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何為道 文 / 一蓑煙雨
在被師父叫出名字後，地上的劉陰山停止了嚎叫，一雙慘綠色的眼睛怨毒的盯著師父，周圍的官兵們都緊張的握緊手裡的兵器，把那劉陰山團團圍住。
這時師父望著地上的劉陰山歎息一聲，揮手讓那些官兵們退了出去，說道：「沒想到會是你，你怎麼能變成這個樣子？」
想當年的劉陰山驚才艷艷，風度翩翩，是個難得的美男子，師父怎麼也想不到他現在會變成一個陰毒害人無數的降頭師，而且才逢壯年，就已經因為修煉邪術變成了現在的小老頭模樣。
那躺在地上的劉陰山靜靜的盯著師父，過了片刻後突然放聲的大笑了起來，那笑聲裡面充滿了無盡的怨毒。
師父沒有說話，等他笑完了，歎息一聲，坐到了他的身邊，那劉陰山望著師父，胸口不住的起伏，連續的咳了幾聲，張口說道：「想不到呀，想不到，當年我在茅山自負天資最好，是我們這一輩弟子中的第一人，沒想到一直不起眼的三榮才是真正的第一呀，我一直無視你的存在，沒想到到頭來卻是死在了你的手裡。」
師父坐在地上，望著劉陰山那張因為修煉降頭術如橘皮般明顯與年齡不符的老臉，又看了一眼房間裡面不知道裝著什麼毒物的瓶瓶罐罐，眉頭微微皺著，張口語氣淡淡的說：「當年在山上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術法到底修煉到什麼程度，我一直都沒跟你們比試過，也不想比，我只是想伺候好師父就行，師父說過，修道之人，爭強好勝沒有意義，法術是用來除惡降妖的，而不是用來爭強好勝的。」
那劉陰山沒想到師父會說出這麼一番話，躺在地上的他沉默了起來，師父聞著他身上發出的惡臭，神情卻是沒有什麼變化，只是語氣有些奇怪的問他：「當年你不聲不響的下了山，怎麼會搞成現在這個模樣？」
那劉陰山望著師父的臉龐，突然放聲的大笑了起來，只是他身受重傷，這一笑嘴裡面不停的吐出淡綠色的血液，而且笑聲怨毒陰狠，然後他嘶啞著嗓子說道：「當年我在山上，誰都說我是新弟子中的第一人，下一任的掌教非我莫屬，我也一直都是這麼認為，可是我沒想到那個老雜毛居然臨死前把位置傳給了別人，還說我心術不正，那山上我怎麼還能待得下去。」
這時候的劉陰山喘息了一陣，接著說道：「下山的時候我把老雜毛藏起來的幾本秘法也給帶了出來，他說我心術不正，我就要邪給他看，哈哈哈哈！我養小鬼，修降頭，就是要讓那死去的老雜毛知道，這一切都是他逼的！」
此時的劉陰山情緒明顯的有些激動，說完這番話後又在不停的吐血，師父萬萬沒有想到他變成今天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就是為了當年心中的一口怨氣，想著老掌教臨死前說這人急功好利，易走極端，看來當真沒有說錯。
「我們修道是為了降妖除魔，並不是為了與人爭奪什麼東西，你當年就已經走上歧途了。」師父望著一臉怨毒的劉陰山，不由的又是一聲歎息。
那劉陰山望著師父的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就連眼角都裂了開來，看上去顯得恐怖異常，他張嘴吐出一口綠色的血液，帶著無盡的惡臭，大聲的對師父喊著：「是呀，我現在是邪魔外道，你是道家正統，快殺了我吧，求求你快殺了我吧！」
師父一臉平靜的望著他扭曲的臉龐，知道他現在已經身受重傷，而且被他養在體內的毒素反噬，活著肯定比死了還要難受。
於是師父開口說道：「我會殺了你的，不過不是為了減輕你的痛苦，而是為了給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報仇。」
師父說完就站起了身子，在背後抽出他那把黑色的寶劍，靜靜的望著劉陰山，說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那劉銀山此時卻是用雙手不停的撕扯著頭髮，瞪著一雙眼睛大聲的向師父吼叫著：「快殺了我，快殺了我！」
師父沒有再說什麼，黑色的寶劍向前輕輕一送，劍尖抵著劉陰山的胸口，刺破了他的皮膚，然後刺進了他的心臟。
那原本大聲吼叫的劉陰山被黑劍刺進心臟，整個人突然平靜了下來，只是臉上的表情依舊充滿了扭曲怨毒，慢慢的倒在了地上。
然後師父吩咐那些官兵把他的屍體和他那些不知道裝滿什麼邪物的瓶瓶罐罐給抬了出來，吩咐官兵們砍來柴火，一把大火都給燒成了灰燼。
這人雖說走上了邪路，但是畢竟算是自己的同門，師父把他的骨灰收集起來，埋在了山上，以後的師父又在外面飄蕩了幾十年，到了最後才在流雲觀的後山隱居。
我想不到那劉陰山居然會跟師父有這麼多的瓜葛，更沒有想到那個地府裡面的劉陰山居然會是師父親手殺死的，只不過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於是向師父問道：「師父，不是說在陽間做作惡的人都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受無盡苦難，永世不得超生嗎，可是為什麼我看那劉陰山在陰間活的倒是挺瀟灑自在的？」
