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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三章 又到避暑時 文 / 繁朵

    江崖丹聽了弟弟、弟媳婦的擔心後,不以為然道:「她們跟秋靜瀾那點事?早就告訴四哥和五哥了!」

    「四哥跟五哥還要納她們嗎?」秋曳瀾詫異。

    「這有什麼關係?青樓花魁,誰還指望她們是貞節烈女不成?」江崖丹嗤笑,「四哥五哥喜歡她們的才貌,納了也就納了。說起來她們當年雖然名震朝野,相交皆貴胄,往來無白身,但究竟時過景遷,如今顏色將衰,再不從良,難免下場淒涼,倒也未必是對十九弟妹你存著敵意。」

    秋曳瀾道:「我倒不怕她們對我有什麼敵意……」

    話沒說完,就聽江崖丹自顧自的道:「就算有敵意,你想想她們現在都二十多歲的老女了,風月場上的人,有幾個不是喜新厭舊?也就四哥、五哥才來京中,所以一時被迷昏了頭一定要納進門。過幾年她們顏色一衰,誰還記得?又能掀起什麼風浪!」

    「……」秋曳瀾無話可說,畢竟江崖照跟江崖晚不但跟他們這房不是一個祖父,還是最近才見面,至今碰到了都是客客氣氣,實在沒親近到可以阻止他們納花深深與蓬萊月而不結仇的地步。

    所以只能鎩羽而歸。

    回去的路上江崖霜安慰她道:「西疆戰事雖然不如北疆那麼順利,但也沒有出什麼大的差錯。如此,大房就沒理由和機會插手過去,自然也奈何不了兄長!四哥跟五哥就更不要說了,退一萬步來講,縱然花深深與蓬萊月過門之後挑撥他們與兄長之間的關係,又能如何?」

    至於說花深深跟蓬萊月會不會遷怒秋曳瀾,江崖霜覺得除非這兩花魁想找死——而且江崖照跟江崖晚住的院子緊挨著大房,離四房遠著呢。那兩人的身份也不可能獨自跑四房來串門。同在國公府內,卻基本碰不到,她們也管不了什麼事,能怎麼個秋曳瀾?

    這事就這麼算了。

    沒幾天,在江崖丹的襄助下,江崖照跟江崖晚給花深深、蓬萊月贖了身,安置在離國公府不遠的別館內。這兩位到底顛倒眾生近十年,魅惑手段高明,不但哄得江崖照跟江崖晚無視了江家子弟納妾必須良家的規矩,還讓他們鄭重其事的請人看了日子。

    五月初的時候,江崖照跟江崖晚在自己住的院子裡擺下喜宴,請了江崖丹等江家子弟、以及這些日子認識的幾個外姓好友——就是其他人家的紈褲觀禮見證,正式納了花深深跟蓬萊月進門。

    這兩人進門之後,江崖照與江崖晚沉溺溫柔鄉中,也不跟江崖丹外出廝混了,成天宿在房裡不出門——和水金私下透露給秋曳瀾:「四嫂跟五嫂如今都恨得咬牙切齒,只是那兩位主兒豈是好惹的?兩位嫂子不過敲打了一番,還是藉著關心四哥跟五哥的身體,就被她們狠狠告了一狀,落了好大的臉面!」

    「怕是八哥要被兩位嫂子也恨上了!」秋曳瀾歎息,「昨兒還聽十九說,四哥跟五哥現在連景暮跟景滿都不管了,心思全在討好那兩位上面!」

    和水金嘴角一翹:「四嫂跟五嫂這兩日,正策劃著安排心腹出去買人呢!」

    「嗯?」

    「她們自忖已經年長色衰,就是年輕時候,論容貌論勾人的手段,自也不是京中一等一煙花地裡出來的花魁能比的。所以,想物色些個能跟她們打擂台的,出一口惡氣!」和水金道,「畢竟她們娘家與咱們江家相去極遠,也是二房跟五房一直被按在夔縣才娶了她們,如今四哥跟五哥被侍妾迷得死去活來的,她們能不擔心嗎?」

