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登門質問 文 / 繁朵
「你還有臉回來?!」秋曳瀾才踏進門,一隻茶碗就砸到了門檻上,碎瓷四濺!
頭上還包著傷口的楊王妃尖聲喊道,「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府裡白養了你一場!我就是養條狗,這麼多年好吃好喝的供著也斷然沒有反咬一口的道理!」她知道收買秋曳瀾已經不可能,索性也不再顧及臉面,直截了當的發洩出來!
「我剛才說是想拜見伯父伯母的,結果卻只有伯母一個人出來見我。」但秋曳瀾今天也是來翻臉的,接口就道,「而且伯母一見面就又是砸茶碗、又是拿我比狗!果然伯父伯母是心虛了?一個躲著不敢出來,一個橫挑鼻子豎挑眼睛想把話題岔開?!」
不待楊王妃說話,秋曳瀾高聲道,「蘇合!把東西給我拿出來!」
蘇合、春染等人聞言,二話不說從袖子裡取出那些破破爛爛的匣子跟藥,擲到堂前!
楊王妃聞到一陣藥味,本能掩鼻,但立刻想到秋曳瀾不會蠢到公然下毒——她驚疑問:「你做什麼?!」
「大家都知道我外祖父阮老將軍這兩年都離不得藥,因為將軍府年久失修,庫房根本不好用,所以存藥只能放在阮家藥鋪『仁慶堂』裡。」秋曳瀾冷笑,「結果前兩日屈山一家遭到追殺,幸被江小將軍救下來之後,『仁慶堂』剛才又被人砸了!不但被砸了,連外祖父用的這幾味藥,都被毀了!」
她聲音再一高,已經帶進了淒厲,「所以我來請教一下伯父伯母,即使太妃當年叫你們受委屈了,我外祖父何時得罪過兩位?!至於對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下這樣的毒手?!!」
楊王妃聽得呆住:「你血口噴人!什麼『仁慶堂』?!我們聽都沒聽說過!」
「去砸『仁慶堂』一家的人已經交送京兆尹,不日就能審出真相!伯母若還想心存僥倖裝這個糊塗,那是打錯了主意!」秋曳瀾冷冷的道,「你們不敬太妃已經是大過,現在連我最後一位祖輩的長輩也不放過嗎?!」
她驟然之間嚎啕著撲倒在那些匣子、藥材上,大放悲聲,「我打小沒了父王跟太妃!沒了嫡兄!去年又沒了母妃!不受伯父伯母喜歡,就只有外祖父一個長輩在了!你們為什麼還不放過他!?為什麼?!憑你說我忤逆說我不尊敬你們,今兒個你們不給我個說法、不給我外祖父一條活路——我豁出這條命撞死在西河王府門口,也要替外祖父鳴這個冤!!!」
蘇合、春染、夏染跟著她跪倒在地,異口同聲的喊道:「郡主您三思!」
春染邊抽泣邊道:「郡主您別這樣!『仁慶堂』被砸的經過,江小將軍是看在眼裡的,燕王殿下也說交給秦國公府推薦的京兆尹馮大人來審問此案,務必要還『仁慶堂』一個清白、還咱們阮家一個公道!」
夏染哭著接過話:「郡主,咱們還是進宮求皇后娘娘做主吧!剛才江小將軍就說了,老將軍他一生戎馬為國,居然受這樣的侮辱,若不嚴查,怎麼對得起此刻還在戍邊的諸多將士?!當今國丈秦國公也是戎馬一生,皇后娘娘她最能體會咱們老將軍的那份苦楚,肯定不會坐視老將軍被奸人謀害!」
她們兩個都是阮家下人,現在又是在給自家主人鳴冤討說法,沒必要在楊王妃跟前矮一頭。
而蘇合則是哽咽著道:「婢子是西河王府的下人,按說不該妄議主家!可婢子今天實在忍不住,豁出命去也要說句真心話了:王爺不敬太妃的事情,如今京裡人都已經知道了。郡主您何必還要心存僥倖回來跟王爺、楊王妃問個明白?您把王爺和楊王妃當伯父伯母,可王爺跟楊王妃……」
上首,楊王妃臉色鐵青!手腳冰冷!
「去!快請王爺!」楊王妃咬著牙,吩咐左右——王府上下都知道秋曳瀾上門來肯定沒好事!無奈這個狠毒的侄女此刻入了江皇后的眼,動又不好動,吵又未必吵得過,不見吧,又怕落給她把柄,秋孟敏跟路老夫人就把楊王妃推出來做擋箭牌。
這倒不全是母子聯手欺負做媳婦的,而是楊王妃頭上受了傷,萬一話不投機,她可以借傷送客。
可現在事情的發展卻容不得她按照原計劃送客——
謀害阮老將軍——就算是路老夫人早就用幽眠香下過手了,那也是暗地裡的,而且由於幽眠香的特殊來歷與經歷,即使秋曳瀾母女知道了也不敢輕易吭聲!
可明裡西河王府打死都不敢擔上謀害阮老將軍的罪名!
再失勢那也還是將軍!
阮老將軍當年的慘敗確實該罰,但他一生戎馬為國的功績也無法抹除!
