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490章 驚喜,落差(11) 文 / 風間雲漪
雲老夫人見唐秉清重提方錦娘,不由微微皺了皺眉。此時此刻她的心還是極亂的。或者說自雲家所有的人一起下獄後,她的心就沒靜過。
尤其是上了公堂見到還活著的方錦娘,她就不得不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一晚。那個被老爺子下令墜掉的孩子。
方錦娘會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對雲家記恨在心的麼?沈老夫人微有些恍惚。她不願接受這個理由。
若真是這樣那方錦娘的心機就太深了,深到她不敢去想她到底是如何隱忍到如今才出手給雲家這樣致命的打擊。
「雲老夫人,請你再仔細想想,如果你不願說出實情,那我也幫不了你們。」
唐秉清心下有些無奈,他發現雲老夫人一點都不配合他,如此他根本不可能查出這件事的真相。
可雲老夫人又在顧忌什麼呢,現在還有什麼比他們雲家的基業更重要?若連雲老夫人都不願自救,他又拿什麼去幫忙呢。
「我不說是因為隔得太久了。大約在二十幾年前,差不多是靜宜懷著子澈的那段時間,錦娘也有了孩子,只比靜宜晚了幾個月。老爺子知道這事後非常生氣,狠狠地打了中天一頓,還勒令將錦娘的孩子墜掉,所以那個孩子剛懷上就沒了。本來老爺子還想把錦娘趕出雲家,可我念在她伺侯我多年硬是留下了她,為免別人說她的閒話就暫先把她安置在一個莊子裡。直至靜宜有了雲漪,她托了關係說想回到我身邊。我想著事情已經過了那麼多了,錦娘應該早就歇了心思,便讓她回來繼續照顧我的起居。可我哪裡知道我竟招了一隻狼進來,十七年前沒能把我們雲家弄到家破人滅,卻在十七年後再次將雲家bi入絕境。」
雲老夫人說到最後基本上可以肯定方錦娘自沒了孩子之後就一直伺機報復,所以她才會在她的面前裝可憐。
若事情真是這樣,那雲家之所以有今天便全是她招來的。若她沒有心軟,雲家又怎麼會落到今日這般田地!
可又有誰能料到方錦娘的恨會延續這麼久,久到當年的孩子都已長大成人,卻依舊不能消除她哪怕一點點的恨意。
「老爺子為什麼一定要打掉方錦娘的孩子呢?」
唐秉清無意探查人家內苑私宅的**,但他想要設法推翻方錦娘的供詞,就必須知道這些。
因為一個案子裡很多時侯就是這些細節在作怪。雖然聽到這裡他已經可以猜出方錦娘對雲家心懷怨恨,可若不能找出方錦娘恨的源頭,她一定不會說實話。
「我們雲家傳下祖訓,雲家所有的子孫一生只能娶一個,誰敢納妾就直接逐出雲家。而且方錦娘的孩子絕不可能是雲家的骨肉。中天那孩子我瞭解,他是絕不可能做對不起靜宜的事,何況那時靜宜還懷著身孕。中天說那一晚被灌醉了,但和方錦娘上床的人並不是他,而是他的一個好友。不過我知道真相的時侯已經太晚了。那時錦娘的孩子已經被老爺子打掉,並送出去了莊子。中天重情沒有當場說出真相,若不是靜宜以死相bi,或許中天一輩子都不會說出那個孩子不是他的!」
雲老夫人閉了閉眼,她從來沒想過一念之仁會釀成今日之禍。不過一切皆有因果,或許雲家命該有此劫數。
她本應該早日察覺方錦娘的心思不正,但她卻一直假裝不知。其實若不是中天遇上了林靜宜,她是有意思讓方錦娘進雲家的。
