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71章 是狐狸總會露尾巴(3) 文 / 風間雲漪
江雲漪氣得抓起案上的茶碗直接朝著蘇副總管就砸了過去。蘇副總管是想躲開的,可那茶碗不知怎麼的還是砸到了他的頭,滿頭全是被泡得泛黃的茶葉,滿臉亦都是青澀泛冷的茶湯,讓蘇副總管盡顯狼狽之態。
「怎麼!本姑奶奶還砸你不得了?你還有臉給姑奶奶躲!是不是姑奶奶一天不在,你們就忘了你們姓什麼了?以為齋現在群龍無首,你蘇副總管就是齋的老大,可以呼風喚雨,可以帶著下屬白日宣*,還可以無視我這個三東家的存在是麼!又或者你們認為齋這一次一定翻不了身,必死無疑了,所以你們就不必再怕你們的契約還在齋手裡,不用怕齋拿契約來處置你們,你們就可以無法無天了是吧?你們是不是這麼想的!?說!」
江雲漪氣勢凌人,那盯人的眸光猶如淬滿了寒冰,冷冷如冰稜一般直直射向在場的每一個人,令他們晃然覺得自己身處冰天雪地中,卻連動也動彈不得,只能任那些冰稜全數攻向他們週身的每一處。
當江雲漪口中的那個充滿冰銳的『說』字出口,只見她一拳砸在那實木桌案,只聽咯吱一聲,那桌案竟然從她的拳頭處裂開來。
「三,三東家饒命!三東家饒命哪!」
幾個茶點師傅嚇得腿一軟直接就跪在江雲漪面前,眼角再也不敢瞥向那實木坐的桌案上。
他們沒有看錯,三東家真的一拳就把那把實木桌給砸出了好幾條縫!真,真,真是太恐怖了!
蘇副總管嚥了嚥口水,也被眼前一幕給驚呆了!這,這,這,三東家一個小姑娘竟然把這實木桌給砸裂了?他,他,他剛才好像聽到了咯吱聲,這,這,這桌案真裂了?
蘇副總管不知為何很想去證實一下,江雲漪這一拳到底有沒有真把那實木桌給砸裂,還是她不過是故弄玄虛,只是在嚇他們而已!
「蘇副總管是想試試我這拳頭能不能把這桌案給砸裂是吧?其實我不大喜歡砸桌子,太硬了,我不是在找罪受嘛。我這人一向很明,不大喜歡動粗!不過既然有人嘗嘗它的味道,我不成全他,豈不是讓人說我不近人情?」
江雲漪當著幾個人的面兒活動了一下拳頭,如此模樣的江雲漪是他們前所未見的。
以前的江雲漪優,從容,舉首投足間風華競放,讓人們的眸光總會不自覺地被她吸引。
可他們從來沒見過這麼暴力的江雲漪,以前她責罰下人也是輕風細雨,卻足已讓人從心底記住那份教訓。
可是他們不得不承認江雲漪的這一拳頭確實震住了他們,讓得他們不敢在江雲漪面前使什麼花招,他們怕如那把實木桌一樣被砸出裂縫來。
「三,三東家,您,您別衝動,千萬別衝動!」
蘇副總管撲通一聲也跟著跪了下來,他本以為江雲漪是一個講理的,現在看來齋的事已經讓這位平日裡淡定從容,優無雙的小女子也失去了理智,她根本不會再跟你講道理了。
「我看起來像衝動的人麼?」
江雲漪斜睨著眼前跪在她面前的幾個人,回到首座上從容落坐,隨即支著下巴,聲音裡全是疑問。
「……」
跪著的幾個人不敢再說一句。江雲漪這是被他們給氣糊塗了麼?他們怎麼越看現在的江雲漪和以前越不像?
