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失敗的助攻 文 / 繁朵
「令堂這是什麼意思?」谷夫人走後,秋曳瀾立刻逼問鄧易,「咱們不是說好了嗎?」
鄧易冷笑:「我怎麼知道?我這些日子都住在這裡!」
「你別告訴我你想反悔!」秋曳瀾臉色一變,低喝道!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不守信用!」鄧易狠狠瞪了她一眼,沉吟道,「想是廣陽王府那邊跟她說了什麼,讓她誤會了吧。」
秋曳瀾狐疑的問:「誤會什麼?」
「誤會什麼你心裡還不有數?」不想她這麼一問,鄧易卻冷哼了一聲,不冷不熱的道,「否則你剛才何必言必提你的阮表哥?」
見她還是一頭霧水,鄧易再哼了一聲,「我母親一直希望你能幹些、厲害些,你今兒要是露了真面目,她一准很喜歡你……你敢說你剛才裝得跟你阮表哥的傀儡也似,不是有人提醒了你這點?」
秋曳瀾這才恍然:「合著令堂是以為我很厲害,特意過來看看我的?」
「大概是這樣吧。」鄧易皺著眉頭,「也不知道廣陽王府這兩日發生了什麼,既然母親喊我回去,那我先回去看看。」
秋曳瀾叮囑:「你回去了,以後沒事就不要過來了,別連累了我表哥。」
「你還是管管你自己吧!」鄧易沒好氣的道,「我知道母親要給你的媽媽是什麼人!肯定是我外祖母留下來的那兩位供奉,規矩倒是十足,只是性.子都苛刻得很!就你這種沒規矩的樣子,不被調教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怪!」
「一千兩銀子!」秋曳瀾忽然道。
鄧易怔道:「什麼?」
「一千兩銀子的好處,你把這事給我攔掉——反正你又不會娶我,何必叫令堂費這個心?」秋曳瀾道,「怎麼樣?這價格不低了吧?」
鄧易道:「價格是不低,但這錢我賺不成。你以為我母親是好說話的人?」說到這裡,他面上閃過一抹複雜。
秋曳瀾詫異道:「聽說你是獨子啊?」
鄧易皺眉道:「是。」
「令堂守寡多年,膝下就你這麼個兒子,你學業還這麼好……你居然連這麼點事都辦不到,你到底是不是親生的?」秋曳瀾無語的看著他:寡婦的獨子那就是命.根.子,哪個不是被寶貝得跟什麼似的?別說攔阻送兩個婆子給自己了,按說應該鄧易隨便說什麼,谷夫人都只有滿口答應的份嘛!
但鄧易冷冰冰的道:「母親自有主意,反正我幫不了你!」說完一拂袖子,回翠微閣去收拾東西了。
被丟下來的秋曳瀾臉色時陰時晴了半晌,才冷哼一聲,吩咐:「走,先回王府!」
蘇合憂愁:「邵先生是和大小姐那邊推薦過來的,現在谷夫人卻要給您送教規矩的媽媽……」這一個皇后黨、兩個太后黨,還不得把秋曳瀾的院子鬧個天翻地覆?!以後秋曳瀾還能有寧日嗎?
「理她呢?」秋曳瀾冷笑著道,「鄧易都告訴咱們,這谷夫人要送來給我上規矩的人是誰了——他攔阻不了,我就真沒辦法了?!」
她沒理會蘇合的詢問,逕自向夏染道,「本來我不想為這麼點小事下辣手的,只是如今是人逼著我這麼做……那一千兩銀子,鄧易不肯賺,你去,問問『天涯』要不要賺吧!」
發生了這麼件事,她也沒心思在將軍府小住了,跟秋染冬染說了聲,讓他們給日暮後才能結束殿試、返回府中的阮清巖解釋下,就又回了西河王府。
回府之後,秋曳瀾就打發蘇合去隔壁的江家別院:「去告訴邵先生,咱們家這邊給她坐館的地方都收拾好了,只是不知她喜好,還請她派個丫鬟之類的過來看看,有不合適的地方也好改一改。免得三日之後她來坐館,被掃了興致。」
蘇合有點擔心:「也不知道那邵先生是真好說話還是?」
「再不好說話她也是一個人。」秋曳瀾皺著眉,道,「總比谷夫人那邊一塞就兩個的好。」再說和水金的態度也比谷夫人客氣多了!