或許就是因為她錯誤的引導才導致悲劇的發生,這一切她要負全責!若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她當初也不會向老爺子求情。
這本是雲家的家醜,她本不想說給一個外人聽,但唐秉清拿整個雲家來說,她又豈能再顧及這些呢。
「你放心這些話我不會亂說的。我之所以這麼問不過是想找出方錦娘證詞中的破綻,這些東西是用來破她心防的。」
唐秉清明白雲老夫人的顧慮,而雲老夫人所說的這些也確實足夠方錦娘記恨雲家一生。
有了雲老夫人的這些話,他只要找到當年的知情人,就可以推翻方錦娘的證詞,為雲家贏得生機。
只是事隔這麼多年想找到當年的知情人又談何容易。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現在可以證明方錦娘的證詞水分極大,且存在誣告的機率比作為證詞更高一籌。
「事無不可對人言,當年我們雲家確實有對不起她的地方。除了這個你應該還有很多疑問,不妨全說出來吧。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知無不言。」
雲老夫人搖了搖頭,這些事藏在她心裡已經很久了,與其帶到棺材裡去,還不如說出來。只要能幫雲家渡過此劫,那這些又算得上什麼呢。
「老夫人果然敏銳。方錦娘這邊我還有一個疑問,我記得在公堂之上你很疑惑方錦娘還活著。那你能說說當年方錦娘之死又是怎麼一回事?」
直覺告訴唐秉清,方錦娘當年的詐死跟今日她之所以能進宮,並指認雲家有莫大的干係。要不然世上的事也未免太巧了一點。
「雲漪失蹤之後,雲家亂成一團。老爺子沒撐多久就去了,老爺子三七那天下人房走水,錦娘就是在那晚被確認死亡的。不過那一晚有個丫頭失蹤了,現在想來死的應該是那個丫頭。」
雲老夫人說到這一段時沉吟了半日才將那一晚的情形複述出來。畢竟那個時侯是雲老爺子的三七,雲老夫人不可能去記一個下人是怎麼死的。
若不是那一日剛好走水,死的又是她曾經很信任的一個丫頭,估計她都記不起那晚發生了什麼。
「原來如此。那我想再問問老夫人,雲家當年與沈家的關係如何?我聽子澈兄說,您與沈老夫人很熟!」
唐秉清直至此刻才問到了事情最關鍵的地方。其實這件事若沒有牽扯到當年端木皇后所生的公主,永帝又怎麼可能給雲家判定這樣一個罪名。
一切的一切只因當年出現在浣州的端木皇后!從親緣上算沈老夫人是端木皇后的姥姥,那沈老夫人知道端木皇后住在哪裡,又何時臨盆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要是雲老夫人與沈老夫人很熟的話,那從中得知端木皇后的下落及端木皇后臨盆的時間也不可能。
「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麼,畢竟我說的你若沒有去求證,那就是片面之詞。我確實和關淑穎相熟,但我們已經有二十幾年沒有聯繫了。即使當時我們同住浣州,但也從沒有交集。」
雲老夫人輕歎了一口氣,唐秉清最終還是問到了她與關淑穎之間的關係。其實經過剛才的堂審,她已經隱約猜到這件事跟關淑穎脫不了干係。
她只是不願去想關淑穎會這麼心狠,想要雲家上下這麼多人的命!