「我想你們也是不想讓我衝動的,那就告訴我,你們今兒去了哪裡?都幹了些什麼?齋出事後,你們有沒有做一些能讓我刮目相看的事兒?」
江雲漪半瞇著眼睛,語氣裡帶著幾分誘哄,她是多麼溫柔的人哪,哪裡能這麼暴力呢。
不過,今兒她已經暴力過一次,再來一次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三,三東家,我們,我們男人去花liu巷能幹啥子嘛!除了那個,我們還能幹啥?」
一名茶點師傅看著眼前眸光裡泛著柔光的小小少女不由就想起來了自家的閨女,他的閨女不過比江雲漪小上兩歲而已。
要他對著一個跟他閨女年紀差不多大的孩子說出那樣的話,他實在說不出口。
「我記得於師傅的女兒只比我小兩歲吧,當初我是讓二東家把你們一家子全買過來的。如果讓陳嬸子知道,你居然背著她上花liu巷,不知道她會怎麼想!還是說,你在事發前先讓人把他們送走,我就不知道他們在哪裡?」
江雲漪好笑地看著於師傅一副羞於啟齒的模樣,話鋒一轉就轉到了於師傅一家賣身齋,卻在齋出事前將家人全數從沁春園接走。
這不是在告訴所有的人,齋的事兒跟他脫不了干係麼!
「三,三東家,這,這不關我的事啊!我媳婦孩子他們,他們只是去鄉下看看家人,很快就會回來的。他們不是想要逃啊,不是想要逃!求三東家放過他們吧,我求求三東家了。」
於師傅冷不防江雲漪突然這麼問,忙對著江雲漪死命地磕頭。他真的從來沒想害齋啊!他也從來沒有想要逃的。
「王師傅,我聽說你女兒說了一門好親,若不是碰上安雲大雨連下,估計這會子已經嫁到縣城裡享福了吧。」
江雲漪不理會於師傅的懇求,轉而看向把頭埋得極低的王師傅。這個王師傅是原先安雲一家點心店的老師傅,後來被齋挖進來,齋待他可是不薄的。
然有些人貪心不足哪!這錢都還沒到手呢,狐狸尾巴便藏不住了。
「三東家,三東家,請你不要把這事告訴我媳婦和我閨女啊!求求你了,三東家!」
王師傅抖然抬起頭,似有些不敢相信江雲漪是如何知道這些,可他還沒意識到,江雲漪想知道的並不是這些。
「姜師傅,你兒子的賭債欠了不少吧?我聽說差一點點就要以手抵債了呢。呵呵,是真的麼?」
江雲漪唇邊掛著笑,突然蹲下來細細端祥著跪在她腳邊的姜師傅。這個人也是安雲的老牌糕點師,段景之特別花了重金請來的。
若不是看在他們的手藝都不錯的份上,她怎麼可能把做茶點的技巧交給他們?如今卻要為這幾人給齋埋下如此後患。
她實在是太大意了!
看著江雲漪唇邊的冷意,被問到的姜師傅不由冷汗直冒。他們本以為沒人知道的事,三東家竟是什麼知道麼?
「我這人不到萬不得已是不喜歡用非常手段的。大家都是聰明人,我想知道什麼,我想你們一定很清楚!還這麼拐彎抹角的就沒什麼意思了!你說是吧蘇副總管?」
江雲漪把玩著自己的手指,骨骼活動的卡嚓聲,及少女淡若春風的話語構成一個極其怪異的畫面。
「我,我不知道三東家是什麼意思。」
蘇副總管眸光閃爍,說話也開始不怎麼利索。這個江雲漪她是如何知道這些底細的?她知道這三人的底細,那是不是代表著她也知道他的事了?
「暢心園的花魁,那滋味兒應該不錯吧?就不知道蘇副總管得花多少銀子才能贖回家天天抱著?」
真以為她江雲漪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麼。若這些人真以為她手上只有那一張契約可以拿捏住他們,那他們就大錯特錯了。
只是她沒想到,有人會比她先一步抓住這些把柄,繼而讓齋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真是豈有此理!設計此局之人,她若不把他抓出千刀萬剮,實在難洩她此刻之恨!
