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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九章 莊蔓的本性 文 / 繁朵

    岑巍被打發下去之後,心腹宮女見皇后仍舊面沉似水,便斟了盞扶芳飲遞上,輕聲道:「娘娘何必跟兩個賤婢計較?無論太后娘娘還是陛下,這態度不是明擺著的麼?論嫡論長,貴妃肚子裡出來的不管是男是女,又怎能與大皇子比?」

    又說,「您看陛下為了這麼一番話,索性連鵲枝宮都不去了呢!」

    「你忘記母親上次進宮來說過的話了嗎?」皇后接過扶芳飲卻沒喝,而是放在手心裡緩緩轉著,淡淡道,「去年藉著江家二房、五房入京之事,母親好說歹說求得外祖母允諾,寫信與四舅舅通氣,打算合力推動韶兒為儲——結果四舅舅卻沒答應!」

    心腹宮女一怔,隨即道:「但鎮北伯也未拒絕啊!不是說,打算等北疆徹底平定之後,再上表請求立大皇子為儲,到時候挾大勝之勢,縱然江家大房、三房那邊有什麼想法,也無力反對?說起來這也是為了大皇子好不是嗎?」

    皇后若有所思道:「也許吧,不過北疆都打了好幾年了,誰知道什麼時候是個完?尤其西疆又出了最近這些事兒,往後的局勢連母后都不敢怠慢……四舅舅給的承諾,到底能不能當真,這誰說的準?」

    「但鎮北伯怎麼可能支持貴妃之子呢?」心腹宮女反駁道,「江家四房可是跟大房有殺子之仇的!雖然說老濟北侯在世時一口咬定是蔡王夫婦記恨當年段氏一族的下場所為,可誰不知道他們不過是頂了缸,這事兒鐵定跟江家四房脫不了關係?!那江崖月可是貴妃的嫡親叔父啊!」

    「四舅舅確實不會去支持江徽芝,但二叔公……那可不好說了!」皇后眼神複雜,「本宮雖然也流著江家的血,到底不姓江!江徽芝,她才是正經的江家女!」

    吐了口氣,「上次母親進宮來時,不是還抱怨過新近投奔辛家的門客尋覓不到合適的差使,讓本宮尋機跟母后好生說道說道?本宮是辛家女,一朝為後,首先得益的便是辛家……你說會不會是因為這個緣故,叔公舅父們心下不喜,甚至有了防備,所以才決定按著韶兒不許為儲?!」

    心腹宮女聽著也是心頭一沉,喃喃道:「可是江家四房怎麼會放心讓貴妃之子登大寶呢?」

    「四房或者不願意,但二叔公在一日,四舅舅也作不得主!」皇后覺得自己抓到了真相,慶幸道,「還好本宮素來與四房關係不錯——二叔公年事已高,看來韶兒入主東宮之事只能拖一拖了!」

    心腹宮女忙提醒:「既然如此,那貴妃這次懷的若是公主也還罷了,若是皇子,娘娘還是設法打壓一下的好!免得風頭蓋過了咱們大皇子,叫外頭的有些人起了不該起的心思,將來議立儲君時節外生枝可就不好了!」

    「自該如此!」皇后點頭,「好在陛下也是站在我們母子這邊的,你將陛下今日未去探望貴妃的事傳一傳,當然不能說陛下不過去的真正緣故……」

    「陛下不去當然是因為貴妃母子都入不了陛下的眼!」心腹宮女心領神會,斷然道,「畢竟貴妃當初可是自己死皮賴臉賴上陛下的呢,陛下肯容她進宮還居貴妃之位,已經是看在江家的面子,以及娘娘您寬容的情況下了,又怎麼還會給她什麼體面?!」

    皇后拍板:「就這麼說!」

    皇后這兒打定主意要壓住江貴妃,不讓她因為懷孕翻身——卻不知道她這命令正中皇帝下懷:「江家大房如今每況愈下,絕不會放棄從後宮之中謀取反敗為勝的良機!貴妃有孕便是一個極好的契機,他們必然會有所動作!而現在皇后出手打壓貴妃,江家大房的精力勢必要著落在襄助貴妃上,在其他地方自會分散……」

    岑巍進諫:「貴妃自入宮以來處處不如皇后,如今有孕,陛下更是得知消息的第一日連鵲枝宮都不曾踏入!明日前去時,是否需要撫慰一二?免得貴妃劣勢太盛,心灰意冷!」

    皇帝頷首:「當然!」

    次日皇帝到了鵲枝宮,按部就班的跟江徽芝寒暄了一陣,命宮人退下後,忽然道:「皇后雖然不喜你,但為著老濟北侯的托付,還有她的名聲,想來不會苛刻你的。你有什麼需用儘管去跟她提——為了你好,朕以後也不會很關心你,你自己多多保重吧!」

