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拉贊助 文 / 繁朵
「混帳!」誰知谷太后根本不上當,拍案怒喝,「婚約大事,豈同兒戲?!誰准你張口就是解除的?!」
江皇后則道:「母后何必轉移話題?這秋孟敏的事情,還等您下懿旨削爵呢!」
秋曳瀾心裡歎了口氣,谷太后沒有在盛怒之下順水推舟的解除她跟鄧易的婚約——這個指望落空後,二後的吵架也沒什麼好聽了,不過是那麼回事。
果然谷太后跟江皇后唇槍舌戰到最後,結論還是等元宵節過了,開大朝來討論秋孟敏到底是孝還是不孝這個問題——說是不能為了西河王府的私事打擾了無辜臣子們的過年,但消息傳出去,群臣能不馬上備戰起來嗎?
「這樣也是件好事,這種眼節骨上,谷儼總不敢公然拿表哥怎麼樣了吧?」秋曳瀾這樣想著,就聽江皇后向谷太后道:「那麼這段日子,西河王府上下,除了寧頤郡主外,就都禁足吧!」
谷太后冷冷的道:「寧頤郡主還在孝期,她想去什麼地方?!」
「您忘記阮老將軍了嗎?」江皇后嫣然一笑,「老將軍如今可不太好,去年年底還受了一場老來喪女之痛,難道現在連唯一的外孫女都不准伺候他幾日了?」
「這阮清巖不是阮家嗣孫?」谷太后冷笑,「看年紀,他們兄妹……」
眼看沒下限的太后就要說出孤男寡女之類的話來,江皇后道:「母后也覺得他們兩個年紀都小,顧不了偌大將軍府?媳婦也這麼想呢,不過眼下阮家也沒其他什麼人了,就叫他們自己多上點心,先伺候著阮老將軍吧。」
谷太后陰著臉待要說話,她身後站著的一名內侍忽然踏前一步,耳語數句。太后皺了皺眉,才道:「那就喊鄧易也不時過去搭個手吧。」
江皇后嘴角一撇:「鄧易?他不是要唸書?」
「正月這幾日,急什麼?」谷太后傲然道,「他的底子還需要著緊這麼點辰光?」
江皇后目光在秋曳瀾身上打個轉,見她沒有什麼惶急之色,也就讓了一步:「就依母后。」
這樣今兒的鬧劇算是收場了——皇帝顯然最擅長捕捉這種時刻,他原本萎靡的精神霎時大振!脫口而出:「孩兒恭送母后!」
江皇后樂不可支的附議:「媳婦恭送母后!」
本來打算喝碗熱茶再走的谷太后,氣得把端到手邊的茶碗一把打翻,騰的站起來,看都不看讓她不省心的兒子媳婦一眼,鐵青著臉揚長而去!
「母后怎麼了?」昏昏欲睡的皇帝茫然。
丹墀下秋曳瀾用力咬住嘴唇來忍笑:這皇帝難道是個天然呆嗎?
就聽江皇后若無其事道:「母后把茶碗打翻了,當然要快點回去更衣!」說了這一句,也不給皇帝再次開口的機會,就開始打發人了。
秋曳瀾跟阮清巖當然是被和顏悅色的安慰一番,讓他們回將軍府去伺候阮老將軍。
楊王妃剛才讓福寧宮裡見了血,早就被人拖出去、血跡也有快手宮人處理了。但秋金珠跟路老夫人她們還戰戰兢兢的跪著——江皇后現在的立場,看她們是非常不順眼的。
這時候秋金珠的年紀救了她——才十歲的小女孩子,這次錯的又是她父親跟親祖母。江皇后再自貶身份也犯不著親自同秋金珠來計較,所以略過了她,吩咐左右:「路氏無狀,賞她五下廷杖,逐出宮門吧!」
五下廷杖,對於路老夫人這年紀來說,可死可活。因為跟太后約好了元宵後召開大朝再戰,皇后現在不會要了她的命,但活罪就難逃了。比活罪更痛苦的是面子——這次的事情不管怎麼解決的,西河王府的體面算是掃地了。
但秋曳瀾才不在乎,她默默感謝西河太妃的高瞻遠矚,當年正式把路老夫人趕出門外,讓自己這個嫡親的郡主,不需要認路老夫人這個庶祖母——所以現在路老夫人的死活、路老夫人的臉面,關她什麼事呢?
出宮之後,她更關心:「幸虧剛才谷太后跟江皇后鬥得激烈,都沒招呼表哥。」
正常情況下,一個士子在下場前就得了太后、皇后這級別的注意,會給他的中榜、以後的仕途帶來優勢。不過今年情況不一樣,薛暢這人是中立黨——所謂中立黨,做事公正嚴明其實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在二後之爭中不偏不倚、不要被人抓了痛腳。
像今天這情況,如果谷太后或江皇后中有一位對阮清巖流露出明確的態度,不管是善是惡,由於二後之間的敵對,都會造成另一方有所反應。那麼薛暢要是錄取了這麼個人,又成為他的門生,可想而知會給他帶去很大的麻煩。
這種人秋曳瀾要是主考,那就索性不取了!誰知道薛暢會不會也這樣?阮清巖又沒才高八斗到了舉國聞名的地步,不取他就會被懷疑黑幕!