師父頓了一頓，回答我說：「這劉陰山在人間作惡多端，死的時候確實被打入了十八層地獄，受了不少的苦，可是他活著的時候就道術超群，那陰間的閻君憐惜他的才華，所以把他給放了。」
我聽到師父這麼一說，心裡想著這陰間也是太過操蛋，像劉陰山這種傢伙都給放了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地底下的閻君收了他的好處了，看來這貪污**，不管是陰間陽間都是一樣呀。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師父卻是轉過了頭，一臉鄭重的望著我，張口說道：「你現在是我的徒弟了，也跟我見識過了道術的神奇和厲害之處，以後你就會擁有超越常人的力量，那你可知道我們修行是為了什麼？」
我看師父一臉的鄭重，知道這個問題萬萬不能隨便胡扯，於是靜下心細細的尋思起來。
說實話，要不是經過這麼一件事情，我對道士和和尚並不怎麼感冒，也完全沒有想到那些傳說中神奇的術法會真實的存在，更沒有想到有一天我自己會被一個道士收為弟子。
不過一想自己為什麼要跟著師父學習法術，這個問題好像還真沒有來得及想過。
是為了學些這些神奇的術法出風頭，雖然我很喜歡炫耀，尤其是在女人面前，可是只為了炫耀來學習術法，在心裡似乎說不過去，我又想著師父給我驅魂，帶我到陰間，這裡面有很多我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沒有見到過的東西，而且以後還會有更多，這是一種對未知的好奇。
對，就是好奇，是強烈的好奇心讓我想要跟著師父卻學習術法的，只是這個理由感覺挺操蛋的，不過我一想師父對我真的很不錯，況且咱也是實在人，於是小聲的對師父說：「我只是好奇而已。」
在我思索的時候，師父一直緊緊的盯著我的眼睛，當聽到我憋了半天說出來這麼個奇怪的理由後，師父放聲大笑。我覺得肯定是自己的回答太過扯淡了，不由的臉上一陣發燙。
師父似乎十分高興，笑了老大一會才止住，然後看著我說：「好！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你不錯，真的很不錯。」
師父這麼一說，更是弄得我一頭的霧水，心裡想著師父不會是老糊塗了吧，我用這麼扯淡的理由拜他為師，他居然會如此高興，於是我奇怪的問他：「師父，我我到底哪裡不錯？」
師父微笑著看著我，開口說道：「因為你夠誠實，你可知當年劉陰山初上茅山時老掌教問他，他是怎麼回答的？」
這玩意我當然不知道啦，看來師父還真是老糊塗了，不過他也沒等我回答，繼續說道：「當年劉陰山說的是為了降妖除魔，以後行走江湖，守護天下百姓。」
我一聽這話說的不錯呀，而且夠高端，夠大氣，我這種**絲是肯定不會有這種高端大氣的想法的。
師父這時卻是輕輕歎息一聲，說：「當年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引得周圍的師長們都不停讚歎，說著孩子以後肯定是茅山的希望，只有你師爺一臉平靜，我當時站在他身後，聽到他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言不隨心，這孩子心機重的很』」。
說到這師父語氣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後來果然不出你師爺所料，這劉陰山真的走了邪路，變成了一個降頭師，所以說，人呀，說話好聽不一定是真正的好人，說真心話的才是真正淳樸心無塵埃的，當年我跟著你師爺學道，也從來沒有想過別的東西，只是好奇，想著把師父交給自己的東西弄懂。」
我一聽自己的回答居然跟師父當年的想法一樣，心裡不由的給我們倆點了個贊，都是實在人呀！
這時候的師父又接著說道：「可是等我下了山，在外面闖蕩了幾年，心裡才漸漸的清楚了，我們修道到底真正為的是什麼。」
聽到這我不由好奇的抬起頭向師父問道：「為什麼？」
「降妖除魔，守護天下百姓。」
「這不是劉陰山當年說的嗎？」我一聽師父的回答頓時有些無語。
師父卻是用手撫摸了下鬍鬚哈哈的笑道：「我跟他不同的地方就在於，他是說的，而我是做的，你心性淳樸，以後也會明白這麼個道理，我們擁有超越常人的力量，就是為了守護人間，而不是用自己的法術卻掠奪迫害，所謂道，大體就是如此。」
我聽師父說完這些話，細細的在心裡品味半天，似乎覺得自己理解了一些以前從沒有想到的東西，然後我又想起金老爺子書裡面的一句話，脫口而出：「為國為民，俠之大者！」
師父聽我說出這麼一句話，高興的撫鬚哈哈大笑：「這是武夫安身立命的信條，不過跟我們大同小異，你能想到這一點，孺子可教，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