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穿越重生 > 凰途之名門嫡後

正文 第一百十三章 孝子 文 / 繁朵

    群228921533

    ————————————————

    五月中旬,從正月裡先帝弒母開始,就以一種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速度與姿態殺入輿論中心的江天馳,終於入京!

    跟大部分人設想的不一樣,江天馳返京後,一點也不酷帥狂拽霸。

    儘管朝中懷著複雜的心情為他這行人的歸來舉行了盛大的郊迎儀式,才四歲的新君楚韶懵懵懂懂的被引著站在人群最前方——差不多滿朝武都做好了江天馳給楚韶個下馬威、甚至直接暗示「你這小傢伙根本不夠資格住福寧宮」之類的心理準備,然而他們看到的卻是江天馳遠遠望見皇旗,便帶頭下馬,步行到聖駕附近,方半跪下去,恭恭敬敬的對新君行禮如儀,舉止言談無不堪稱忠臣楷模。

    絲毫沒有挾功自重的意思。

    「都什麼時候了還這樣惺惺作態?」群臣頗為無語。

    不過也能理解:「正因為一切都是囊中物,所以才越發要擺好了姿態,免得史書上想為尊者諱都不好寫……瞧著罷,照這樣子,日後還有得演!」

    接下來江天馳的做法也驗證了這樣的推斷——他隨駕入宮開完朝會,就請命回家探望父母。

    回到國公府後,得知二老都臥病在榻,一身戎裝、面容堅毅的鎮北伯當即淚如泉湧,連稱自己不孝,在秦國公院子外面就跪下來,膝行入院,硬生生在青磚上磨出兩道血痕——他這個做親爹的都這麼拼,之前也參加了郊迎的兒子孫子們誰敢怠慢?

    由於隨江天馳一起回來的莊夫人不用參加朝會,所以先一步回府,正被媳婦們簇擁在四房的正堂,問著這些日子的家長裡短。

    莊夫人尤其關心嫡出雙生子的身子骨,正抱著襁褓詢問情況時,聽人說江天馳下朝回來後到老父院子裡的表現,婆媳都覺得各種無語——無語完了是擔心:「大人這麼做也還罷了,一點小傷,回頭敷些藥了事。安兒跟琅兒還小……」

    由於是男嗣,雖然才五六歲,但兩孩子還是被帶去參加郊迎了。這會他們祖父飆戲,恰好跟著的他們想不參與都難,縱然做不到像江天馳那麼狠,終歸也要吃點皮肉苦了!

    最不擔心的楚意桐,她沒有親生兒子,江崖丹這丈夫又常讓她滿心憤懣還沒地方說,如今不過受點小傷,她也真的心疼不起來,氣定神閒的安慰婆婆和弟媳婦:「祖父素來疼愛安兒與琅兒,林大夫又常在那邊,若有什麼不好肯定會及時診治的!」

    這次還真被她說到了——沒過多久,健僕背著江景珩等參與郊迎的「景」字輩來找莊夫人安置了:「幾位孫公子不當心傷了膝蓋,老太爺著小的們送孫公子回來好生歇一歇……傷口已經由林大夫親自處置過了!」

    「這真是沒事找事!」秋曳瀾打量著痛的小臉煞白、雙眉緊皺的江景琨、江景琅,只覺得公公又可惡了幾分——你要秀演技你自己去啊,拉上兒子們也就算了,這麼小的孫子也不管,你到底有沒有一點點為父、為祖父的慈愛之心?!