最要命的是,江家就是以軍功起家,秦國公的幼弟濟北侯現在還親自坐鎮北方,年年都要親自提刀上陣跟北蠻廝殺的!
即使秦國公從前跟阮老將軍不怎麼對盤,但阮老將軍被謀害,秦國公也絕對不會坐視——因為這代表著一個畢生奉獻給沙場的老將的尊嚴!大瑞數十萬大軍也不會答應!阮老將軍好歹至今還有個將軍銜的,更多的人為國賣了一輩子命還沒做到過將軍——連將軍都能被隨便謀害了,他們呢?!
在這種事情上,舉國將士肯定是同仇敵愾——別說西河王府了,就是谷太后現在都不敢在無憑無據之下,拿只剩最後一口氣的阮老將軍怎麼樣!這是起碼的君臣之情!
所以這件事,西河王府必須要撇清楚!
這樣楊王妃還送什麼客?現在秋曳瀾主動要走她反而得攔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片刻後,身穿常服、臉上同樣包紮著傷處的秋孟敏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臉色難看無比!
他看了眼堂下抱著一堆破爛哭天喊地的主僕,與楊王妃交換了個眼神,沉聲道,「曳瀾!你到底是回來哭給我們聽給我們看的,還是確實有事?!若是前者,那王妃也不必在這裡礙著,咱們走就是!」說完作勢要拂袖而去。
秋曳瀾看出他想打掉自己氣焰的用意,自然不肯上當出言挽留他,反而激動的道:「憑伯父怎麼樣吧,我如今只求伯父伯母放過我外祖父,伯父伯母要我怎麼樣,我敢不聽話?!」
秋孟敏感到胸中氣血一陣翻騰,他壓抑住狂躁,鐵青著臉上堂,在楊王妃讓出的正位上坐了,才冷冷的道:「很好!你既然這麼說,那我也不走了!你且說一說我們怎麼謀害了你外祖父?!」
「前兩日江小將軍從賊人手裡救下從前伺候過太妃的屈山一家時,那些賊人就說,是受了伯父伯母的指使!」秋曳瀾哽咽道,「今兒個『仁慶堂』被人污蔑,砸了招牌……」
「你都說是賊人了他們的話也能信?!」秋孟敏面無表情的道,「還不是你之前在皇后娘娘跟前說我什麼不敬太妃!鬧得外面都知道了,連賊人都假冒是我指使好脫罪!」
秋曳瀾怒道:「伯父好口才!但『仁慶堂』的事呢?!您要怎麼說?這些、這些,還有這些,可全是我外祖父救命要用的藥!」
秋孟敏看了眼她跟前稀爛的藥材,冷冷的道:「『仁慶堂』?這地方我聽都沒聽說過!什麼事情我們知道?哪有你這樣的侄女,什麼事情都盡往自己家裡懷疑?!」
「若是沒有證據我會這麼糊塗?!」秋曳瀾高聲道,「我怎麼也沒想到!我不過因為外祖父如今已經病得起不了身了,求您二位准我去將軍府伺候了幾日——竟因此給外祖父他帶去了這場災禍!早知道這樣,我怎麼敢提?!」
「那證據呢?!」秋孟敏面上不顯,心裡卻微微凜然,他知道,秋曳瀾不是那種開了頭卻收不了尾的人——她現在敢這麼鬧,肯定是有所依仗!
果然秋曳瀾一字字道:「去砸『仁慶堂』的那家人親口所言!伯父要證據,我想過會打發人去京兆府取一份就成了!」
京兆府!
秋孟敏如何不知道馮汝貴跟江家的淵源?這位京兆就是靠著討好江家做的官!他能坐穩這個京兆靠的也是江家、尤其是江皇后的支持!所以馮汝貴眼裡,大瑞國法都是浮雲,他只認江家的意思——江家說黑就是黑,說白就是白,江家說太陽是方的,那就是古往今來的人都不長眼睛!
所以秋孟敏連經過都不要問了,這案子辦到馮汝貴手裡,自己肯定脫不了關係了——秋孟敏深吸了口氣按捺住狂怒,森然道:「馮汝貴是個什麼東西!也配污蔑我西河王府?!你既然非要把謀害阮老將軍這種罪名栽贓我跟你伯母頭上,那好,我們進宮去說話!」
秋曳瀾有江皇后撐腰,西河王府也是有谷太后庇護的!之前對她避而不見無非是覺得身為長輩卻佔不了上風,不如不見而已。真掐起來,秋孟敏不覺得自己需要怕侄女!
「進宮就進宮!」秋曳瀾也是絲毫不懼,嘴角掛著冷笑道,「關於屈山一家的事情,我也要在太后與皇后兩位娘娘跟前陳說分明!給他們喊冤!」
她冷冰冰的掃一眼秋孟敏,「想必伯父還記得,屈山的母親李媽媽,是當年伺候太妃好幾十年的老人!她老人家可是親眼目睹過路氏犯了規矩被太妃趕出去的!他們一家被賣出去一直安安穩穩,偏偏前些日子有人去殺他們——真當滿朝武都是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