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崇郡王 文 / 繁朵
作為長輩,刷好感度無非就是賞賜東西,誇獎你乖。
……以秋曳瀾的陪嫁,哪怕是皇后與秦國公,想拿出讓她感激到認為這是恩情的賞賜也是有心無力。
畢竟阮、秋兩家的發家年代,跟大瑞皇室的歷史是一樣的。
秋靜瀾又是個妹控,生怕妹妹的好東西太少——最關鍵的還是,秋曳瀾根本不是很看重財物與珍寶的人。
誇獎她乖什麼的……這兩天她正打著被氣得死去活來需要靜養的旗號,躲房裡不出門,以逃避去三房幫忙看賬呢!
做長輩的總不能跑她內室去誇她吧?長輩們真拉得下這個臉皮,也得想想這樣明顯的討好,會不會引起她疑心……
所以這種關懷只能通過江崖霜——所以也要跟江崖霜說清楚。
而江崖霜聽完經過直接抓了狂:「我當初就說不要讓寧頤去!祖父您跟四姑明明答應的好好的!你們……」
「你現在再說這些也沒有用了!」秦國公很平靜的抄襲了江皇后之前的台詞,「好在葉太后已死,這事也記到了況家的賬上……還是想想怎麼平息此事吧!」
江崖霜冷笑著道:「外頭以為是況家,實際上是不是況家,咱們家人還不清楚?寧頤心裡會沒數?」
「總之不能讓她還有秋靜瀾,以及那些阮家舊部疑心上咱們家!」秦國公皺眉道,「如今最有嫌疑的其實就是咱們家——一旦秋靜瀾生出反意,你知道後果!」
「葉太后已經沒了,還怎麼不讓兄長疑心咱們家?」江崖霜略一想,也知道自己四姑犯了大錯,夾在自己家的利益,以及對妻子、妻兄的愧疚之間,他只覺得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咬牙切齒的道,「這事我沒有辦法!祖父您跟四姑做主吧!」
雖然說秦國公跟江皇后向來是他真心尊敬的長輩,但這一刻江崖霜也有一種「我怎麼會有這樣的長輩」的感覺:你把人都殺了才想到收場?!死無對證懂不懂啊!你要是不想要證據那是正好,可你就是需要這個證據來洗清自己——這人一殺等於就是把事情攬自己身上來了!
畢竟想要知道一件事情是誰幹的,那就看誰在事後得到最大好處——遵循這條原則去找,基本就不會出錯!
所以阮老將軍的墳被挖了後,皇后黨得到最大好處,那當然嫌疑最大!
江崖霜覺得以自己妻兄的智商與疑心,在沒有葉太后這個活口的情況下,想讓他相信這事跟江家絕對沒關係,這不是艱難不艱難的問題,是基本沒可能!
秦國公根本沒把他的摞擔子放在心上,輕描淡寫一句:「那要是秋靜瀾跟咱們家翻了臉,你媳婦又幫著她兄長,你打算怎麼辦?!是幫著你媳婦與我們恩斷義絕呢,還是做我的好孫子,對你媳婦下手?!」
「……」江崖霜一下子沒了話。不管別人怎麼想江家,不管江家幹過多少缺德事,他在江家向來就是最受重視最受寵愛的子弟——也是最沒資格嫌棄和背叛江家的人!
即使秋曳瀾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無人能夠取代,但若說為了妻子弒親逆倫……江崖霜覺得真到那地步,他肯定寧願給自己來一刀!
「所以真相肯定不能告訴他們兄妹。」秦國公平靜的道,「你媳婦兄妹都是聰明人,聰明人想得多——尤其葉太后這些年是受咱們家庇護的,哪怕她還活著,其實也很難說清楚。」
江崖霜沉默良久,才道:「總要有人出來承擔責任。」
「就好像如今況家的罪名,知道內情的人一目瞭然他們是被栽贓了。」秦國公喚他來時就想過了,「此事一出,最得益的就是咱們家,所以,這為什麼不能也是栽贓呢?你知道咱們家這次確實是清白的。」
「首先不能是谷家。」江崖霜心中煩悶,但不得不按捺下去,順著秦國公的意思來善後——畢竟妻族跟家族之間產生激烈衝突,實在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谷家已經差不多完了——薛相在陛下中毒這件事上雖然就拖了周王下水,但他給出周王弒君的理由,是因為陛下屬意七皇子為儲君,這等於給咱們家鋪好了路!」他面無表情道,「谷家倒台的引子就是阮外祖父之墓被發掘,所以不能是他們。」
「也不能是太后那派的其他人,他們在阮外祖父之墓被發掘上的表現,絕對不是知情人應有的模樣!」
「真兇葉太后已死。」
「對阮外祖父的墓下手、栽贓咱們家,這兩件事,不僅僅需要膽量也需要能力與勢力。當然,更需要理由!」
江崖霜看著祖父,「除了竇家外,我想不出來還有誰能做這個替罪羊。前提是,兄長相信竇家有這個能力。」
秦國公沉思了會,道:「他應該會相信的。其一,竇家乃是你大伯母的娘家,這些年來,一直是咱們家姻親裡最得意的,手能伸到西蠻去,在帝陵那邊收買幾個人又算得了什麼?」
守陵禁軍向來就是爹不疼娘不愛的角色,竇家沒倒台前,哪怕府裡一個有點實權的管事,都值得曹子忠親自點頭哈腰的奉承。
