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有丈夫撐腰,真好! 文 / 繁朵
苗氏早在小竇氏離席時就心領神會——她們兩個不但是一個房裡的,而且都做了十來年妯娌了,還不知道彼此的酒量嗎?
見狀立刻驚呼一聲:「十九弟妹你快扶大嫂一把!」
按照妯娌兩個的默契,哪怕秋曳瀾身手敏捷,這時候有機會跳開,被苗氏這麼一喊,也不好意思閃避了。否則萬一因此摔著甚至摔傷了小竇氏,她要怎麼交代?
至於說她伸手來扶……秋曳瀾年少美貌一副嬌滴滴的樣子,現在還是盤坐席上,而正當壯年的小竇氏居高臨下的摔下去,怎麼看在力氣上,都不是秋曳瀾能扶得動的——扶不動,那就會一起摔倒在榻上!
然後小竇氏起身前悄悄藏在袖子裡的簪子,就可以趁機做點什麼了……
她也不怕秋曳瀾痛喊出聲,畢竟,大家都看到她醉了嘛!不小心摔在弟媳身上,簪子戳痛戳傷了弟媳、然後掉落榻上……這事她也不想啊!既然發生了,所以也只能給弟媳賠罪……至於說其他,難道為了這麼點無心之失,還要她這個長嫂怎麼樣?
苗氏靜靜看著小竇氏袖底那點銀光,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快意!
只是她這個笑容還沒完全綻開——小竇氏竟發出一聲慘叫!
「大嫂?!」苗氏聽得不好,把半盅殘酒朝旁一潑,騰的站起!
與此同時,秋曳瀾也正緊張的長身而起,一手穩穩的扶著小竇氏的手臂、一手按在她腰上讓她不能動彈,滿臉關心的問:「大嫂,您怎麼了?難道肚子疼?」
張氏等人本也看出小竇氏到秋曳瀾跟前是不安好心,但巴不得兩房之間矛盾加深的她們,不但沒有提醒秋曳瀾,甚至故意拉著小陶氏說這說那,根本不讓她分心去照顧弟媳:「這秋氏才進門,跟十九正是新婚燕爾的時候,她若吃了虧,哪怕沒證據,能不去跟十九哭訴?以十九的得寵……到時候……呵呵!」
結果她們正期待著秋曳瀾哭鬧呢,倒是小竇氏先喊起來了!
眾人詫異的一望,卻見小竇氏煞白著臉,完全顧不上裝醉,按著小腹的雙手不住顫抖,盯著秋曳瀾的目光,直欲噴出火來!
「大嫂,您怎麼了啊?您……您可別嚇唬我!」秋曳瀾似乎很擔心她,死死按住她,不讓她拿開按著小腹的手,神情惶恐、語氣溫柔,儼然一個萬分關切嫂子的弟媳,「您快說句話啊!」
「大嫂!」苗氏看出小竇氏哪裡是不想說話,竟是根本說不出話來!
她變了臉色,趕緊搶步上前,用力撥開秋曳瀾——秋曳瀾二話不說順著她這一撥「啊喲」一聲,直接在榻上打了個滾才撐著邊沿穩住自己,險險摔下地去!嚇得小陶氏酒盅都沒放,起身太快,被裙子絆了下差點摔著都不及管,踉蹌著撲過來接她:「當心當心!」
就著小陶氏的攙扶,秋曳瀾慢慢爬了起來,換上委屈的表情,看著苗氏把小竇氏扶著慢慢坐下——這時候小陶氏還在問她有沒有碰著,盛逝水也離席過來噓寒問暖——驀然苗氏倒抽一口冷氣,尖聲喊道:「秋氏你好毒的心腸!」
小陶氏莫名其妙,正要替秋曳瀾分辯,苗氏竟已大步走了過來,抬手就朝秋曳瀾臉上扇去,咬牙切齒道:「歹毒的小賤.婦!這樣齷齪的手段用到咱們家裡來了!真以為你是個郡主就了不起,做嫂子的教訓不了你了?!」
「二嫂,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十九弟妹剛才只是扶了把大嫂而已,大嫂不舒服,能怪她麼?」小陶氏是怯懦,但看著弟媳這麼被欺負,也無法坐視,一個閃身擋在秋曳瀾跟前,「您……」
她話音未落,苗氏重重一記耳光摑在她臉上!