「你,你,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不怕羞麼?」
蘇副總管瞪大了眼睛,首先的反應居然不是自己的秘密被戳穿,而是因為說出這句話的人是江雲漪。
其實在齋眾人心中,江雲漪年紀雖小,卻是一個集優、高貴、雍容於一身的大家小姐。
雖然後來,他們知道江雲漪不過是出身豐澤屯一個小小山村的農家女。但在他們心裡江雲漪是不可侵犯。
如今看著自己心目中女神一樣的人物,竟然恬不知恥跟他們談論青樓裡的那些庸脂俗粉,這讓蘇副總管難以接受。
暗暗在心中氣憤地道,三東家她怎麼可以褻瀆他們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神!怎麼可以!
「我江雲漪敢做敢當,自然敢言!倒是蘇副總管是不是關心錯了方向?難道你不是更應該擔心自己現在的處境麼?」
江雲漪微微一愣,似沒料到蘇副總管的反應會是這樣的。不過也是,以前她到齋從未露出這樣的一面。
然那是因為沒人惹到她,如今齋生死存亡,如果她還死扣著身份不放,她還怎麼去查出真相。
再說這些話在古人看來是很有違女子的德行,然她又不是地地道道的古代人。
她是江雲漪,她並不會因為換了一個時代就真的隱藏起自己的本性。
她江雲漪本身就出身不高,從最底層爬出來的人物,她的優,她的高貴,她的雍容全都是後天養成的,雖然這些特質早已深入了她的骨髓。
然她的骨子裡所嚮往的依然是灑脫,自在,敢言敢行,敢做敢當,而她在清清面前就是這個樣子的。
現在這個時侯,她也不介意把自己的本性露出來給這些人看看,讓他們知道知道她江雲漪並不是好欺負的!
「我,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但我可以發誓半夏莊的事真的跟我們無關!我們也是看著齋成長起來的,怎麼可能讓齋安上這樣的罪名!」
蘇副總管見隱瞞不過,便將他們幾個所做的勾當一一地說了出來,但他們拒絕承認半夏莊下毒案跟他們有關。
原來這幾人從一開始就背著齋在外面偷偷開了一家小店,那店裡賣的也是藥茶和藥餅,但由於沒有拿到全部的密方,所以做起來的味道沒有齋的好。
但打上齋的牌子,直接販賣到那些農村裡,以低一半的價格賣出去,那利潤也是很可觀。
他們做這事已經偷偷做了幾個月了,若不是突然爆出半夏莊中毒案的事兒,他們的事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
「沒人跟你們合作?」
江雲漪聽到這裡,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可她隨即又想到,這樣的事如果沒有合作人,他們幾個根本辦不到。
不說蘇副總管,他每天都要到齋報道,就單單這三個茶點師傅每日所做的茶點數不知有多少,他們怎麼可能有時間有精力在外面開店?
「有!不過我們不知道他是誰。我們只是在齋每次出新品時,把知道的半張密方偷偷地寄給他,然後在不久之後,就會在一些農村裡看到類似於齋的茶點出現。」
蘇副總管鬆了口之後,便把他知道全告訴了江雲漪。另外三位茶點師傅見事已敗露自也不會再隱瞞,幫著蘇副總管一起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清。
「這件事,我會當做不知道。但我希望在我查出這個人是誰後,你們可以站出來做證。如此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則你們應該知道我對待背叛者是從來不手軟的!」
江雲漪怎麼也沒想到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居然有人敢冒她齋之名去賣假貨。
這些人根本不知道真正的茶點比例,如果一個不小心是真的會吃死人的。藥茶與藥餅同別的茶點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這些人真是該死!可她現在必須忍,她必須把背後那個人糾出來,否則還會有更多的人受害。
而齋這一次真的是栽了一個大大的觔斗!而且還是栽在自己人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