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滿周宴 文 / 繁朵
但國庫再堪憂,也不可能按著金枝玉葉們不成家。這些開銷基本上是不可能省的——也難怪秦國公優待薛暢了,就眼下朝廷需要花費的地方,要沒個擅長充實庫房還不擾民的宰相,早就開始刮地皮了!
秋曳瀾歎了一會國庫的壓力,忽然就想到了楚春曉:「春曉跟永福同年,今年也有二十了,永福拖到今日,好歹婚事早定。這都三五年了吧?總不能還繼續迫她嫁給濮陽王?」
江崖霜被提醒,沉吟了一會,道:「這樣,你過兩日進宮,探一探四姑的口風。如果四姑不允,我再去勸。」
「要是四姑還是不准呢?」秋曳瀾追問。
「永福這兩年就沒怎麼見過蕭肅,四姑不會不准的。」江崖霜搖頭道,「說到蕭肅——他似乎又病了。」
秋曳瀾嘴角一抽:「那永福會不會過去探望?」
「四姑不見得肯叫她知道這消息,畢竟她跟碧城的婚期估計也快定了,四姑怎會容許節外生枝?」
兩日後秋曳瀾進宮,到泰時殿覲見太后,寒暄之後,話題被引到楚春曉的終身之事,江太后果然沒有再提讓她嫁給蕭肅的話,而是道:「這兩年朝上朝下事情多,竟把這孩子的事兒給忘記了!說來也是綺篆太見外,早點過來提一聲,咱們不就想起來了嗎?也不至於叫這孩子耽擱到現在——虧得你上心!」
「侄婦也是偶然想起來的,當不得四姑誇獎。」秋曳瀾謙遜了一句,就委婉問起江太后對於楚春曉的婚事是否有什麼要求或指示,「說起來三姐姐一直沒說春曉的婚事,除了這兩年事情多,怕打擾了您之外,怕也是就春曉這麼一個女兒,不知道給她選什麼樣的人才好?四姑您見多識廣,若能給三姐姐掌一掌眼,三姐姐必定是求之不得!」
江太后明白她的意思,微笑著道:「終歸是人品相貌都好,家世過得去,還得待春曉好、對綺篆夫婦孝敬的罷!若他們選不定,報與哀家,哀家倒可以幫忙過過眼!」
秋曳瀾這才鬆口氣,太后這意思顯然是不打算干涉楚春曉的婚嫁了。
又陪江太后聊了會兒,把太后哄高興了,秋曳瀾這才告退,去貝闕殿找皇后。
到的時候卻不巧,剛好皇帝也在——外頭的宮女悄悄道:「陛下在看小皇子呢,怕是一時半會都不會離開。」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退了,煩請回頭跟皇后娘娘說一聲!」秋曳瀾這次進宮沒什麼必須見皇后的事,聞言就讓木槿給了那宮女一個荷包,便出了宮。
出宮之後先去歧陽王府探望江綺篆一家,順便把江太后鬆口的事告訴他們。
江綺篆聞言自是淚如泉湧,若不是秋曳瀾拉得快,差點就要給她磕頭——哭過一場後,才在左右跟秋曳瀾的勸說下收了淚,又歎息:「郡王這兩年身體每況愈下,我自己也不是健壯的人,三天兩頭請大夫,府裡的藥味就沒斷過!連累得春曉這兩年都沒怎麼出門!哪裡知道有什麼合適春曉的人?還請弟妹好人做到底,給我們母女拿個主意罷!」
秋曳瀾是很願意幫她們的,但聞言也犯了難:「我對京中各家少年人也不是非常熟悉,要麼我回去問問十九?」
「全賴弟妹了!」江綺篆堅持喊楚春曉出來給舅母磕頭謝恩,才放秋曳瀾走。
回到國公府,秋曳瀾見丈夫已經回來,正在庭中陪兩個孩子玩,就站在旁邊等了會,待江崖霜脫了身過來詢問,才講了經過:「……三姐姐把給春曉找夫婿的事托付給我,但我對京中各家的子弟哪裡瞭解?就跟三姐姐說回來問你。」
江崖霜沉吟道:「晚上我給你列個單子吧……你回頭拿給三姐姐。」
單子列好之後,秋曳瀾拿起來先看,見頭一個就是濮陽王府,微吃一驚,仔細一看卻不是蕭肅,而是蕭穆,這才鬆了口氣:「蕭穆雖然身上沒有王爵,但勝在身體健康,從之前照面來看,也不是什麼狡滑之人。濮陽王之弟的身份,配春曉倒也可以。」
尤其惡毒一點想,蕭肅年紀輕輕的,就拿藥當飯吃,三天兩頭病一場,不定什麼時候撐不過去閉了眼,濮陽王的爵位還不就是蕭穆的?
