的楓葉林,感受著它們由綠變黃的過程,領悟著生命從發芽到枯萎的一路繁華,一路平淡。

    楓丹綠城,很美的名字。

    子揚出去忙了一下午,等他回來的時候,看見雨夕睡著在躺椅上,她安靜的像是夜晚的一隻含苞的蓮花,似乎在靜靜的等待著陽光下的綻放。

    他出神了好一陣子才想起去拿了件毛毯蓋在她身上,然後替她輕輕掩上陽台的門。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陣吵鬧聲驚醒。

    雨夕聽見遠處似乎傳來紛亂吶喊的聲音,就像是有好多人在打架。

    她只是看著玻璃天頂上的漫天繁星,一個個的辨認著奇特的星座。

    直到那些聲音逐漸大了起來,吵得她無法再去數星星了,她扶著躺椅的扶手慢慢的撐起身體,傷口的疼痛已經不似昨天那般厲害,但還是斷斷續續的。

    當她站起來,幾乎是無意的一瞥時,美麗的瞳孔頓時放大了好多倍,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兩步,然後緊緊的貼在陽台的玻璃上。

    那個站在一樹楓葉下的男人,長身玉立,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他穿著米色的半大風衣,裡面一件白色的立領t恤,略顯修身的黑色長褲,黑色高幫休閒鞋,整個人看上去

    簡潔略帶華美,又有幾分說不出的性感,就像參加完豪華夜宴後剛剛將晚禮服隨手扔掉的王子。

    她貼在玻璃上的手漸漸的用力,帶動著胸口的傷都疼了起來。

    那種喜不自禁的喜悅不期然的浮上臉龐。

    冷俊熙……真的是冷俊熙。

    人海茫茫,他是怎麼以這樣快的速度找到這裡的。

    慕容羽痕的能力,她從來不敢小窺,她不認為是他在哪裡露出了馬腳而讓冷俊熙鑽了空子。

    冷俊熙不沾黑道,雨夕是知道的,所以他才會有炎天洛這種朋友,可是只靠一個炎天洛的勢力真的能做到這麼迅速嗎?

    但不管怎麼樣,他來了,像陽光一樣照進她的黑暗。

    她很想隔著玻璃大聲呼喊他的名字,可是那種喜悅很快就被無盡的悲傷所代替,她有什麼理由在這裡高興?

    她怎麼可以得意的忘記,她是對慕容羽痕許下了承諾的,而且慕容羽痕還握著足以讓他身敗名裂的把柄,慕容羽痕說得對,她不忍心,她不忍心看到他努力了這麼久,最後卻是一無所有。

    而且只有她呆在慕容羽痕身邊,慕容羽痕才不會去傷害他,傷害她的朋友,除了這樣,她已經別無選擇。

    雨夕的喜悅僵硬在臉上,像是透過無邊的絕望看著楓樹下的男人。

    她的手伸得往前一點,再往前一點,似乎這樣就可以觸到他的臉,撫平他眉宇間的憂傷。

    下面的局勢很亂,許多人廝殺在一起,而他像一個塵世外的人冷冷的睨著這一切。

    直到慕容羽痕出現在別墅的門口,兩隻狼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大風忽然刮過,吹起漫天的楓葉。

    這是一個肅殺的天氣。

    周圍的廝殺聲隨著兩個男人慢慢靠進的腳步而越來越小,漸漸的向後撤出一個圓圈。

    落葉從腳邊滾過,在空中像枯蝶一樣飛舞。

    兩個長身而立的男人,都擁著天地為之嫉妒的俊顏,一個殘酷,一個冰冷,他們的週身散發出強大的氣場,使周圍的空氣都漸漸的冰冷了起來。

    葉落紛飛,在地上打著旋兒,帶起看不起的塵埃,有人的眼裡吹進了沙子,他抬手揉了揉眼的工夫就看見兩把烏黑的槍。

    他的喉結滾動了兩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那兩個如帝王般的男人用槍筆直的對著彼此。