花園裡,剎那間鴉雀無聲!
不只小陶氏愣住,連苗氏都呆了一下——若是秋曳瀾,她確實打算名正言順的抽下去的,但她真的沒想過打小陶氏,她只想嚇唬嚇唬小陶氏而已……怎麼……就真打了?!
一片寂靜中,秋曳瀾忽然一聲不吭的推開小陶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抓住苗氏尚未收回去的手腕,厲聲喝道:「你一個堂嫂,膽敢當眾掌摑我們四房嫡長媳?!你這是欺我們四房父親母親都不在京裡?!欺我們八嫂好.性.子?!還是欺八哥寬宏大量到明媒正娶的髮妻受此大辱都不跟你們計較?!」
苗氏被她一迭聲的一問,也有些慌了,本能的分辯:「我……我沒有……」
「啪!」重重一個耳光,扇得她轉了個轉後仍舊站不住腳,踉蹌後退數步,摔落在盛逝水的席位上,酒水、菜餚,翻了滿身!
「十九弟妹!」眾人都驚呆了,紛紛起身相勸——雖然大家入席前就知道今兒這宴席不太平,但,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發展到動手的地步啊!
「怎麼?就許苗氏侮辱我們四房長嫂,不許我們四房回敬一二?!」秋曳瀾輕蔑的掃了她們一眼,挽住小陶氏的手臂,森然道,「我們去找祖母做主!今兒這事,大房不給我們四房一個交代……那就沒完!!!」
「十九弟妹別這樣……」張氏等人假惺惺的挽留。
「弟妹,這……這不用……」小陶氏眼中淚落紛紛——她被妯娌欺負不是一次兩次,可以說是習慣了,但這種當面掌摑,別說苗氏,就像秋曳瀾說的,婆家娘家的長輩,乃至於一而再、再而三傷她心的江崖丹,都沒下過這種手!
可她的性情還是讓她本能的害怕把事情鬧大……
正囁喏著要勸說秋曳瀾息事寧人,一個有些虛弱的聲音不高不低的響起:「正好,我們也想去二叔婆跟前問一問,我這傷……十九弟妹你要怎麼給我交代?」
眾人循聲一望——之前被苗氏和下人擋住,此刻才看到,小竇氏的腰間,顏色淡的縹色衣料上,破損處斑斑點點的血漬,已經洇出分明的痕跡!
「我扶你時,空著雙手,你那傷怎麼來的,你自己心裡清楚!」秋曳瀾挽著小陶氏的手臂,朝她森然一望,目光之中,不帶任何感情,小竇氏心頭不由一寒!
「或者你有傷在身硬要來參加聚會……卻磕開了傷口,那也是你自己不愛惜自己,我又不是令堂,憑什麼比你自己還心疼你?」秋曳瀾冷冷丟下這句,拖著小陶氏大步離去!盛逝水沉默跟上。
等她們走了片刻,苗氏才回過神,捶著案,歇斯底里的喊道:「她……她……那個賤.婦!她竟然敢打我?!」
「二嫂您無緣無故當眾掌摑四房嫡長媳在前,四房幼媳心疼嫂子含怒還了您一個耳光,雖然說不合規矩——」和水金施施然道,「但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嗎?」又低聲嘀咕,「這也是四嬸不在京裡,不然叫我說句實話,按四嬸的脾氣,您可是給大伯母惹大.麻煩了!」
那位四夫人可是囂張到為了點瑣事,領人衝進大房把竇氏的陪嫁奴才拖到庭中活活打死的地步!那次把素來不過問後宅事的秦國公都氣得全身發抖——可誰叫她生了江崖丹,孩童時的江崖丹聰慧無比,舉一反三過目不忘……為了這個嫡孫的前途,秦國公也不能讓兒子休了她!