算一算濮陽王府的孝早就滿了,蕭家兄弟卻到現在還沒傳出終身定下的消息,秋曳瀾便指著蕭穆的名字問:「我瞧蕭穆不錯,但怎麼他到現在都沒定親?可是有什麼緣故在裡頭?」
「他堅持要等蕭肅成了親才考慮自己,但你想蕭肅那身子,相得的人家誰敢把女兒許給他?就算有人家捨得女兒,楚太妃現在也不敢給他娶妻,畢竟他如今稍微折騰下就要病倒,萬一成親勞累,加重病情怎麼辦?」江崖霜解釋,「所以楚太妃與蕭肅都贊成蕭穆先娶,好歹把蕭家的枝葉散開——前兩日蕭肅生病,我去探望,蕭肅還私下托我勸說蕭穆。所以你說給春曉擇夫,我倒是一下子想到了蕭穆。說起來春曉跟他也算熟悉的。」
秋曳瀾把這話記下,又挨個問了其他人的情況,次日拿上名單到歧陽王府,挨個給江綺篆介紹,請她代女兒選擇。江綺篆左看右看的卻遲遲拿不定主意,最後還是請秋曳瀾給楚春曉選。
秋曳瀾聞言哭笑不得:「春曉是在姐姐跟前長成的,跟我見的次數,老實講真不多。我對她的瞭解哪裡比得上姐姐您對她瞭解的深刻?萬一給她選的不中她的意,豈不是害了她一輩子?」
見江綺篆躊躇難定,就道:「反正也不急這一兩天,不如這樣,我把名單放姐姐這裡,姐姐跟春曉好好商議上些日子。十天之後我再來,姐姐看怎麼樣?」
江綺篆一想也是,這事就這麼定了。
秋曳瀾回到國公府,還沒來得及換衣服,木棉上來稟告:「方纔婢子去老夫人那裡送東西,聽說八公子那邊的谷姨娘有了。」
「谷婀娜有了?」秋曳瀾愣了一下,沉吟著問,「是底下人私下說呢,還是八嫂去告訴祖母的?」
「是八少夫人去稟告老夫人的,老夫人賞了些東西。」
「那麼咱們也收拾些東西送過去吧,記得揀次一等的,別叫八嫂看了刺心!」
吩咐完了這件,木蘭上來,雙手捧著一張帖子:「五日後表小姐滿周,公主殿下請少夫人務必過府一聚!」
是江綺箏跟秋風,決定為次女秋夜皎滿週歲設場家宴。
「一轉眼外甥女都滿週歲了,彷彿昨兒個還一點點抱在手裡呢!」秋曳瀾看著帖子有些感慨,「好像十八姐姐又有了?」
木蘭笑道:「回少夫人的話,正是!」
「去開庫房備禮吧!」秋曳瀾把帖子放到書桌上,「順便把新做的衣裙拿出來,我看看那天穿哪套好。」
忙忙碌碌的先到了秋夜皎的滿周宴,純福公主府中張燈結綵,花團錦簇,但因接到帖子的人不多,倒也不算嘈雜。
「皎兒真是可愛,還是綺箏你有福氣,兒女雙全不說,如今又有了身子,真真是子嗣興旺!」和水金抱著秋夜皎愛不釋手,不住親吻女.嬰柔嫩的面頰。
江綺箏跟秋風長相都不俗,子女自然也容貌出色,被裹在大紅刻絲石榴紋襁褓裡的秋夜皎粉妝玉琢,跟雪娃娃似的。她比她同胞哥哥秋夜白——就是福兒——招人喜歡的地方是她很愛笑。