    「zero,這麼興師動眾,竟然連黑手黨的人都搬了過來,你真是越來越厲害了。」慕容羽痕首先開口說道。

    「把雨夕和妙涵還給我。」冷俊熙端正了槍口,漆黑的眼睛裡深不見底。

    「還給你?好啊。」羽痕笑道:「那就要看她肯不肯跟你走了。」

    「羽痕,我不希望大家撕破臉,那樣對誰都沒有好處,雨夕是我的老婆,妙涵是我的妹妹,你有什麼理由將她們強留在這裡?」

    「理由?如果你需要一個理由的話,那就是我喜歡,我喜歡將她們留在這裡,你滿不滿意?」

    「好,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就用老辦法來解決。」

    冷俊熙凝著葉痕的眼睛,冷氣在眼眸中漸漸收縮。

    「奉陪到底。」

    話音剛落,兩人手中的槍忽然在手中一轉,槍口朝下,另一隻手利索的卸下子彈,金色的子彈掉落了一地,只餘下一顆被握在手心裡。

    那兩雙靈巧修長的手快速的拆掉了手裡的槍支然後重新進行組裝。

    他們拆槍和組槍的速度都很快,陽光照在他們長長的睫毛上,像是鍍了層金子。

    這是他們以前經常玩的遊戲,比賽拆槍裝槍的速度,然後裝得最快的人勝。

    無論是誰贏了,他們都會朝對方象徵性的開一槍,嘴裡喊一聲:「叭。」

    另一個人則裝成中彈的樣子,最後兩人倒在一起哈哈大笑。

    曾經的兄弟情誼早就一去不復返,烏黑的槍口裡此時只盛裝著滿滿的仇恨。

    這一槍不會再像當初一樣,只用嘴說一聲「叭」,這是真槍實彈,真實的要打入血肉,甚至是一槍斃命。

    雨夕在樓上看著這一切,驚慌的瞪大眼睛,無論是冷俊熙還是慕容羽痕,她都不想看到他們倒在彼此的槍口下。

    為什麼要弄成這樣?

    她忍著傷口的劇痛,跌跌撞撞的跑下樓。

    幾乎是同一時刻,兩人手中的槍支都已組裝完畢,空氣中傳來清晰的子彈上膛的聲音。

    許多人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這場火星撞地球的爭鬥,最後到底是誰死誰傷。

    而tony懶懶的坐在不遠處的車裡,抱著欣賞的目光看著兩個同樣極品男人之間的鬥爭,無論是面臨生死時的臨危不懼,還是裝卸槍支時的穩若泰山,他都從這兩個人身上看到了一種渾然天成的霸氣和與生俱來的魅力。

    說實話,他倒希望他們一起死在對方的槍下,那樣,你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了。

    不過很遺憾,當他們同時舉槍相向的時候,一條柔弱的白影不知道從哪裡衝了過來,然後張開雙臂擋在兩人中間。

    他微微皺著眉頭,想不出是什麼人可以這樣大膽,難道她不知道他們早就箭在弦上,很可能這一槍就會將她穿透嗎?

    而兩個男人同時愣住了,已經舉起的手臂快速的放了下來,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道:「雨夕。」

    雨夕臉白如紙,傷口的疼痛幾乎讓她沒有了站穩的力氣,她咬著牙,不讓自己倒下。

    風又起,枯黃的葉子像漫天飛舞的蝶,纏繞在她的身邊,她的長髮被風吹得飄揚了起來,擋住了一半精緻的眉眼,風灌滿了她寬大的衣袖,衣聲獵獵。

    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讓四周變得分外安靜,靜得彷彿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她是這樣美,如誤墜凡間的仙子,時隱時現象輕雲籠月,浮動飄忽似風吹落雪。

    如果不是這個塵世喧嚷,真的會以為是天上人間。

    「雨夕。」她面對著冷俊熙,一雙清亮的眼睛裡含著絲暖暖的笑意。

    「不准你動慕容羽痕。」看著冷俊熙的腳步向自己急切的走近,她緩緩的向後退去。

    一句話生生的將冷俊熙釘在原地,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語氣低沉的問:「雨夕,你說什麼?」

    「我說你不准動慕容羽痕。」雨夕大聲重複了一遍,然後在他瞬間放大的瞳孔裡看見了自己蒼白的臉。

    她一步步向後退到羽痕的身邊,以保護的姿勢擋在他的面前。

    「你……怕我殺了她?」

    所以她才在剛才千均一發的時候擋在自己面前,是這樣嗎?

    不是這樣的,他在心裡極力的否認。

    可是剛才的確是他佔了先機,如果開槍的話,最後中彈的一定是慕容羽痕。

    見冷俊熙的目光閃爍不定,雨夕語氣平靜的說:「冷俊熙,你走吧,我不會跟你回去的。」

    「雨夕,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冷俊熙幾乎失去平了時的自制,「他用什麼威脅你,你告訴我。」

    「他沒有威脅我,是我早就告訴過你,我一直喜歡的人是慕容羽痕,你只是個替代品,現在,我看清自己的心了,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所以,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雨夕說完這番話,心裡的痛已經超過了傷口的痛,這是多麼自欺欺人的話啊,她明明那樣愛他,愛到了骨髓裡,愛到了可以為他撇棄生死,可是,她無法看著他親手鑄就的一切在她的面前崩塌,她不想讓慕容羽痕再傷到他,或者是他的親人,如果離開他,這一切就一了百了,那麼,她願意接受這種結果。

    「雨夕,我不會信的,就像上次一樣,你跟慕容羽痕走是因為林楓,這一次,你是不是因為妙涵?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妙涵安全的帶出來。」他迫切想要求證的語氣,以及話裡的期盼讓雨夕幾乎濕了眼眶,她強忍著眼中的酸意,低聲說:「妙涵?妙涵已經不在這裡了,她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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