這樣挖墳的人能夠悄悄進入帝陵的理由有了。
「其二是竇家之所以下場那麼慘,其實是替咱們家擋災,這個我想你媳婦應該早就知道了。所以他們當然有理由報復咱們家!」
「其三是咱們家如今的顯赫,竇家想其他法子報復不過是癡人說夢,也惟有挑唆之類的手段能夠出一口氣了。」
江崖霜聽到這裡,提醒道:「如果是竇家的話,那為什麼不索性聯合谷太后?這樣,這次消息傳來時,谷太后那邊也不至於被打得措手不及,從開始就落入算計,從而一步步走向敗亡?」
「看來你還不知道,或者沒注意?」秦國公不以為然,「竇家男子都趕在年前處置了,眷屬也是趕在除夕前送到了教坊……谷太后那邊知道你大伯母還有你大嫂一定會為了那些眷屬不斷求情——正好除夕宴上出了大事,她們沒機會說這話。所以正月裡,谷、湯、邱、尹等幾家子弟,忙不迭的跑去教坊挨個把那些人……」
秦國公對於男嗣們狎.妓什麼的不是很在意,只要不沉迷就好。但作為長輩,又是在說正事,到底不方便把話說全。
雖然留了個話尾未言,可江崖霜也知道他的意思了——竇家眷屬沒入教坊後受到了太后黨眾人的玩弄,肯定還有羞辱,甚至是折磨。
所以竇家即使要報復江家,也不會去跟谷太后聯手。
這樣,善後的思路可算出來了——祖孫兩個的苦心,秋曳瀾絲毫不知,她正為葉太后之死提心吊膽:「之前十九不是說,讓她自生自滅嗎?上次見到她的樣子,確實離死不遠了,但總歸還能撐上幾個月吧?怎麼會忽然就死了?尤其還是現在這時候……」
谷太后眼看著就要倒台了,按理葉太后即使快死了,也應該迴光返照再撐到看著谷太后身敗名裂,才心滿意足的閉眼啊?
她居然死了!!!
「如果是江家動的手腳,那是為什麼?」她不知道江皇后哄完侄子轉身就繼續按照自己的計劃讓葉太后早點上路,根本就沒打算過容忍葉太后自生自滅,而葉太后又在命人去挖阮老將軍的墳時就下定決心,要用自己的衰敗之身,為秋曳瀾刷足犧牲分、鋪好道路,臨死前大大忽悠了江皇后一把——所以此刻心虛得不得了,「難道他們發現了葉太后的作為?!不知道會不會查到我頭上?!天啊,千萬別疑心我自己想去挖阮家的墳……這樣以後如何在江家立足且不說,哥哥回來我怎麼跟他交代?!」
其他人不知道她的心思,看著她心事重重的模樣,只道是為了阮老將軍的遭遇傷心,出入都輕手輕腳,整個院子裡都透著小心翼翼的意味。
這種小心翼翼一直到莊蔓跟辛馥冰還有歐晴嵐聯袂而來,三個正當妙齡的少女衣香鬟影滿屋,才被沖淡了些。
她們三個過來,當然是為了就阮老將軍墳被挖一事安慰秋曳瀾。
不過秋曳瀾此刻最不想聽的就是旁人提這個,所以一上來就先發制人,主動問長問短,根本不給她們說安慰話的機會。
莊蔓等人察覺到,只好順著她的意思,揀各種家長裡短的話題討論,倒像是平常串門一樣了。
中間歐晴嵐好幾次欲言又止——秋曳瀾本來待裝糊塗的,她知道歐晴嵐肯定是想問秋靜瀾的情況,老實說以前秋曳瀾對歐晴嵐做自己嫂子一直持保留的態度,因為秋靜瀾對歐晴嵐的態度一直不冷不熱,之前還明確說過對歐大小姐沒什麼興趣,不想被她糾纏。
再看從前與秋靜瀾來往密切的例子——花深深、蓬萊月,雖然一個嬌憨俏麗、一個高冷風格,但對秋靜瀾都是千依百順,各種言聽計從!
即使如此秋靜瀾對她們也是用完了就扔……
秋曳瀾覺得以自己這兄長的控制欲.望以及封建大家長作風,看起來美艷潑辣、熱情剽悍的歐大小姐,估計不是他的菜……
但經歷過這段日子的提心吊膽,歐晴嵐發自內心的關切也讓秋曳瀾感到一陣暖意,便主動詢問:「阿杏,你要說什麼嗎?」她還是第一次喊歐晴嵐的乳名「阿杏」,這也算是釋放善意了。
「當然是在想你表哥——」受寵若驚的歐晴嵐還沒回答,莊蔓拖長了聲調已經搶先道,「你表哥近來怎麼樣?快點告訴她吧,我跟你講,她這段日子見了我就念叨這個,我都快受不了了!畢竟你說我到哪裡去給她打聽你表哥的行蹤以及近況是不是?!」
「你小點聲!」辛馥冰哭笑不得的拿栗子丟她,「雖然說這會沒外人在,但這樣的話是能隨便說的嗎?阿杏大方,你也別太粗疏了!仔細傳出風言風語來害了她!」
歐晴嵐倒沒在乎這個:「無妨,背後議論我也聽不到,當面誰敢說我不是,我抽爛他的嘴!」
這話她說的很平淡,從裙子裡摸出栗子慢慢剝的莊蔓聽得也很平靜:「就是!風言風語而已,下幾回狠手,看誰還敢議論!」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辛馥冰撫額,閨蜜一個比一個剽悍狠毒,由不得她這個准太子妃不感到壓力山大:她已經想到了日後給這幾位求情圓場的日子了!
「放心吧,想好好過日子的人總歸會有的。」歐晴嵐跟莊蔓一臉的「這事我有經驗,你不需要為我擔心」,完了轉向秋曳瀾,「這事兒,能說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