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番外 編 輕舞飛揚(03) 文 / 汐月光

    貧窮是一生的宿命。

    她希望可以改變現狀。

    卻無法落淚。

    拋棄的木偶，壞掉的發條。

    少女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是的，如果可以不哭泣的話；就不要哭泣，如果可以走下去的話，就要走下去。自己不正是期待這樣的現實麼？抬頭仰望朗朗青空，少女在心中發誓，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她會成為出色的小提琴家。

    少女努力奔跑著，在這艷陽高照的此刻，奔跑著，想要跑過此刻，當她氣喘吁吁地跑到那片偏僻寂靜的處所的時候，心情彷彿安靜了下來。

    那是原先要拆後來沒有拆的瓦房，大大的紅色的拆字還是那麼刺目，現在是廢棄了，但好歹還是挺乾淨，周圍也有野生的樹木，也不過是綠野悠悠，還是不錯的景致。

    這算是少女小小的秘密基地。

    少女開心地推開本來就已經半掩的木門，在房間的一角內找出用布包好的小提琴，這是她全部的寶物，就算是爸媽不同意是為了自己好，但是自己無法說服自己的心放棄。

    「那，青揚，你知道這樣的後果麼，會後悔麼？」少女對著已經沒有玻璃阻隔的窗戶望著藍天自言自語。

    你已經做好這樣的覺悟了麼。

    你已經知曉這樣的決定後的諸多痛苦和不甘了麼。

    你已經知曉這樣的最後可能一無所有的未來性了麼。

    如果信仰不夠堅定的話，你會把自己給摧毀的。是的，這巨大的理想過於誘人，那沉重的壓力少女是否可能承受得起。如果按照大家的安排安安心心一步一個腳印踏實地走，儘管平庸，但是還是能夠生活，你要選擇那條截然不同的路麼。

    沒有任何人會在意這將來可能成為偉大的音樂家的少女的心情。

    在貧窮和困苦面前，少女剩下的只有柔弱的身軀可以阻擋。

    但是，沈青揚抱著她那把破舊的二手小提琴不住哭泣。

    我不會後悔的，因為這是我內心的決定。

    佈滿荊棘的路已經選擇了，難道還會因為被荊棘刺傷而哭泣麼，是的，不會的。悠揚的琴聲這樣飄蕩在空曠的荒地上，也許你可以聽見那屋子外偶爾停留在樹上的小鳥仔細聆聽著。這裡沒有觀眾，所有一切的大自然便是聽眾，自己能夠這樣平復內心的恐慌和孤寂，少女將一切托付給了小提琴，也許正因為是這樣的決定，所以日後才有可能遇見那個能夠影響她一生的男人。

    機會向來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沈青揚遇見盧丹洛是一種幸運，這是應該可以肯定的，這是在這之後不久也就兩周後發生的事情。

    直到她遇到他，一切都無法改變，吸引彼此的不光光是作為媒介的音樂，更是一種如同宿命般的無形力量，彼此的靈魂相吸。

    這是注定的。

    各方面都有著這麼強烈的巨大差異的兩人在命運的牽引下終將相遇。

    這是少女從來沒有想到過的浪漫的偶遇。

    *

    「揚，你還是這麼決定麼？」林曉慧還是對這樣的結果表示遺憾，不過既然是友人自己的決定那她也不好說什麼了，畢竟那是關係她自己的事情。

    「沒辦法，誰讓我沒辦法獨立，也就不可能當什麼特長生了，而且在我爸眼裡，只有那種考不上重高考不上大學的差生才去當特長生，顯然這不是他所期望的。」雖然父親確實說過「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潛意識中還是希望自己能夠出人頭地考上大學有個好工作之類的吧。

    沈青揚也不是不瞭解父母的心情，總說學生是首位的，等考上重高之後想怎麼就怎麼，以後一定會換成等考上大學之後怎麼就怎麼。不過自己怎麼也放棄不了小提琴，就算是放棄了當特長生。

    「唉，其實爸媽也是為你好。」

    「我也知道呢，但是，曉慧，我還是會抽空練琴的，不然會覺得自己少了點什麼。」

    「嗯，我會一直支持你的哦，等哪天空了我要聽你彈的曲子。」

    「好，一言為定。」

    「說定了！」

    某週末。

    「我……我不去了。」和母親這麼說著的沈青揚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怎麼就不去了，說好今天一家人去超市買點日用品的。」

    「和曉慧約好了，還有作業方面，媽，讓我去吧。」

    「算了，早點回來。」

    「嗯，謝謝媽。」

    她一直知道父母是為了她好，說什麼考上好高中就能考上好大學考上好大學就有好工作，有了好工作鐵飯碗生活就不用愁了，這或許是正確的道理，可是每每被他們逼到傷心落淚的總是自己。

    或許，父親的話沒有錯。

    但是，他在否定她的琴她的理想她的人生她的全部，每當想到這裡，少女都禁不住落淚。自己是為了什麼而存在著，自己為什麼還活著？所以倔強的自己還是不想就這麼放棄。

    那是好友的邀請，所以少女高高興興去那小木屋取她藏起來的小提琴。為了不被父母發現她的「不務正業」，少女別無他法。

    這是一個晴朗的日子，是個適合出行的好天氣。

    青揚抱著心愛的樂器，向好友的家的方向走去，一定要將最美妙的音樂獻給她，為了自己能夠前進，自己要更加努力。

    這是普通的街道，有著形形色色的人群。

    走著走著，少女卻突然撞上了人，趕忙賠禮道歉，希望對方沒有什麼傷害就好。不過，當少女抬起來來卻發現那是幾個人高馬大凶神惡煞的男人，看起來不太好惹。沈青揚也不敢再說什麼，大氣也不敢出。那些人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說了句「走路不長眼」，然後趾高氣昂地走了，總算是沒有鬧事，她把他們想多了，咦，小提琴呢？小提琴不在手上？

    在跌坐在地上的沈青揚反應過來前，那些人若無其事地踩過她的小提琴，少女瞪圓了雙眼，直覺告訴她要馬上阻止，所以她努力爬起來，想伸出手挽救那瀕臨毀滅的樂器，卻聽得那刺耳的破碎聲之後，少女叫住作勢揚長而去的人們，想要討回自己的公道，結果凶神惡煞的男人唾棄說不讓她賠醫藥費算便宜她了。

    沒人出手阻止。

    孤獨無助的少女默默走過去拾起小提琴的殘骸。

    這可怎麼辦才好，答應曉慧要拉給她聽的。

    被毀掉的一切，自己還剩下什麼，沒有小提琴的自己還能做什麼，眼前是雪白雪白的斑馬線，車流車往的十字路口。

    還有什麼能夠留戀的，那直面而來的漆黑的林肯轎車呼嘯疾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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