    秋曳瀾沉吟道:「這人怕是難買。」

    「當然難買,僅有美貌,可不見得能鬥過那兩位!」和水金哂道,「又有美貌又有手段呢,野心也不會小,豈會甘心被四嫂跟五嫂驅使?說來這兩位嫂子這麼做,也是驅虎吞狼,往後還有得操心!」

    說到這裡又鬆了口氣,「不過花深深跟蓬萊月籠絡住四哥和五哥在府裡不出門,倒也是件好事!這兩位都是拿錢不當錢的人,之前那番開銷報到我跟前,我立刻起身去趕人的心都有了!」

    秋曳瀾問:「就是上次跟八哥一同出遊嗎?花了多少?」

    和水金說了個數,秋曳瀾頓時也有種跟她一起去趕人的衝動:「怎麼會這麼多?!咱們閤府上下一年才花多少?」

    就那麼十天半個月,滿打滿算起來也沒一個月啊,開銷居然近閤府小半年支出了!這種親戚正常人誰能接受?

    「我讓你們十四哥去跟八哥旁敲側擊問了經過,說四哥跟五哥在去『飲春樓』的路上有些忐忑,直問他們都是頭次出遠門沒什麼見識,京中花魁那定然是見慣了大場面的,會不會根本瞧不上他們、叫他們在人前沒臉?」說到這裡和水金面目猙獰了一下,「你道八哥說什麼?」

    「他說什麼?」秋曳瀾覺得江崖丹肯定沒說好話!

    果然,「他說天下勾欄是一家,有錢的就是大爺,手筆大一點,誰還在乎你是不是熟客?」

    「然後四哥跟五哥一照面就送了花深深一斗珍珠!」

    「一碗茶沒喝完,價比黃金的雲錦也許了半車!」

    「那花深深隨便撫了一曲,四哥一個激動說要送她座宅子,其他人還沒出頭,五哥倒是跟他打起了擂台,說要送座比四哥送的更大的宅子……兩人就這麼一路斗富,流水似的許出無數好處!」

    和水金冷笑,「他們兩個手筆倒是極大的,只是自己一個子兒也沒掏,全讓那邊龜奴記下,著人到府上來跟我要賬!要不是他們把人納進了門,如今又寵愛不已,我都懷疑他們是在合夥訛咱們國公府的東西了!」

    「……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花深深跟蓬萊月被納進門是件好事了!」秋曳瀾歎息。

    她雖然不指望國公府的產業過日子,但看著沒資格分產業的人大模大樣來揮霍糟蹋,心裡當然也會不痛快!

    五月末的時候又到了聖駕奉太后前往帝子山避暑的日子。

    秦國公今年的情況比去年要好一點,但林大大夫還是不建議顛簸,所以江家人又一次全體留下了。

    「看著點他們,別跑太快摔到台階下面去!」夏日熾熱的驕陽火辣辣的烤著大地,院子四周的高樹上粘過兩次,仍有漏了的知了發出枯燥的蟬鳴,增添著躁意。

    秋曳瀾穿著寬鬆的齊胸襦裙,躺在葡萄架下的籐床上,瞇眼望著茂密葡萄葉間偶爾漏下來的光暈。

    籐床四周擺著四口冰鑒,熏風徐吹也頗覺涼爽。

    江景琨跟江景琅在不遠處的廊下跑來跑去,幼.童的尖叫嬉鬧聲使得小院極為熱鬧,也讓秋曳瀾擔心發生意外。

    「有台階的地方都去兩個人站著,看到孫公子靠近就護著點兒,萬不可叫孫公子們磕著碰著!不然仔細你們的皮!」渠媽媽應聲傳命。

    周媽媽則遞上一盞酸梅湯,心疼道:「少夫人昨兒個晚上一宿沒睡,今早起又什麼都不想吃,如今可算有點胃口,快喝吧!」

    秋曳瀾懷江景琅時跟沒懷孕一樣,能吃能喝能睡,連生產也順利得出奇——不知道是不是第一胎時把好運氣都用完了,現在這一胎不盡折騰:

    因著孕吐察覺到身孕,當時吃了大夫開的安胎藥後,連著兩三個月平安無事,還以為這也跟懷江景琅時一樣呢!連和水金都說羨慕她這麼快又能有第二個孩子,還不怎麼遭罪,結果,前兩天毫無徵兆的又開始吐了!