而現在江崖丹是廢了,可江崖霜卻是公認江家子弟中最有出息的!可以想像,莊夫人若回了京,仗著小兒子,照樣橫行無忌!
「秋氏……當年莊氏那老婦就是靠著兒子撐腰,絲毫不把母親放在眼裡!」小竇氏跟苗氏聽著這話,心中的怨毒與戒備,猶如夏草一樣瘋長,「本來十九就極受二叔公重視,假如這秋氏有了子嗣,以她今日行事來看,豈不是活脫脫又一個莊氏?!不!她比莊氏還狂妄!莊氏當年也只是當著母親的面打死了母親的陪嫁……那還是小八已經表現出天資聰慧的時候!這秋氏才過門啊!居然就直接上手打二弟妹了!!!」
小莊氏沉默的看了眼笑意莫測的和水金,心下一歎:「十九弟妹……把我們大房得罪慘了!」她開始考慮要不要提醒秋曳瀾,和水金挑撥小竇氏跟苗氏防備四房再出個莊夫人這件事,「和水金本就與十九弟妹相熟,我卻同她沒什麼交情在前。貿然去說,萬一她反被和水金說服,以為我存心挑撥……而且,這麼做我會有什麼好處呢?」
……這邊被扔下的妯娌各有思量。
匆匆趕往陶老夫人院子裡的四房三妯娌,也在低聲說話:「十九弟妹,你雖然是好心,但,二嫂畢竟是咱們的嫂子,你這麼做,恐怕長輩那裡很難交代過去!」
盛逝水憂慮的道,「尤其祖父對大房的態度,我想你過門這幾天,多多少少知道點了。」
「所以一會全靠十六嫂您了。」秋曳瀾一句話讓心亂如麻、全靠她拉著才機械邁步的小陶氏都一愣。
盛逝水怔道:「我?我能做什麼?」
「小竇氏身上的傷,是賴不著我的。那麼多人都看到了,我是空手去扶她的,她那傷,絕對是簪子之類銳器弄出來的,咱們不用管她剛才威脅的話!」秋曳瀾沉聲道,「所以苗氏要打我毫無道理!最後竟打到八嫂……我要不還她一個耳光,除非我不是四房的人!」
小陶氏眨了眨長睫,抖掉一滴淚珠,低聲道:「十九弟妹你這麼向著我,我很高興,但……你真的不該動手!咱們可以直接去求祖母做主……」
「然後不管怎麼罰她,總歸不可能也給她一個耳光!如何出得了這口氣!」秋曳瀾握住她手,冷笑著道,「八嫂您要不是為了擋在我面前,今兒也不會受此大辱!現在好了,她那邊隨便怎麼告我吧,難道還能過來打我嗎?不就是賠罪……這事兒我幹得多了,有什麼好怕的!」
繼續交代盛逝水,「但,這件事情,是小竇氏『醉後』過來敬我酒時引起的,也不想想之前小竇氏她們輪流敬了我幾盅?所以,我不但是心疼八嫂,也是喝多了難免失分寸!」
盛逝水目光閃了閃,微笑:「而喝多了的緣故,當然是被大房硬灌的……她們自作自受,能怪十九弟妹你幾分?」
秋曳瀾滿意頷首:「就知道十六嫂是聰明人,所以,一會全交給你了!」喝醉的人,就該有喝醉的樣子不是?
小陶氏聽著,卻苦笑:「你們還是不瞭解家裡……公允來說,這套說辭上去,十九弟妹確實不需要承擔太多責任。但,十九弟妹到底有沒有責任……我說句實話,祖母體恤,也得看祖父的意思!」
「祖父那邊有十九。」秋曳瀾抿了抿嘴,「我今兒來時,他說了,讓我不必委屈自己!有什麼事,他兜著!」
「……原來如此?祖父確實很疼十九弟,既然他會出頭,那……這事兒應該不會鬧太大了!」小陶氏與盛逝水眼中同時閃過一抹羨慕,輕聲道。
有丈夫撐腰,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