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 延續富貴,陽奉陰違? 文 / 繁朵
江崖霜的揣測一點都沒錯,況青梧親自出馬勾引秋金珠,確實是樂山先生的手筆。
此刻,剛剛回到別院的況青梧,正親手給樂山先生奉上茶水:「這些日子有勞先生了!」
「事情如何?」樂山先生漫不經心的接過茶水呷了口,問。
況青梧早已習慣他的冷漠與傲氣,此刻也不以為忤,微笑著描述了一遍行宮裡的經歷,道:「出宮前,太后特意派了一名宮女在路上等候,再三叮囑青梧不要忘記皇后到前答應她的事。」
這個不用他講,樂山先生也知道他承諾了谷太后什麼:無非是在常平公主與寧泰郡主之間的真正選擇——先一步進宮去跟谷太后坦白,求得太后的原諒與維護,本也是樂山先生給他出的主意。
略作沉吟,樂山先生道:「如今不能把太后得罪死了,所以現在要辦的就是寧泰郡主這件事,你打算如何?」
況青梧眼中閃過一抹狠辣:「區區一個郡主,只要引出了秋靜瀾,以西河王府現在的防衛,隨便派個人……」
「這樣你的名聲怎麼辦?」樂山先生哼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你前腳才迫於輿論許諾娶她,跟著她就被暗殺——你真當天下人都是傻子?!就算天下人都是傻子,你以為皇后那班人會不這麼引導謠言嗎?!這樣豈不是現成給秋靜瀾送口實!如此引他現身的意義何在!」
況青梧被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滿面尷尬卻不敢發作,賠笑道:「還請先生指點!」
「西河王府至今未立世子,那楊王妃雖然是寧泰郡主的生身之母,卻還有個嫡子的!」樂山先生冷笑著道,「我把話說到這兒,你若還是想不明白,以後也別來問我了!」
「讓楊王妃親自動手,用秋金珠換取秋寅之的世子位?!」況青梧並非愚笨,不過是閱歷放在那裡,遠沒有樂山先生來得老辣,此刻被一點撥卻也想到,不由眼睛一亮:確實,這法子不但能夠解決他的麻煩,而且更隱蔽更無後患!
畢竟誰能想到楊王妃會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下手呢?
況青梧也不擔心楊王妃拒絕——如果沒有這件交易,秋寅之基本上是跟世子位沒關係了,以楊王妃跟庶子們的關係,她的親生兒子做不成西河王,母子兩個的下場可想而知!
犧牲一個給自己帶來大.麻煩還早晚要出嫁的女兒,換取自己跟兒子後半輩子的無憂榮華——況青梧相信楊王妃懂得如何選擇。
他讚道:「先生之智,遠非青梧所能及!」
樂山先生對這番稱讚沒什麼反應,平淡道:「允諾給壽安公主的報酬,記得只讓老鄭經手。你身邊的人中,最可信的大概就是他了。若叫太后知道你跟秋金珠來往乃是壽安公主幫助隱瞞,牽累了壽安公主事小,好不容易在太后之外,從京里拉攏到一個盟友,若就這麼沒了,實在可惜。」
況青梧恭敬的應了一聲,沉吟了會,到底問了出來:「之前先生建議青梧與秋金珠來往前,尋壽安公主襄助遮掩,但壽安公主也不過是太后的侄孫女,如何能夠隱瞞得了太后?」
「她隱瞞不了,廣陽王與廣陽王世子卻可以。」樂山先生嘿然道,「廣陽王雖然是谷太后的親弟弟,在政事上的能力卻十分平庸,以至於在朝上地位還不如邱典。廣陽王世子論才幹比其父要好得多,然而此人名聲敗壞不說,始終沒能考取進士,沒有正經名份可以授予高位,只靠世子身份,參政時難免束手束腳——」
聯絡上壽安公主谷婀娜,但真正辦事的卻不僅僅是谷婀娜,這個道理況青梧是明白的,他好奇的是為什麼樂山先生篤定廣陽王府敢冒險隱瞞谷太后?
畢竟,廣陽王府的王爵與權勢,都是谷太后帶來的。
按說他們應該是最忠心於太后才對!
「人心總是貪婪的。」樂山先生瞇起眼,淡淡的道,「有了一場從天而降的富貴後,大抵想的不是心滿意足,而是如何延續這場富貴……誠然廣陽王府能有今日全賴谷太后,但谷太后年歲已高,王府豈能不考慮後路?」
他瞥一眼況青梧,「朝政上面,谷家跟湯家是姻親,然而從去年地動之後,壽安公主說服父兄趁機扳倒燕王起,兩家關係必然出現裂痕!如今壽安公主更是即將成為周王妃,日後不定就是太子妃、皇后,你覺得湯家會嚥下這口氣?」
湯子默在太后黨中的地位,猶如江皇后在皇后黨中的地位,即使不是黨魁,但也不可或缺。谷家為了延續家族富貴,截了湯家的胡,怎麼可能不防備著他報復?