秋曳瀾以為蘇合這一去,多半是帶著那位邵先生的侍從過來,不想她回來時竟帶了一群人——除了和水金外,還有一個明眸皓齒雲鬢花顏的綵衣少女,並一個藍衣藕裙、修眉鳳眼的年長女子。
這三人身後跟了總有二三十個隨從,居然連通報都沒有,直截了當進了秋曳瀾的院子。
正靠在西窗下喊春染給自己剝松子的秋曳瀾愣了一會才醒悟過來,趕緊跳下榻,趿上絲履出戶相迎——一看這陣仗就知道來者身份非同小可,蘇合可不是會貿然把人引到院子裡來的人。
果然,迎上之後,和水金笑著一句:「叨擾你了,方才聽說邵先生住的地方收拾好了,我跟綺箏妹妹恰好無事,就順便陪邵先生過來看看,你可別多心。」
「原來是公主殿下當面!」秋曳瀾儘管出來時就猜到幾分,但經和水金確認,才驚訝著給純福公主江綺箏行禮。
「咱們身份都差不多,何必這麼客氣?」江綺箏嫣然一笑,上前一步扶起她,隨意的道,「我們不請自來,你可別怪。」
「哪裡,今兒我這裡可是蓬蓽生輝。」秋曳瀾偷眼打量這位純福公主:江半朝家的嫡女,這出身已經是公主都不敢怠慢了,還有正式的公主封號,這在江家嫡女裡也是頭一份——本人還生得貌美如花不說,這一照面看起來也不是難伺候的主兒……
秋曳瀾覺得很滿意:「這就是我未來的表嫂?表哥可真有艷福!」
和水金跟江綺箏又給她介紹邵先生——當然就是那位藍衣年長女子。
這位邵先生閨名「月眉」,出身也是官家之女,至於說為什麼一直未婚還做了女先生……
趁江綺箏拉著邵月眉去欣賞庭中幾株梨花的光景,和水金跟秋曳瀾走到一旁,大致交代了這邵先生的底細:「邵先生的父母早逝,她兄長科考不成,被她嫂子唆使,想將她許給一個朝官做填房——那朝官年近六旬、子孫成群,邵先生那會年方十六,自是不肯。只是拗不過父死從兄,一怒之下當眾立誓終身不嫁、為父母祈福,這樣雖然她兄嫂迫於人言不能繼續把她嫁給那朝官,卻也惱上了她……她在家裡待不下去,就出來自立。」
秋曳瀾訝然:「那邵先生到現在可真不容易。」
別看這邵月眉現在出入都有純福公主與和大小姐作陪,但她剛出來時才十六七歲,這年頭女子,尤其是正當妙齡還美貌的少女想自立,可不是容易的!
邵月眉不但堅持了下來,關鍵是還沒掉了檔次,竟從需要靠嫁妹子往上爬的敗家子之妹,做到了江半朝家掌上明珠都護著的女先生……這番經歷寫成勵志書不要太催人淚下激動人心!
