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中毒! 文 / 繁朵
秋曳瀾下手不輕,江徽芝足足昏迷了兩天才徹底清醒,這時候關於她純孝的讚揚已經滿天飛了,她最大的庶弟江景智過來告訴她這些消息兼勸她:「……二曾叔公知道後,還特特誇了大姐姐您,您方才喝的燕窩是三曾嬸婆特意叮囑人送來的。如今長輩們都信了謠言,這時候出去說出真相,反而是得不償失!」
江徽芝權衡輕重,知道江景智所言不差,咬牙切齒了好一會,才冷笑:「好歹我賺了個孝名!這次沒坑成皇后那邊,還有下次……來日方長,走著瞧罷!」
姐弟兩個不知道,這兩天中秋曳瀾終於找到江天鶴,約她到僻靜處將江徽芝的算計一五一十說了,勸她往後說話做事溫柔點,別輕易落人話柄:「……您的輩分身份何必同個孫輩計較呢是不是?就算您實在氣不過,您就當是為了皇后娘娘!」
江天鶴也不是蠢到完全聽不進勸,秋曳瀾雖然是晚輩,但由於四房的勢力,不可以尋常侄媳婦視之,所以破口大罵了一會大房無恥、江徽芝小小年紀就心思歹毒後,便表示自己以後會注意,不再讓這些個小人得逞。
只是她心中的惱恨遠遠不只被江徽芝算計的這麼點:「之前拿冰兒為四房受委屈的事情說嘴,好歹讓十九媳婦理虧,壓了她一頭!結果這才轉個身就還了我一個人情,往後再提冰兒受委屈的話效果哪裡有現在這麼好了?大房這些賤.人,果然淨給我壞事!」
她本打算抓住秋曳瀾和辛馥冰關係好,秋曳瀾的丈夫與娘家哥哥都在江崖月、江崖情之死中佔足了便宜,那麼代真兇受過的辛馥冰吃了虧,料想秋曳瀾沒辦法不心虛!抓住她的心虛一步步收為己用……江天鶴算盤打得好,不想才開局就因為自己的得意忘形,親自送了個機會給秋曳瀾扯成平手!
「而且四房深受父親恩澤,這次父親過世,四哥身負重任未必能回來,四嫂卻肯定要代他走一遭的!」江天鶴咬著唇感到深深的煩惱,「她要回來,萬一察覺到我想收攏十九媳婦,可不會坐視!」
四房夫婦最護短不過,若知道她有這樣的用心,不打上門來跟她翻臉才怪!
「還好我也就說了那麼一番話,回頭可以推說氣不過大房裝模作樣,說話急了點!這會父親才過世,料想四嫂再潑辣也不能拿我怎麼樣!」江天鶴想到這裡稍稍安定,又盤算起了怎麼收拾江徽芝,「小.騷.蹄.子敢在我跟前弄鬼——若不給她點顏色看看,還真把我這姑奶奶當成面捏的人了?!」
這兩邊的交鋒雖然被知情人心照不宣的壓了下去,濟北侯的喪儀還是那麼熱鬧那麼盛大——但卻瞞不過陶老夫人,老夫人私下對胡媽媽笑得很安逸:「對對對!就是要他們鬥起來!這樣咱們才能高枕無憂!」
對於這些隱晦的心思,秋曳瀾也不是全不知道,只不過她如今沒心情去管——江景琅病了!
跟安兒——滿週歲後由秦國公起了大名是江景琨的嫡親堂哥一樣是八月出生的江景琅,現在才四個月。這麼點大的孩子發燒,又是如今這樣的醫療條件,秋曳瀾的惶恐可想而知!
索性秦國公等人雖然正為濟北侯悲痛,但也十分看重這個曾孫,特特發話讓她不要在侯府幫忙了,趕緊回國公府親自照顧兒子!
提心吊膽的趕回去一看,襁褓裡眉眼輪廓神似她的小臉被燒得通紅,那懨懨的模樣看得秋曳瀾當時眼淚就下來了!
屋子裡靜可聞針,周媽媽等人誠惶誠恐不說,連向來自恃是莊夫人心腹,頗有些高傲的渠媽媽都沒了往日的氣焰,小心翼翼的解釋:「一直都是這麼帶的,沒吹過風也沒多脫衣服。今早起來就燒起來了!實在想不出來哪裡不對?」
秋曳瀾摸著兒子的小臉,感到手底下的滾燙,只覺得五內俱焚,哪裡有心思去問罪?只一迭聲的催問大夫:「究竟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可以好?有沒有立刻給他退熱的法子?!」
這時候不管是皇家大內還是鄉野人家,夭折小孩子是常事。而且這點點大的孩子發燒,就算活下來,也難免會燒成智障——那大夫哪裡敢給她打包票?但也不敢對她說不好的話,只能支支吾吾的,好不狼狽!
就在秋曳瀾全然沒了耐心,語氣漸漸嚴厲起來時,萬幸林大夫奉秦國公之命趕到了:「少夫人莫要著急,孫公子吉人必有天相!可否容在下一看?」
秋曳瀾二話不說把襁褓交給了他!
林大夫因為侍奉秦國公多年,在江家地位超然,自不像之前那大夫的膽怯,讓人把地龍燒熱些,確認解開襁褓不會凍到江景琅後,一番望問切問,立刻陰了臉色,沉聲道:「這不是病,是中了毒!」
秋曳瀾大驚,渠媽媽、周媽媽等人也是相顧失色!