沒人逗她她都能自個格格的笑出聲,這會和水金又抱又親的,銀鈴似的笑聲就沒斷過,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你已經有兒了,再生個女兒不就湊齊好字了嗎?」江綺箏一邊留意著在四周跑來跑去的長子秋夜白,一邊含笑道,「而且兒長得那麼像你,我可真是羨慕!你看我落地了的兩個孩子,福兒像極了他舅舅們,皎兒呢活脫脫是她父親的模樣,就沒有一個像我的,真真是遺憾!」
兒是和水金的兒子江景,也是去年二月裡生的,不過是月初,所以滿周宴已經擺過了——由於秦國公臥病至今沒有痊癒,規模比今兒還小,僅僅請了江家自己人,外姓一個都沒喊。
「多生幾個還怕沒有像姐姐你的?」正拈著蜜餞喂江景琨的秋曳瀾取笑道,「不定你如今肚子裡這個就活脫脫是姐姐自己的模樣呢?」
「那可借你吉言!」江綺箏笑,「我還真想要個長得像自己的孩子,不拘男女!」
今日公主府雖然沒有大擺宴席,但也不是就請了秋曳瀾跟和水金,所以莊蔓聽她們聊起孩子來沒個完,就嘟起嘴:「我還沒孩子呢!你們淨說孩子的事情,可就要冷落我了!」
「羨慕的話回去跟你夫婿說嘛!」和水金笑瞇瞇的調侃她,「你們去年四月裡成親,至今都還沒滿一年,何必著急呢?不定跟著就能有好消息是不是啊?」
莊蔓可不是會被這話調侃住的人,正要反擊,忽然不遠處有人不輕不重的放下茶碗——楚意桐面上笑著,眼中卻毫無笑意,站起身來道:「不小心把茶水滴在裙子上了,我去換一身,你們聊!」
「……好像得罪嫂子了?」她走之後,眾人面面相覷,和水金一吐舌頭,有些懊悔,「去年八嫂小產之後一直沒消息,前兩日谷姨娘卻有了……咱們方才不該說那麼多孩子的話題呢!」
她為人八面玲瓏,不願意結無謂的仇怨所以這麼想。莊蔓可不這麼覺得:「今兒個是來吃皎兒的滿周宴的,哪有不說孩子的道理?實在不想聽,悄悄的走開就是了,何必摔個茶碗引了咱們注意才起身,這臉色給的……好像咱們全都活該要看她臉色一樣!」
「算了,是我考慮不周。」江綺箏臉色不是很好看,正如莊蔓所言,小孩子滿周宴,於情於理總要說幾句跟孩子有關的話題。這個楚意桐在來之前就可以預料到,如今卻還要甩臉色,完全就是在掃她這主人的面子。
此刻淡淡圓場,「都是一家人,互相遷就些罷!八嫂想來也是難過極了才失態的。」
雖然如此,眾人到底覺得掃興,原本人就不是很多的滿周宴,自然難逃虎頭蛇尾的結局——宴散時,看著比來時態度冷淡了很多的妯娌、小姑,回國公府的路上,祝媽媽忍不住勸楚意桐:「少夫人心裡難受,老奴明白,但今兒這樣的場合……」
「讓我靜一靜!」楚意桐面無表情的打斷了她的話。
車廂內一時間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