和水金笑著道:「所以綺箏妹妹跟我,都很佩服她。」
秋曳瀾想起來這和水金被周媽媽介紹為「為人逐利」,這個士農工商的世道,大家閨秀好利可不是什麼好話。但放前世,那就是事業女性了。這麼論的話,竟跟從落魄官家小姐奮鬥成公主之師的邵月眉算同一類人。
這麼看來,和水金為了邵月眉的事情忙前忙後也不盡然是看著江綺箏的面子。
「這邵月眉既然有這樣的經歷與成就,想來是個眉眼剔透的人。」想到這裡,秋曳瀾對於沒照面就答應聘這麼個女先生略略放心,「她應該知道什麼該管什麼不該管。」
她最怕的不是聘個南郭先生回來,怕的是聘回個容嬤嬤。
只要邵月眉知道分寸,秋曳瀾對她的才學、教導能力真心沒什麼要求。
和水金估計來之前跟江綺箏約好了,她這邊才給秋曳瀾介紹完邵月眉的來歷,那邊江綺箏也挽著邵月眉走了過來,笑著道:「邵先生說,只衝著這幾樹梨花,其他地方都不用看了。」
這話要是邵月眉自己說的,秋曳瀾也就客氣兩句、順便誇幾句她高潔了。
但江綺箏一開口,抱著「一定要給表哥刷好印象分」想法的秋曳瀾,立刻進入助攻狀態:「那可真是太好了!說起來不怕你們笑話:我就是個俗人。早先還想著庭中全是梨花,怕太過單調了,想換上幾株桃樹呢!虧得我打算這麼做時請教了下我阮表哥,他說這樣有意境,我才沒做那焚琴煮鶴的人。」
一番話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邵先生最愛梨花,如此你們合該有這場師徒緣分。」
雖然邵月眉說衝著庭中梨花就沒意見了,但秋曳瀾還是引她們看了給邵月眉安排的住處——考慮到師徒都是女子,王府又有其他人,住近些方便彼此照顧。
秋曳瀾令人推了自己院子東、南兩面的院牆,把附近的一部分屋舍納入後重新砌了圍牆。
然後將這些屋子收拾了一處做邵月眉的住處、又收拾另一處作為課堂所在……以閨學來說,算是很寬敞了。
這事要擱以前她還真做不了主。
現在當家的秋宏之都要向她交上巨額保護費,求她不要再添亂了,推幾堵牆、占幾處屋子這麼點事,秋宏之自然是不聞不問,隨她折騰。
這中間秋曳瀾抓住機會跟江綺箏親近,見縫插針的誇獎著阮清巖——送走這一行人後,她得意的想:「這下表哥距離江家女婿應該更進一步了吧!」
卻不知道和水金三人離了她跟前就個個愁眉緊鎖,彼此商議:「這寧頤郡主看起來竟對她那阮表哥?不然怎麼三句話不離她表哥呢?」
「十九弟還是頭一次對女子這麼上心,難道就要他傷心一場?」
「十九公子不是說他只是憐憫寧頤郡主幼失雙親,伯父伯母又不慈愛嗎?」邵月眉向來話不多,此刻也不禁出了聲。
和水金篤定道:「怎麼可能?比寧頤郡主可憐的人多著呢!十九弟什麼時候這麼悲天憫人過?」
「十九弟被祖父教導得向來坐懷不亂。」江綺箏這個嫡姐也是深以為然,「別說八竿子都打不著的女眷了,就是自家親戚,表姐妹們,他都謹守著規矩,從不多提一個字呢!這次為了寧頤郡主,竟一口氣求了我又求和姐姐……方纔這郡主的容貌咱們都看到了——年少慕艾可不是常理?」
「往後可要邵先生多多留心,好生觀察這郡主的品行為人了。」和水金凝眉片刻,向邵月眉鄭重道,「畢竟十九弟頭一次動情,寧頤郡主的身份倒也配得上……就怕十九弟年少,看走了眼!」
聲音一低,「老夫人的意思:她若是好,就請皇后娘娘設法,把鄧家那門婚事退了;她若是不好,那就讓她孝滿後速速嫁與鄧易,免得十九弟惦念。」
邵月眉頷首:「公主殿下與和大小姐儘管放心,我必不會誤了十九公子。」
……可憐的秋曳瀾,煞費苦心的觀察與招待江綺箏,自以為是在給阮清巖助攻,卻不知道,今日,她才是被相看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