    大半夜的把江崖霜嚇得夠嗆,連夜叫人開了府門去請大夫來,折騰了足足一晚上,最後把林大夫都請過來看了,才確定秋曳瀾沒事兒,就是妊娠反應比較大——從那晚起到現在,秋曳瀾吃了吐吐了吃,徹徹底底傷到胃口。

    這不,都一天一夜沒進食了,好容易有點食慾,也僅僅要了一碗酸梅湯,其他什麼拿到跟前都沒興趣。

    這會就著周媽媽的手喝了小半盞,又推開:「吃不下了!」

    周媽媽跟渠媽媽對望一眼都有點發愁,這孕婦老不吃東西怎麼行?

    兩位媽媽還沒想出主意,外頭有人稟告說宜淑郡主來了。

    「快請!」秋曳瀾聞言立刻半坐起身——鞦韆向來無事不上門,上門必有事,也不知道這次又是什麼事?

    片刻後鞦韆施施然進院,手裡還拿了兩個柳帽,一看那葉子的新鮮,就知道肯定是在進國公府後折的。她跟秋曳瀾點點頭算招呼過了,走到廊下,喊江景琨跟江景琅到身邊,笑嘻嘻的給他們一人戴一個:「鞦韆姨母的手藝怎麼樣?」

    「仔細上面的蟲子!」秋曳瀾見狀趕緊提醒,這季節柳葉上可不缺毛蟲。

    「知道他們嬌貴,都挑掉又在湖水裡洗過了。」鞦韆把手一攤,走下迴廊,到她跟前的軟榻上坐下,「決計傷不了這兩個寶貝,你且放心罷!」

    她是這麼說,但渠媽媽還是拿起兩個柳帽認真檢查了下,才給江景琨兄弟兩個戴回去——他們兩還是頭一次看到柳帽,非常的新鮮,都很開心的謝過鞦韆小姨母的禮物。

    「就會糊弄小孩子!」秋曳瀾鄙視道,「這手藝也好意思問……還沒我編的好看!」

    「又不是送給你的,你兒子侄子喜歡,就說明我手藝好!」鞦韆得意洋洋。

    秋曳瀾撇了撇嘴角:「你可是稀客,這次來又是為了什麼?」

    「天太熱了,吃不好喝不好的,跟梅姐姐說想換個手藝好點的廚子,結果她不肯,我只能過來你這兒蹭飯了!」鞦韆一聽就唏噓道,「你不知道我們現在住的那裡……」

    「等等!」秋曳瀾示意眾人退開,狐疑的低聲問,「去年年底,我哥哥不是派了阮毅悄悄回來,把『天涯』移交給你們了?梅雪怎麼還在京裡?而且你們居然沒去避暑?」

    鞦韆嘴角抽搐道:「你哥哥就給我們一個空殼子!你道我們接手就能立刻發號施令?如今梅姐姐一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除了我哥哥之外,我跟她的吃穿用度都在一減再減,能不找你打抽豐麼!」

    「就這個?」秋曳瀾啼笑皆非,「沒其他事?」

    「當然沒有!」鞦韆信誓旦旦,「你不相信的話,每天打發人給我送飯過去我也就不來了。」

    「我有那麼小氣?」秋曳瀾回頭喊周媽媽過來,「去前頭收拾間屋子給千兒住!」

    ……晚上江崖霜回來,知道這事,微笑道:「不會是惹了什麼人什麼事不好說,跑咱們院子裡來躲上了吧?你這堂妹實在不像是會為了點吃喝專門上門來小住的人。」

    「我也這麼想。」秋曳瀾得意一笑,「留她住下後就悄悄打發人去查了——我跟你說,她年紀也大了,這兩年給她說親一直看不上,不定跟這個有關係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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