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渡血 文 / 古芸精怪
正午時分,一輛疾馳的馬車飛奔而來,到了鳳凰城門口被侍衛攔下檢查,車內人探出頭,是一臉驚慌的當朝丞相黃依雲,守衛見他,趕緊放行,馬車疾馳,車簾飄起,晃出一個白色身影來。
珊瑚殿裡此時只留下了兩三個太醫,其他要麼去煎藥,要麼查獻去了,身著冕服的瀾焱卿依然寸步不離,自從將音雲派出去後,就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坐在床邊握著南鳶的手,看著她,專注得連音雲何時回來的都不知道。
「大王,臣將他給請來了。」
聽到這句話,失色的眸子突然眼前一亮,看向門外,一個穿著白衣,懶洋洋模樣的青年正傾身靠在門外,面色甚為不耐。
可別看他嫩得跟個小青籐似的,實際上已是個年近六旬的老頭子了。
「師傅……」瀾焱卿失聲啞然,他沒想過他一定會來,因為他已和自己斷絕了關係,上一次找他還是他親自登門拜訪,而這次是不可能了。
萬老推手阻道,「誒,你不要誤會,老夫可擔當不起,只是聽音雲說有人受了傷,還是個大美女,這才想來看看。」他說的沒錯,只是他想看的卻是那個能讓這個冷漠小子為之擔心的女子。
什麼樣的姑娘這麼有本事,能讓這小子學會擔心人,他確實很好奇。
瀾焱卿知他是嘴硬心軟,也不多說什麼,親身將他引到了病床旁,「請一定要治好她!」
萬老瞇眼偷偷看了他一眼,看來他是真的很重視這丫頭了,他倒要看看這丫頭有什麼三頭六臂呢。
一眼看去,喲,模樣還真是不錯,只是面上已全無血色,呼吸也是若有若無,如果說這個是死人,怕是也沒有人會不相信吧。
可他還是上前把了把脈,一股異樣的脈象傳到了手指上,他斜眼看著瀾焱卿,「你,跟老夫出來一下。」
屋裡人都不知所以,瀾焱卿向他們示意不要跟過來,出了裡屋,大堂裡只有他們倆。
只聽見,「啪」一半響亮的耳光,緊接著一個嚴厲的聲音,「老夫何時教過你欺負女人了?」
雖然來的路上音雲大致將事情的緣由說了一遍,可他還是覺得這小子口味挺獨特的,竟喜歡上了前朝的公主,雖不知他們之間有什麼瓜葛,可這小子還真大膽,不錯,不愧是他的好徒弟!
可剛才見著這丫頭時,從她面相上就看得出這身子骨已虛弱得不行,再加上剛剛那一股異樣的脈象,足以斷定這小子肯定又走了極端,不知道把這丫頭折磨成什麼樣了,他可從來都是女權主義者呢!尤其是對美女!
瀾焱卿沒有支聲,自己早該受到懲罰了,只是恐怕這世上除了萬老以外,就人敢動他了。
「師傅,求你救救她。」
萬老不耐地甩甩手,「沒救了,沒救了,她這個樣肯定過不了今晚,你還是先準備好棺材吧。」
兩行濕熱的液體滾滾滑下,瀾焱卿終於嘗到了自己眼淚的滋味兒,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卻只是未到傷心處啊!
這是萬老第一次看到他流淚,他曾調侃,瀾焱卿的眼淚比鱷魚的眼淚還要珍貴,而這次,他卻為了個丫頭流了淚。
所謂刀子嘴,豆腐心,說的就是萬老,一看自己的徒弟哭了,怕是沒有哪位師傅會不心疼的吧,何況萬老一直待他如子,雖然以前總是對他很嚴格罷了。
「好了好了,算老夫怕了你了,要救那丫頭也還有一個辦法,就是……」
「渡血嗎?」瀾焱卿截斷了他的話,跟著萬老的那些年耳濡目染,也知道些奇怪的法子,而這渡血,就是萬老研究出來的。
萬老雖驚訝,卻也點點頭,「好在她的傷口未及要害,只是失血過多,只要有足夠的人血流入她體內,使她體內的各項機能重新運轉起來,她就死不了了。」
「用孤的吧。」淡淡的四個字,卻異常堅決。
萬老瞇著眼,似乎很滿意,這小子終於活得有些人樣了,「好,不過老夫還有個條件。」
「只要能救她,什麼條件孤都答應!」眼中終於看到了一線希望。
「不行!」裡屋傳出一個聲音,卻是音雲始終不放心,一直在一旁偷聽,剛才萬老甩出那一巴掌的時候他就想站出來了。
萬老皺著眉,一臉嫌棄,「你怎麼還是那個老樣,像個跟屁蟲似的!你是斷袖嗎!」
音雲不理會他的胡謅,對著瀾焱卿單膝跪下:「大王乃天子之軀,怎能經受這等委屈?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南夏的百姓要怎麼辦!微臣命賤,就用微臣的血吧!」
罪不及忠臣,瀾焱卿知他對自己的忠心,可還是搖搖頭,「你的命於孤一樣重要,只是孤不允許她體內流著別人的血,而且這是孤欠她的,應由孤來還。」
音雲還想說什麼,卻被萬老打斷了,「你們是把老夫的存在當擺設,還是說音雲你不相信老夫的醫術,覺得連渡血這種小手術老夫都會出錯呢?」
「師傅……我……」音雲不敢說話,不過萬老竟說這是小手術,心裡莫明的有些安心了下來,在醫術這事上,萬老可從來不會說大話的!
「總之這事就這麼定了,事不宜遲,音雲,去拿碗清水來,老夫要驗血!」萬老命令起人來也是毫不含糊。
這所謂驗血也不過是將兩人的血滴到一個碗裡,觀察它們的相融情況,但是實際上所有的血液都可以相融,只是要看性向是否相同,才能判定宿主的身子能否吸收。
所以說啊,那些所謂的滴血認親,都是騙人的!
許是老天垂憐,瀾焱卿和南鳶的血性恰好相同,萬老支開了閒雜人等,只留下了音雲在一旁幫忙。
瀾焱卿靜靜躺在南鳶身邊,手上是萬老劃出的長長的口子,兩支手正一上一下,交叉著握著,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傳遞給她,再多些,再多些,即使拿走他的性命,只要她能醒來,都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