「可能解?!」秋曳瀾問這話時站都站不住了,渠媽媽趕緊攙了一把才沒摔著!
「……容在下配兩副藥,讓乳母喝了,再喂孫公子試試。」林大夫知道江景琅在秦國公心目中的地位——雖然說這才四個月的嬰孩還看不出來賢愚,但憑他的生父與嫡親舅舅的天賦,誰敢說他往後不是又一個天資卓絕的江家子弟?!
若是的話,這可是江家長久興盛的保證!
所以斟酌良久才回答,卻也是不敢給准話的,生怕秋曳瀾逼問,趕緊轉移話題,「當務之急是先找出孫公子是怎麼中的毒?」
「渠媽媽去外面看住了門戶,誰也不許出入!」秋曳瀾壓抑住恐懼和怒火,沉聲吩咐,「周媽媽去把院子裡的人全部喊出來,讓他們彼此監視,若有隱匿不報休怪我心狠手辣——蘇合去阮府借人手,給我把這院子一寸寸的查!」
這關鍵時刻她到底還是更信任秋靜瀾留下來的人手!
緊急下達了命令,秋曳瀾小心翼翼的抱起兒子,哽咽道,「還請林大夫查一查琅兒近身之物,可有什麼不對?」
……雖然說林大夫查出來江景琅住的這間屋子整個都沒問題,但秋曳瀾現在也不放心把兒子放這屋裡了,派人去侯府向陶老夫人請示,借老夫人院子裡的廂房一用。不但江景琅,之前同住一屋子的江景琨跟江綺箏與秋風的孩子,也一併移過去,分兩個屋子安置!
堂堂江家最受重視的嫡曾孫,居然在曾叔公的喪期被人下毒!消息傳到侯府那邊,饒是喪儀沒結束,上上下下也是駭然失色!
秦國公尤其的震怒:「查!查到底!人手不夠儘管從我這裡調!揪出真兇與我活剮了!!!」
歐老夫人強打精神讓江崖霜也回去搭手:「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媳婦怕是心疼孩子都來不及,哪裡顧得過來又是查真兇又是照顧孩子呢?你也去幫忙吧。」
又怕秦國公阻攔,特意打發人去給秦國公說,「雖然崑崙生前對天馳頗為照拂,但那也是做叔叔的應該做的。如今天馳的嫡長子小八在這邊就夠了,十九房裡出了事,不要為了些許虛禮拘著他了,若崑崙在天有靈想也更願意十九此刻回房去護著他的孩子!」
江崖霜臉色蒼白的回到國公府,只匆匆看了眼孩子,就被秋曳瀾趕去查真兇:「孩子這裡有我跟媽媽們看著,你也幫不上忙!趕緊把害了咱們孩子的人找出來!祖父說要活剮了他?我親自動手!!!」
這一天,無論國公府還是侯府,氣氛都極為壓抑。
從上到下都暫歇了明爭暗鬥與偷懶耍滑,惟恐這眼節骨上觸怒了秦國公等人!
而陶老夫人院子的廂房內,秋曳瀾一遍又一遍的拿手試著兒子的額溫,嬰孩的頂發烏黑,眉毛很濃,長長的睫毛與秋曳瀾如出一轍,粉嫩嫩的小臉兒上是不祥的嫣紅,望去卻是白裡透紅可愛得讓人愛到心裡去——這是她的兒子,親生的骨血,只是這麼看著,心就柔軟成了一汪水——出生時那嘹亮的哭聲與有力蹬動的模樣彷彿還在眼前,但此刻他沉沉的睡著,每一口呼出的氣息都那樣艱難與灼熱,秋曳瀾從來沒有感覺過如此的無助與悲涼!
「還有方子嗎?」
「再換個乳母去喝藥!」
「您伺候祖父這麼多年,醫術豈是等閒?一定還有辦法的對不對?」
秋曳瀾再不諳醫理,也知道江景琅現在的體溫,今晚不降下去的話,到了明早即使能活,估計也是個廢人了!她顫抖著嗓子哀求的望向林大夫——向來冷靜自若的林大夫卻為難的扭開了臉。
這個動作讓秋曳瀾的心幾乎沉到了谷底:「您真的一點法子也沒有了?!」
「孫公子太小了!」林大夫斟酌著措辭,低聲道,「能給常人用的救治之法不能用在他身上,而且那毒……那毒實在太難解了!」
秋曳瀾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去告訴十九,惟今之計,只有一個辦法!立刻查出真兇,向真兇要解藥!」下人們的驚呼聲嘈雜又喧囂,似極遠又似極近——秋曳瀾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以痛楚刺激自己保持著清醒——她現在不能倒下,她的兒子需要她!
「把我們住的院子全部拆掉,也要查清楚毒源!」
「所有這些日子出入與靠近過我們院子的,哪怕是一條狗也給我揪出來!」
「所有進入我們院子的東西,一片落葉、一滴雨水一片雪,也給我檢查到底有沒有毒!!!」
……到了入夜時分,仍舊沒有接到曾孫轉危為安、或真兇已擒的消息,秦國公終於按捺不住擔心,與歐老夫人告了罪,親自回府坐鎮——軟轎才在國公府前停下,轎外侍衛忽然警覺:「什麼人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