「老夫人與沈關氏是因為什麼原因才斷了聯繫?」
唐秉清即使不是也知道沈雲兩家之所以斷了來往必是有什麼特別的事引至的,否則兩個自幼一塊長大的姐妹花又怎麼可能斷了那麼多年的情分呢。
他雖然只是懷疑整件事跟沈家脫不了干係,但其中到底牽扯了多少他根本猜不透。
當雲家被下令抄家並押往順天府審理,全因江雲漪的身世轉變成雲家女兒的時侯,剛剛下朝的吳玉書知道後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哥,你聽說雲漪的事了麼?雲漪怎麼會變成雲家的女兒了呢,她不是公主麼?還有雲家怎麼會謀反呢?哥,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吳玉蓉聽到雲家的事後被嚇傻了半天才想到派人去順天府打探情況,公主府那邊被皇宮禁衛圍了個水洩不通她根本什麼都打聽不到。
原本江雲漪突然間從一個農家女變成當朝的公主已經夠她驚訝半天了,現在又鬧出這麼一出,她都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她當時聽到後只來得及歎一聲,江雲漪的一生都可以寫成傳奇本子了,保證比茶樓說書的還要動聽還要有看頭。
不過她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去想這些了,她知道若雲家的罪名成立,那江雲漪也完蛋了。
她雖然不是很懂這其中的厲害,可想一想也知道若那聖旨上所說的是真的。那江雲漪縱有百條命也不夠皇帝的砍的。
假冒公主,欺君罔上,意圖謀反,條條都是大罪,條條都夠滅九族。可她根本想不出辦法去幫江雲漪。
心裡急得撓心撓肝,最終也只能幹坐在家裡等著消息。只是越等越心焦,越等越不是滋味兒。
要不是為了等吳玉書下朝,她老早就帶著閨女去聽堂審了。畢竟除了永帝的聖旨外,這麼大的事兒順天府那邊是肯定要過一回審的。
現在好不容易等到吳玉書回來,自是把心中的疑問倒豆子般全數倒了出來,自然是希望能從吳玉書這裡知道一些隻言片語好能安下心來。
只是心中著急一時沒有注意到吳玉書的不對勁兒,待問了半天還沒得到吳玉書的回答時,吳玉蓉有些不滿的推了吳玉書一把,語氣抱怨。
吳玉書被推了一下,人還是愣愣的,他的腦中只迴響著從同僚那裡聽到有關雲家與江雲漪的事兒。
心裡亂糟糟的猶如一團亂麻越纏越緊,越緊就越亂,想理也理不清。腦袋一下就成了漿糊,越攪越讓自己的思緒越發的空茫蒼白。
想得頭腦發疼,卻還能從那一團亂中得出一句刻在心中十幾年的話。那話刻得太深深,深到他想忘不能忘,想削除也削除不掉。
這句話每逢母親的祭日便會越發深刻,似乎在時時刻刻提醒著當年母親犯下的錯。
江雲漪是雲家女兒,她就是當年被母親從雲家抱出來的孩子?她竟然就是那個孩子!
吳玉書的腦中一遍又一遍地迴響著這句話,這話就如那暮鼓晨鐘敲得他忍不住激靈靈地打顫,然後那鐘鼓聲轟隆隆地一直響一直響,似在質問他為何不把真相說出來。
那些聲音將他緊緊包裹,讓他無處可逃。一陣昏眩感襲來,吳玉書身體有些打晃,一隻手扶住前額,一隻手得借住桌沿才能穩住自己的身形。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家中的,只是潛意識地往自家的方向走,走到家裡後也是滿腦子的事堵得他心口發悶,又哪裡理會得吳玉蓉的問話。
扶著桌沿,吳玉書軟軟地坐倒在桌邊的扶椅上,眼睛直愣愣地望著前方,面色裡透著一抹絕望的灰色。
「哥,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也在為雲漪擔心啊?哥,我真的好擔心她,你說皇帝會不會砍雲漪的頭?哥,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雲漪,她可是我的恩人哪。」
吳玉蓉看出吳玉書有些不對,但她只以為吳玉書同她一樣只是擔心江雲漪的安危。根本不會想到吳玉書現在心中有多震撼。
絮絮叨叨地說著,在她心裡吳玉書現在的不對勁比起即將人頭落地的江雲漪實在不算事。
她的哥哥她知道,所以她根本不用擔心吳玉書會出什麼事兒。因為不管出什麼事兒,吳玉書總能自己解決。
就好比她自作主張與葉歡和離帶著閨女來投奔他,他也二話不說站在她這邊,對葉歡來接她回家的事理也不理。
有這樣的哥哥是她的幸運,而這麼多年她也一直依賴著哥哥對她的寵,也習慣了哥哥對她的百般包容。
「不,不是這樣的。事情根本就不是這樣的!我得把真相說出來,要不然,要不然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吳玉書心中亂極了,可他知道若是他不說出真相,那不管是雲家還是江雲漪都會因為這件事而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