所以阮清巖沒引起二後注意,秋曳瀾反而放心。
阮清巖也明白這個道理,淡然道:「你給西河王府找了這麼大的麻煩,連谷太后都影射上了,太后哪裡還顧得上別的?江皇后既然在給你撐腰,那當然不會故意害我。」
秋曳瀾笑嘻嘻的挽住他手臂:「表哥不高興嗎?怪我搶在你前頭說了秋孟敏的事情?這也沒辦法啊,你得下場呢!這眼節骨上捲進亂七八糟的事情裡去,過了元宵不得三天兩頭被召到朝上去問話?反正我是沒事做的——再說表哥專心唸書,考了進士做了官,也更能護著我不是?」
「……多大的人了還這麼黏人?」阮清巖掙了幾把,馬車裡就這麼點地方,他不怎麼用力,到底還是被秋曳瀾挽著。阮清巖面色無奈,眼神裡卻透著歡喜,輕描淡寫的說她,「都是大女孩子了!」
「再大也是你妹妹呀!」秋曳瀾甜甜道。
一句話說的阮清巖心花怒放,雙手用力攥拳、放開,平復了下心情,才微笑著道:「皇后娘娘一句話,咱們倒能好好跟祖父團聚這半個月了。」
事實證明阮清巖高興的太早了——他期待的半個月天倫之樂,才平平靜靜的到了正月初五,就被不速之客給打擾了。
偏這不速之客他還趕不起!
因為來人赫然是景川侯的幼子、京中人稱凌小侯爺的凌醉。
這凌醉跟阮清巖同歲,秋曳瀾趴在窗欞後偷看,發現這位小侯爺稱呼聽起來很紈褲,但人長的一點都不紈褲——他肌膚白膩,眉目清秀,穿著一身鮮亮錦衣,舉手投足中透著那麼的斯與優,就差在臉上刻上高富帥三個字了。
而且他好像不只是長的斯,應該還是有點才學的——秋曳瀾這麼認為是因為:他跟阮清巖寒暄的一番話裡,至少五六句引經據典的措辭她徹底沒聽懂……
不過人不可貌相,這傢伙兩年前就以風流之名滿帝京,相好之多,估計谷儼都未必比得上他。
這種人上門那當然是沒什麼正經事——尤其他還帶了一個人來。
被他帶來的是位女客,大過年的不跟家裡人團聚,跟個名聲狼狽的小侯爺跑將軍府來,估計身份跟上次的花深深差不多。
但仔細一打量這位被阮清巖稱為「蓬萊月姑娘」的主兒吧,又覺得不太像風塵中人。
這蓬萊月十六七歲,應該有胡人血統,五官輪廓比普通人要深邃,長睫明眸,皮膚白得耀眼,豐乳肥臀,別有一番異域的風情。論長相,與花深深可謂是春蘭秋菊,各有千秋。
她個子也很高,幾乎跟在男子裡算是中等身量的凌醉差不多。頭上梳著個回心髻,斜插了兩支翡翠圓簪,簪頭就比凌醉高了——除了這對圓簪外再無飾物,縹衣素裙,好像沒擦胭脂,唇色都淡近乎白。
不過秋曳瀾認為她不像風塵中人卻不是因為她穿戴樸素,而是她與長相身材截然相反的氣質——這種氣質此刻的人估計可以寫篇驪四駢六的章來描繪。
但秋曳瀾來形容的話那就簡單了——冰山氣場御姐身材的大蘿莉!
擱前世喪屍沒出來時,妥妥的一張生活照引無數人競折腰。
可惜這位命不好——在這世道就是一勾欄裡的。
因為這時候凌醉已經寒暄完了,以他跟阮清巖之間身份的差距,哪怕主動上門要好處,也沒必要不好意思。凌醉直截了當的道:「今天已經是初五,開春後你要下場,卻不知道之前說好的賽花魁之事?這次『飲春樓』那邊可是請到了太后娘娘最寵愛的皇子之一、周王殿下襄助,一心一意要把月姑娘的『錦葩閣』壓下去……」
「小侯爺但請放心!」阮清巖跟著就接道,「學生早就預備好了……冬染!」冬染應聲捧上一疊厚厚的銀票。
然後那位蓬萊月輕啟菱唇,淡淡道了一聲謝。聲線跟氣質是一套的,清洌裡透著涼意,給人一種高高在上又距離遙遠的感覺。
合著是來拉贊助的——偷看兼偷聽了半晌的秋曳瀾感到很失望,她還以為跟西河王府有關呢!
正打算躡手躡腳的一走了之,她掌握跟西河王府之事有關的來客的這個願望被實現了——春染悄悄拍了拍她的肩,把她請到不會打擾花廳裡待客的地方,才幹咳一聲,稟告道:「鄧公子來了,公子那邊這會脫不開身……郡主您看這?」
「……我去招待他吧。」秋曳瀾歎氣,「大過年的都怎麼想的?一個個不好好在家裡過年,成天往外跑!」
春染一把拉住她:「公子交代過,不管是廣陽王世子,還是鄧家公子,您要見,都得他陪著!」
「那你給我稟告的意思?」秋曳瀾詫異,難道你不是來喊我去招呼客人的嗎?
「……婢子是告訴您一聲,請您去老將軍那兒。」春染尷尬的道,「秋染已經去請鄧公子到其他院子裡稍坐了。」
秋曳瀾無語道:「我知道了。不過鄧易一個人過來,谷儼沒跟他一起來的話,那倒沒什麼——我去見吧。」這傢伙還真找上門來學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