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八叔到底站在哪一邊? 文 / 繁朵
莊夫人要回京的消息雖然讓朝野上下都亂作一團,但人到底還沒到,很多事情還是要繼續辦下去的。
比如說對於秋曳瀾來講,汪輕淺被污蔑名節的事兒,還得收個尾。
「你那天親自去京兆審出來的事情不大願意講,那我也不問了。」秋曳瀾抱著隱囊同丈夫抱怨,「但汪表妹的名節總得給個說法呀!即使苗昭儀跟魏王那邊都曉得她是無辜的,可天下人跟前要沒個得臉的說法,到底不美!」
江崖霜奇怪道:「不是已經讓官府給她闢謠了?」
「再請四姑賞點什麼安慰下?」秋曳瀾撒嬌道,「也不是存心敲四姑一筆,但,准皇媳遇見了這樣的事情,還有什麼闢謠比得上皇家賞賜更能正名的呢不是?」
「四姑居然一直沒賞賜汪表妹嗎?」江崖霜覺得很奇怪,「按例宮裡早就該下懿旨了啊!」
秋曳瀾趴到他肩頭:「要下了懿旨我還跟你說這事?」她覺得這是個很不好的徵兆,不管江太后是忘記了還是故意的,但外人看來,這都是汪輕淺在太后跟前失分的象徵!
對於如今的皇室,一個讓太后印象不大好的皇媳,意味著什麼誰都知道。
秋曳瀾這些日子一直被拘在家裡養胎,根本無法進宮,自然也得不到宮闈內的及時消息。也只能指望通過丈夫去給汪輕淺刷一刷分了。
江崖霜皺眉片刻,道:「明兒個我進宮去問問四姑。」
又警惕的看著她,「我進宮時,你不許亂跑!不然下次有類似的事情,我可不替你跑腿,就在家裡看著你!」
「我一定聽話!」秋曳瀾眼都不眨一下的大聲道。
「信你才怪!」江崖霜一看她這跟上次一模一樣、字都不帶改一個的回答,哼了一聲,「明兒個我先送你到祖母跟前去!讓祖母替我看著你!」
秋曳瀾覺得啼笑皆非,打了他一下,嬌嗔道:「你還真當我是三歲小孩子了?」
「三歲小孩子才沒你這麼難收拾!」江崖霜抬手彈了彈她額角,「不要胡鬧了,天還冷,這幾天又倒春寒,雨雪不斷的……出去萬一滑著跌著懊悔都來不及!明天起來我送你到祖母那裡待著,你也等我去接你,不許亂走!」
他說到做到,次日起來,就直接送了妻子到後堂請安,借口「瀾瀾好久沒來給您請安了,想念得緊,今兒說定要來蹭您一頓午飯」,把妻子撇給陶老夫人代為照顧,這才告退。
陶老夫人哪還不知道他的心思?不過她左右膝下寂寞,秋曳瀾過來時又讓人抱上了安兒,逗一逗小孩子,跟秋曳瀾說說話也不覺得麻煩。
沒說兩句話,下人匆匆來稟告:「老夫人,八夫人求見!」
陶老夫人有點驚訝:「黃氏怎麼過來了?」老夫人對於繼子繼媳們向來都是只問不管的,繼母該盡的關心她做,管教啊拘束什麼的,她就裝糊塗。
其中八.老爺江天驍因為是秦國公的幼子,其生母又還在世,而且至今還侍奉秦國公過夜,陶老夫人對他就更加不管了。所以連帶著黃氏也很少到老夫人跟前。
這會聽說她過來,陶老夫人詫異之後心念一轉,倒是明白了什麼,對秋曳瀾道:「你們八嬸恐怕是聽說你在這裡才過來的!」
秋曳瀾莫名其妙:「怎麼會?」她不記得自己跟這八嬸有什麼瓜葛?
「如今的沙州刺史黃思是你們八嬸娘家的叔父。」陶老夫人一句話讓她恍然大悟:江綺箏一行是在沙州出事的,沙州刺史不管參與沒參與、知道不知道,在他轄下發生的,他當然要承擔責任!
想通原因,她也知道黃氏為什麼到現在才來了。畢竟黃氏雖然比她大不了幾歲,但到底隔了一輩。作為嬸母,還是庶叔的妻子,去侄子侄媳婦的院子裡實在沒有理由。遞話過去呢之前又沒來往,找不到合適的人——當然也有可能是怕江崖霜。
好容易她離開院子到了老夫人跟前,黃氏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
不過秋曳瀾不打算答應她:「之前我替秋風說了幾句話,那還是打著為純福公主考慮的旗號,都被十九甩了臉色!這要是答應替那個黃刺史求情,回去他還能不生氣?換了我也生氣!」
所以就對陶老夫人道:「這朝廷的事兒,孫媳一個婦道人家可不敢多嘴!」
陶老夫人也知道她不會答應,秋曳瀾什麼都不缺,也不貪心,又不怕得罪人,憑什麼冒著跟丈夫鬧出罅隙的危險去給黃氏面子?
更不要講莊夫人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這得多蠢的媳婦才能在這眼節骨上去給需要為自己大姑子身死負責的官吏求情?