    江徽芝呆了一呆,霎時間淚如泉湧:「能夠聽到陛下這番話,妾身也是心滿意足了!」

    「你才有孕,情緒不要太激動。」皇帝的語氣很淡,卻難掩關心與無奈,「對孩子不好,對你也不好!朕沒什麼能為你們母子做的,只能少來幾趟,免得你們招了眼!」

    「妾身明白。」江徽芝流著淚道,「妾身原本以為陛下不喜妾身,今日方知陛下……陛下一片心意……妾身……妾身真是糊塗啊!」

    ……皇帝跟貴妃私下的交流很成功,雙方都感到收穫很大。

    「朕暗示貴妃,不是朕不喜歡她,不願意給她貴妃應有的尊崇與地位,實在是被江家所控,身不由己!貴妃與皇后素有怨隙,如今又涉及到兩人親生骨肉的前途——她定然會不遺餘力的勸說江家大房去坑四房,好扳倒皇后的靠山!」

    這是皇帝的想法,「四房哪有那麼好對付?大房不知道要費多少腦子……這樣在朕真正要做的事上他們還是少點腦子讓朕輕鬆點得手吧!」

    而江徽芝則是這麼認為:「果然皇帝雖然一直把傀儡這份差使做的很合格,心裡到底是不甘心的。再者偌大後宮就皇后跟我兩個人伺候他,我也算美貌,又正當年輕,他怎麼可能討厭我呢?無非是懾於太后、皇后不敢表示親近!身為九五至尊被管成這樣,沒點怨恨怎麼可能——我又口口聲聲理解他,恐怕他越聽我說理解,越覺得屈辱!」

    匹夫一怒尚且能夠血濺五步,何況天子?

    「二曾叔公臥榻已經數年,不定什麼時候就要離世。沒了他這座靠山,江家四房會怎麼對待我們這一房都不好說!好在他們挾兵權之重,我們這一房也有朝堂上的優勢!若能推動陛下親政,即使只是名義上的親政,太后的地位就將受到削弱,如此我在後宮裡能好過不少不說,以後我們這一房打著陛下的旗號也能讓四房有所顧忌……」

    「只是四房也知道他們在朝中勢力單薄,與淮南王結親拉上了淮南王,再加上薛暢與十九嬸娘家兄長的師徒關係,這事兒還得好生籌謀一下,免得弄巧成拙!」

    宮裡這些爭鬥先不多說,且說秦國公府內,秋曳瀾從知道西疆大敗後就替秋靜瀾擔上了心,從二月初才得知消息,到現在三月末了,前前後後近兩個月茶飯不思,整個人瘦了一圈。

    江崖霜自是心疼,勸來勸去勸不進,就命人給莊蔓送了消息:「你表嫂這兩日心緒不佳,你趕緊過來陪她說說話!」

    卻不想前腳才打發送信的人出門,莊蔓後腳就來了,一進門,不等江崖霜詫異她怎麼來得這麼快,就氣呼呼的抱怨:「凌醉他要去西疆!」

    江崖霜這才恍然她不是接了信來的,而是為了丈夫湊巧趕上自己想找她,便道:「義兄跟兄長相交莫逆,如今兄長身陷危局,想去襄助一二也在情理之中。不過西疆那邊眼下局勢很不妙,義兄沒投過軍,去了怕是幫不上什麼忙,反倒讓兄長為他分心……你這樣跟義兄說了沒有?」

    莊蔓惱怒道:「我當然說了!可他就是不聽,還說父親母親要不准許,便跟上次一樣,大不了偷偷溜過去!」

    「他已經走了?」江崖霜不由皺眉。

    「沒有——」莊蔓咬牙切齒道,「我把他攔下來了!」

    江崖霜好奇道:「那你這麼生氣做什麼?他不是到底聽了你的話了嗎?」

    「誰說我是勸他留下來的?」莊蔓白了他一眼,「我跟他說了幾遍不要去他不肯聽,惹急了我就給了他兩拳……如今他兩隻眼睛眼窩都青黑著,根本不敢出門見人,看他怎麼個走法!」

    江崖霜真不知道怎麼說這個表妹才好:「你好歹是為人婦的人了,就不能斯點兒?老用下手解決問題,仔細傷了夫妻情份!」

    「說得好像你現在跟表嫂不好了一樣!」莊蔓一針見血道,「你敢說你沒挨過表嫂的揍?!」

    「……你趕緊進去陪你表嫂吧,我還有事不跟你說了!」江崖霜果斷結束表兄妹之間的談話!

    莊蔓到秋曳瀾跟前時,早有腿快的下人過來講了她進門後說的事兒,饒是秋曳瀾現在滿腹心事,也不禁被逗笑了:「我說蔓兒先前成親時那麼賢惠大度,簡直跟換了個人似的,還以為她的蠻橫只在婚前,出了閣就奔著溫柔賢淑去了,原來到底是本性難移!」

    畢竟受凌醉照顧多年,待見到莊蔓就輕責她:「你也真是的,什麼話不能好好的說,怎能動上手呢?就算動手,也朝著衣服遮著看不到的地方去啊!打在臉上,這多傷人面子?若叫茂德大長公主知道,豈能不心疼?」

    「表嫂你道真是只為了他非要去西疆的事兒呢?」莊蔓卻道,「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不成武不就的,怎麼會去拖你哥哥的後腿?這不過是酒後醉話罷了!」

    「那你還揍他?」秋曳瀾詫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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