而太后黨中能夠有跟湯子默差不多地位的成員,也只有手握軍權的況家了。
「正好況家也需要朝上的支持——谷太后之外的,私下的支持,以免他日鳥盡弓藏時,朝中無人維護!」況青梧恍然,「廣陽王府,確實是最合適況家的盟友!」
他沉吟了會,「只是谷太后此番必須會嚴查此事,卻不知道廣陽王府……」
「谷家好不容易得到出個准太子妃的機會,恐怕打死他們都不會承認在這事上幫了你!」樂山先生淡然道,「就算你去坦白了他們也不會承認,所以我讓你跟太后交代時,只說你就是這麼跟秋金珠來往的,至於誰給你瞞了消息,一概說不知道——反正太后也不能拿你怎麼樣。而且你也不要太小看谷家,廣陽王或許平庸,但他的世子,以及壽安公主這一子一女可不是省油的燈,你以為他們敢答應幫你,會沒把握?」
「你且想那壽安公主與常平公主據說自幼感情深厚,之前壽安公主設計燕王惹得太后大怒,還是常平公主再三斡旋才平息!不久後壽安公主即將為周王妃,但昌平公主也說服谷太后,讓其女湯心瓊先入門為側妃,也就是說現在壽安公主正需要太后與常平公主的支持!常人怎麼可能懷疑她與她的娘家這眼節骨上還敢違抗太后之命?!
「事實上太后那邊最可能看破此事的是湯子默!問題是他與谷家有怨在前,這時候提出來很容易被懷疑是想公報私仇——虛虛實實,沒有如山鐵證,誰敢冒著挑撥谷太后與娘家關係的罪名去猜疑谷家?!」
「所以你完全沒必要擔心谷家捱不過去,他們對谷太后的瞭解,必在你我之上!太后再怎麼嚴查,也最多迫他們捨車保帥罷了!」
「最好興康長公主讓青梧帶上的那些人手,被他們真正的主子好好清理一番!」況青梧說著,又朝樂山先生施一禮,「青梧得先生,真乃平生幸事!」
樂山先生毫不謙虛的直接受了他這一禮,復提醒道:「與楊王妃談交易的事情,最好告訴谷太后一聲!畢竟如今她心裡定然非常不悅,此事你不告訴她她也會知道,還不如去賣個好,平息一下她的惱怒。」
況青梧答應一聲,見樂山先生似有起身離開之意,忙道:「先生請留步!」
他匆匆進內室去取了一隻錦盒出來,雙手奉上,「這是父親聽聞早年給先生的那顆藥丟失後,前次來人送信時,特特帶上的。」
樂山先生瞥他一眼:「如此珍貴之物,你自己留著罷!」
「青梧身側眼線環繞,先生之才,太后豈能不知?父親此舉,也是擔心先生被青梧牽累!」況青梧懇切道,「還請先生不要推辭!」
「……」樂山先生聞言,非常乾脆的接了錦盒就走——他前腳離開,後腳老鄭從屋外進來,有些不滿:「老爺與公子這樣禮遇他,他卻總是這樣傲慢,竟連聲謝也沒有!」
況青梧倒不在乎:「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舉,以先生的才幹,些許失禮實在沒什麼好計較的。」
老鄭有些訕訕:「老奴多言了。」
「老鄭是心疼我,總覺得旁人對我不夠好。」況青梧笑,老鄭從他認祖歸宗前就照顧著他,主僕情份非比尋常,況青梧在他跟前從不掩飾自己的情緒,此刻就勸說,「其實先生雖然不拘小節,但對我也是很關心的。從前父親請他出謀劃策,他根本理也不理!可你看咱們上京以來,先生幫了我多少地方?」
「老奴就是覺得您對樂山先生那般尊敬,先生也該對您和藹些才是。」老鄭想想也確實如此,更加訕訕,忙轉開話題,「給壽安公主的東西……老奴這就去送?」
「等天黑吧!別叫人看見就麻煩了。」況青梧說了一句,想到方才樂山先生提到谷婀娜跟常平公主自幼交好,心下一動,「現在去送也沒關係!除了答應壽安公主的,另外備份禮,請她轉交常平公主——來去有人問,就說我怕太后還生我氣,故此想請壽安、常平兩位公主代為緩頰,這才要送禮!」
先生的提點真是隱蔽——幸虧我這次看了出來。
況青梧暗鬆了口氣想。
他這裡已經定意要以世子之位誘惑楊王妃親自幹掉女兒,可憐秋金珠懵懂不知,還在喜滋滋的向父母宣佈:「當著太后與皇后兩位娘娘說的話,那還能有假?」
臉上、身上還包紮著的秋孟敏跟楊王妃聽了她跟繡艷描述的經過卻無法放心:「常平公主中間沒出來說話?你們告退後也沒追上來?」
那位公主雖然沒什麼刁鑽野蠻的名聲,但別說是金枝玉葉了,尋常人家女孩子被落了這麼大的面子,也該出來攪個場、哪怕事後攔在路上找點麻煩吧?
「皇后娘娘親自趕到給五姐姐撐腰,太后娘娘都無可奈何,更何況常平公主?」秋金珠現在覺得天那麼藍水那麼清世界那麼的美好,自然什麼都往好處想,「至於出宮時,有五姐姐帶著,想來常平公主也怕事情鬧大了對她不好聽吧?」
秋曳瀾的潑辣厲害,秋孟敏夫婦當然很清楚。
但即使如此,也不至於讓一位正經公主忌憚到了連自己駙馬被截了胡還不冒個頭的!哪怕這駙馬只是心照不宣,還沒正式確定!
夫婦兩個對望一眼,心中不祥的預兆漸漸擴大:「那你那五姐姐,出宮時跟你說什麼了沒有?」秋曳瀾既然肯管這事,不管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應該不至於陪堂妹進一趟宮就算了吧?
結果這話一出,就見秋金珠與繡艷都露出不喜與躲閃之色:「五姐姐能說什麼?早知道今兒這樣的結果其實還不如不去找她呢!」
「你把話說清楚!」見狀秋孟敏夫婦哪還不知道秋曳瀾果然交代了話?哪管是不是秋金珠愛聽的,立刻催促她快點說出來好參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