    她們這邊忙忙碌碌的查看孩子們的傷勢,又叮囑他們這兩天不要太過跑跳,免得影響了關節——江天馳的秀演技卻還沒結束,在秦國公那邊表現完了,他又去了陶老夫人院子裡再來了一次……

    「公公真的也是蠻拼的,據下人描述,在祖父院子裡那邊已經跪得雙膝血肉模糊了,這種情況不管傷口處理沒處理過,還要再來次,他就不怕弄巧成拙,真的傷著了要害,從此站不起來?!」秋曳瀾聞訊心情複雜得沒法說,何況,「他去祖父那邊演孝子也還罷了,祖父素來重男輕女!似乎四姑的死對祖父影響也不是很大——他居然還敢去祖母那裡?!他是嫌祖母死得不夠快嗎?!」

    陶老夫人一直好好兒的,是怎麼病倒的?唯一的親生女兒跟唯一的外孫女都被活活燒死——這擱誰身上受得住?!

    燒死她們的是誰?表面上都說是先帝被西蠻的巫術迷惑了心智做的,實際上誰不知道是江天馳的手筆?!

    當初江崖霜去甘泉宮泰時殿的廢墟上看到姑母跟表妹的慘狀後,回來病得死去活來,哪怕能起身了,至今都不敢見陶老夫人——每次去探望都是在門外徘徊一陣走人呢,江天馳到底是做爹的,就是功力深厚,身為罪魁禍首,不但敢去見陶老夫人,還是擺出一副孝感天地的模樣……

    秋曳瀾想想就覺得吐血,「莫非他連祖母也容不下?!」

    「你?」此刻老夫人的內室,悠悠醒轉的老夫人睜眼看到端著藥碗跪在榻前侍奉的江天馳,也是這麼想,「你是覺得我活得太長了,特意過來送我一程麼?」這個繼子風塵僕僕的,一看就是回來後還沒回過四房,尚未沐浴更衣——他這麼急切不是想讓自己早點下去,還能是什麼?

    想想自己這些年來對四房的照顧與維護,眼看著四房一點一點發展壯大,本以為押對了寶,誰想四房倒是起來了,可自己卻依舊大敗虧輸,連唯一的骨血都……老夫人縱然已經接近油盡燈枯,此刻也覺得全身血液都沸騰了起來,佈滿老人斑的臉,由於怨毒而扭曲得不成樣子,「我當年真是瞎了眼,竟然……」

    「母親這是什麼話?」相比她那傾三江之水都沖刷不盡的懊悔與怨毒,江天馳卻是神情自若,他微笑著打斷了老夫人的話,柔聲道,「孩兒早年戍衛邊疆,確實對父母多有虧欠!但如今可不回京入朝,從此可以常常承歡父親與母親膝下,時時侍奉您二位了嗎?母親何以說這樣不吉的話?」

    「如今這兒沒人,我也活不長了,你還來與我假惺惺?」陶老夫人厲聲道,「你若但凡還念那麼一點點我們母女待你們四房的好處,就回答我一個問題!」

    江天馳面色不變,溫馴道:「母親有什麼話儘管吩咐,孩兒自當竭盡全力為母親解惑!」

    「先帝究竟是人主,沒有弒殺嫡母這樣的惡名,你難以動搖楚氏的正統之名!這個我能理解,但為什麼你連永福也容不下!?那孩子於你的大局到底有什麼妨礙,怎麼說也是你唯一的嫡親外甥女,你竟然這樣歹毒!!!」

    「母親,您這話可真冤枉孩兒了!」江天馳歎息一聲,將藥碗隨手放到榻邊的矮几上,慢條斯理道,「那天把永福喊進宮裡去的,乃是先帝,不是嗎?」

    「先帝跟前的岑巍是你的人!」陶老夫人冷笑,「否則天鸞精挑細選安排在先帝身邊,專門盯梢他的貼身內侍,豈會被自幼養在深宮,要兵沒兵要權沒權的先帝空口白牙說動,棄了天鸞忠誠於他?!可惜先帝年輕又氣盛,到底抵不住真正君臨天下的誘惑——恐怕他當初之所以隱瞞谷太后遺留的人手之事,也是岑巍攛掇著他這麼做的吧?否則天鸞即使遠不如你精明,好歹日日住在那皇城之內,沒有先帝及谷氏餘孽的掩飾,你的舉動怎會不被察覺?!」

    說到這裡她語氣中已經帶出哽咽,「所以說以你之能,把先帝弄到泰時殿去,跟天鸞一起處置了,有什麼做不到?又為什麼非要拖永福下水?!那孩子還沒十九大,向來不問國事,只是安安份份同她駙馬過日子……她駙馬也是你看著長大的……你……你……」

    老夫人哭得說不下去了。

    親生女兒和親生外孫女,哪怕留下一個來,她好歹還能有個念想。

    但是,一個都沒有!

