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0章 所謂仇人相見 文 / 衡水溪
「秦少臣,你的意思是,小應手上的琴就是……幽木紫檀琴?」秦少臣話音剛落,應想想還沒出聲,倒是凌和先驚呼起來,一臉的不可置信。她怎麼也沒想到,她表哥尋找多年的東西竟會在靈刖梁煜的手上,她更沒有想到,這個貴重的東西,梁煜竟然肯給才與他認識三天的小應,這一切都太出人意料了。
「極有可能,至少,我有九成的把握。」秦少臣眉目微微挑起。
要說應想想聞言不吃驚,那絕對是假的,她沒想到,梁煜竟然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送給她,不過,如果她早知道,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接收的。
壕洲街頭,今日雖是面具節的最後一日,卻依舊熱鬧非凡。天色漸漸轉暗,幾人雖是在街上閒逛,但因為各自心裡都想著事,所以也就都沒有開口說話。然而,此刻的他們卻不知另一處已經在波濤暗湧。
應想想舉目四望著這壕洲城暮色四合時的景象,很快,她注意到有很多的人都從一個方向而來,她有些疑惑。
「每年面具節的最後一日,壕洲人都會去寺廟還願,所以他們現在應該都是從廟裡回來的。」秦少臣看出她的疑惑,出聲為她解釋。
應想想在恍然的同時又略感驚訝,他不是一直都在想著事情嗎,如何會看出她在想什麼的?
壕洲街頭的另一邊。
「少爺,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出聲詢問他身旁的一個年青男子,聲音裡是說不出的淒涼與落寞。
「先找個住處落腳,明日一早就趕去京都。」那男子腳步都不停回道。
「是……是去找右相大人嗎?」那老人略顯遲疑的問。
「嗯,相信有爹的密涵在,他不敢太為難我們。」那男子臉上有著飽經風霜的老成,看上去與年齡極不相符。
「老爺他們……」那老人一聽到男子提起他爹,立刻語帶哽塞,輕輕抹淚。
「管家!」一直走在前面的男子猛地停下腳步轉身,他語帶呵斥:「已經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我家的滅門仇我是一定會報的!」男子說到最後已經是咬牙切齒了,他滿臉憤恨。待那男子轉過身,這才發現,他竟然是沒有右手的。
「少爺,你終於長大了,只可惜老爺他……老奴有愧於老爺呀!」那管家說著就老淚縱橫。
男子聞言也有片刻的怔仲,是啊,家裡橫遭變故,他終於懂事了,可是他爹卻再也看不見了。他想起那三人,滅族之仇,不共戴天。良久,他道:「走吧。」然而,就在他轉身的瞬間,一個青色的身影驀地映入他的眼簾,那男子的眼陡然瞪大,臉上是滔天的恨意。
「是、他!」那男子的面容因為憎恨而扭曲得近乎猙獰。
「少爺,你說什麼?」老管家不解的問卻發現他家少爺沒有回答,他說著那視線看過去,只看見一個穿著青衣的男子,不是那應想想又是誰,不過老管家顯然是不認識的。
「我就說怎麼在炎城到處都找不著人,原來是逃到壕洲來了!」那男子幾欲將一口牙齒咬碎,拔劍提步就過去了。此刻的他已經被仇恨沖昏了頭腦,儼然是忘了在那人身邊還有另外兩個寸步不離的人,他只知道,因為那人,他家滿門被抄斬,若不是他爹讓他從密道逃出來,他們潘家,恐怕早就沒有一人存活在世了。所以,如今的潘家,就只剩下有他和當時因為外出辦事而躲過一劫的老管家了。都是因為他們……
「少爺……」老管家雖是不知道他家少爺是因為何事而突然變成如今這樣,卻知道這樣不妥,他極力勸阻。潘岳哪還聽得進去,大力將老管家往旁邊一推就提劍快步走了過去。潘岳知道應想想不會武功,只當此時正是天助他。
不巧的是,彼時的應想想並沒有注意到前方提劍直步向她逼來的潘岳,她方才因為見著一幅仕女圖而走了過來,秦少臣幾人對此沒有興趣也就沒有跟過來,只在不遠處看著,所以她與他們還是隔著一段距離的。
「呀……納命來!」潘岳靠近應想想,一把尖利的長劍猛地就朝應想想心臟的位置刺去,他口中高喊。週遭的人見著這一幕都尖叫著抱頭鼠竄,唯恐被殃及。
情況來得太突然,應想想正凝神看著那幅仕女圖,根本就沒還有反應過來,但她學過跆拳道的柔軟身子在遇到危險的狀況下卻本能的向後一仰,然而,還沒待她成功避過那一劍,她的身體就感受到了溫軟,然後撲鼻而來的就是乾爽的清香混著淡淡的藥香味,隨之而來的就是利器刺入**的聲響,但她卻沒有感受到痛疼。應想想的瞳孔驟然放大,那幅畫面就被放大了千百倍。隨後就是拔劍時鮮血灑向四周的聲音,接著就是一浪高過一浪的尖叫聲。應想想驀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失去了反應,她不能動彈了,她怔怔的看著,不知道要如何動作。
「楚暮!」秦少臣驚聲嘶吼,猛的跑過來,他的折扇越過重重人群直指潘岳的勁項。
「啊……」那是潘岳的慘叫聲。應想想親眼看見潘岳倒地,她親眼看見一個老人看著撲過來爬向潘岳,號啕大哭,涕泗橫流。她親眼看見那個恍如謫仙的清俊男子,他頎長的身影轟然倒地,他雪白的衣衫上一片血紅。她親眼看著秦少臣飛奔過來接住寧楚暮倒地的身子,她親眼看見自己滿手的鮮血……一切的一切,她都親眼看見,卻不能動作,甚至不能伸手扶住那個雪白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