「去告訴黃氏,我這兒忙著,她若沒有緊要的事情,讓她回頭再來吧!」陶老夫人早就把注下給了四房,如今見秋曳瀾明確表示了不想趟這混水,索性好人做到底,替她把人攔了。
老夫人不肯見,黃氏又沒膽子強闖,到底怏怏的走了。
不過秋曳瀾以為這事到此結束了,結果晌午後她跟安兒被江崖霜接回去後,還沒來得及問丈夫進宮的經過,周媽媽臉色古怪的走了進來:「八夫人方才派人送了一隻食盒過來,說是她小廚房裡做了些別緻的飲食,想著少夫人如今有孕在身胃口好,所以就送了些來!」
秋曳瀾孕中的胃口確實很好,所以關係好的各房做了點平常少見的吃食,都會裝一碗過來。江崖霜聞言便道:「送廚房裡熱起來吧,還是需要立刻就吃的?」
「卻不能熱!」周媽媽說著從袖子裡取出一大卷銀票,無可奈何的道,「食盒裡……是這些。」
江崖霜一怔,但他是朝中官吏,還是被重點栽培的那種,不必秋曳瀾提醒就想到了黃刺史,臉色就沉了下來:「這是替黃思送來的?」
「老奴不知。」周媽媽確實不知道什麼黃思不黃思的,「老奴只是覺得這食盒有古怪,故來稟告!」
「媽媽有心了!」江崖霜對於妻子的陪嫁,尤其是周媽媽祖孫這對陪妻子共過患難的下僕,向來都是很客氣的,此刻微微頷首,「還請媽媽將東西原樣裝好,送回給八嬸。就說這食物不適合瀾瀾用,而且小廚房這裡成天變著花樣做菜做飯,瀾瀾也不大想吃其他地方的東西了。」
周媽媽領命而去,江崖霜也沒閒心講皇宮裡的經歷,問妻子:「這是頭一次,還是第幾次了?」
「今兒在祖母跟前時,八嬸求見,被祖母道破目的,我說不想理會,祖母就把她攔了。」秋曳瀾一攤手,「不想竟追了食盒過來!」
「前任沙州刺史是有真本事的,否則也不會與況時寒一一武鎮守西疆那麼多年平安無事!」江崖霜臉色很難看,「當初況時寒伏誅之後,我就不贊成立刻換掉他,衝著他在沙州那麼多年,把沙州治理得井井有條,熟知沙州情況這一點,也該以招攬為上——黃家硬是讓八叔出面,用黃思頂替了那位刺史……黃思如果差事辦得好那也沒什麼可說的了,既然辦不好,憑什麼不受罰?!合著陞官他來挨罰他避開?哪有這樣的好事!」
無怪江崖霜語氣中隱含怒意,這要是黃思不把前任沙州刺史頂替掉,以那位刺史在沙州的根深蒂固,沒準就能阻止江綺箏一行的悲劇呢?
秋曳瀾心念一動:「你說沙州刺史一職是黃家給黃思主動求取的?為此還把原來的刺史趕走了?鎮西軍之爭,黃家該不會糊塗到看不清楚這一點吧?那八叔到底是站在誰那邊的?」
江崖霜哼道:「打著兩邊爭相討好、然後奇貨可居的主意呢!現在想起來求饒了?念著長輩的份上我也不說什麼,橫豎過會母親就要回來了,且讓他們去母親跟前分說吧!」
提到毫無印象的母親,江崖霜眼裡也有些憧憬,「都說母親厲害,也不知道回京之後會怎麼個替十八姐姐討回公道法?」
秋曳瀾正要回答,江崖霜卻又神色一黯,「可惜母親之前一直不在京中!不然十八姐姐有母親可以說心裡話,也未必會因為阿杏的攛掇就丟下外甥遠行……那孩子到如今都沒起名字,竟然就沒有了母親!」
「其實雖然日子過去有些了,但興許十八姐姐他們沒事兒呢?不是一直沒確認嗎?」秋曳瀾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卻不知道是一語成讖!
夫妻兩個默了一會,秋曳瀾才試探性的問起丈夫進宮之事。
江崖霜淡淡道:「最近宮裡事情多,四姑沒忙過來給忘記了。這會應該就有懿旨去廉家。」
又說,「我出宮時碰見了陛下,陛下也過問了汪表妹一事,讓廉家不必擔心,這事兒皇室心裡有數,斷然委屈不了汪表妹的。」
秋曳瀾跟皇帝不熟,對他也沒什麼興趣,所以沒問這個,只道:「那就好。」
正說著,下人忽然進來稟告:「六少夫人跟十四少夫人來了,說有要事要告訴公子和少夫人!」
夫妻兩個聞言先是一怔,隨即醒悟過來,對望一眼:「是為了汪表妹那件事?」
「想是來解釋的吧!」江崖霜意興闌珊道,「我進宮了一趟有些乏了,不耐煩去見兩位嫂子!你獨自接待下可好?」
這有什麼關係?秋曳瀾更擔心他的身體,伸手摸了摸他額,憂慮道:「別是累壞了吧?」
「沒有。」江崖霜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花廳方向,「只是如今不想見她們而已。」
頓了頓,又說,「她們如果是解釋汪表妹的事,你應著就是,反正,我不出去,我可沒認!」
秋曳瀾察覺到他似乎要利用汪輕淺這事做點什麼,所以才不想跟施氏還有和水金照面,但這會也不是細問的時候,點了點頭就出去了。
而室中,江崖霜沉思了片刻,站起身,走到書房裡,從暗格內抽出一張特製的信箋,開始認真書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