    陶老夫人之所以能夠撐到今日,其實就是想親口問一問江天馳為什麼?她自認從來沒有得罪過這個繼子,也不曾妨礙到他——甚至在過往的歲月裡,她對四房的幫助是最大的!連帶江太后都是明著偏心四房!

    江天馳需要栽贓先帝弒母,所以得殺江太后的做法,陶老夫人縱然心痛萬分,但也能想明白——可是連永福都被剷除,這是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更想不通的!

    「母親何必如此?」江天馳看著哭得幾乎痙攣的陶老夫人,起身到不遠處找了一方帕子過來,溫柔的替她擦拭著,舉止語氣都彷彿是全天下最最孝順的兒子一樣,一邊伺候繼母一邊輕聲細語道,「您想知道,孩兒怎麼會不告訴你?原因無它,皆因永福乃四妹妹唯一的骨血,我既殺其母,永福豈能與我罷休?」

    「胡說八道!」老夫人猛然推開他手,切齒道,「先不說永福會不會知道這事,就算知道了,她一個小女孩子能奈何得了你?!」

    「但她的駙馬乃是荊伯世子!」江天馳被推了一把也不生氣,依舊心平氣和道,「而且如母親所言,他們小夫妻十分恩愛!永福奈何不了我,但萬一潛移默化的影響碧城……」

    「你若當真留永福一命,我會蠢到讓她知道真相?!」陶老夫人淚如泉湧,哽咽道,「我是那等不知事的人?!」

    江天馳復拿了帕子給她擦拭,輕笑:「母親當然不是——但還是那句話:永福與碧城十分恩愛,碧城卻不可能看不出來四妹妹身故的內情!這夫妻兩個常在一處,萬一說漏了嘴呢?孩兒好不容易才有今日,怎可為了一個只見過一面的外甥女,留下隱患?」

    「……你這麼做,就不怕碧城恨你?」陶老夫人被他堵得幾欲吐血,四肢百骸都彷彿沒有一點力氣,她眼望帳頂,喉嚨裡呵呵數聲後,忽然陰惻惻的問,「你也知道他跟永福恩愛——荊伯一家為你們江家立下多少功勞,這一代長房就這麼一個兒子!如今你卻為了這樣荒謬的理由殺了他的髮妻,你就不怕他恨你入骨?!」

    「噢,我想起來了,你屬意的嗣子並不是十九,所以碧城也在你剷除的計劃之內?倒也確實無所謂他的心情?!甚至連整個歐家也……」

    「母親何必把孩兒想的這麼不堪?」江天馳歎息,「孩兒只是覺得,碧城與永福雖然夫妻情深,但這孩子同樣也是孩兒跟前看著長大的,孩兒於他,雖無父子之名,卻有父子之實,孩兒可不相信那孩子會因為永福的緣故,對孩兒做什麼……他如今心裡肯定也有怨,不過麼,他還年輕,過些日子,孩兒再給他娶個繼室,拖一拖他忘記這些事情,也就好了不是?!」

    「畢竟,長痛不如短痛!孩兒其實也是更疼碧城些,究竟孩兒這些年在北疆,親生子嗣都不在身邊,常將他當作自己的孩子看待,怎麼忍心他與孩兒反目?還望母親能夠體諒孩兒啊!」

    陶老夫人死死看了他片刻,閉上眼:「我同你沒什麼好說的了,你動手吧!」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