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5章 65 文 / 尋夜的孩子
「你們看吧,我不看了。」王廊道,他的手心裡始終攥著他師妹的那一對耳環。
「這位王公子怎麼啦?不高興麼?有什麼事會這樣不高興吶,他從昨天起就沒怎麼說過話啦!難道他的舌頭有問題麼?」竇靈惠赤著腳走進船艙,一把拉起了王廊道:「你這樣可不成哦,我知道你在想念你師妹,可是現在你也見不著啦,你現在是要高高興興的做事情,把事情辦好了,你那師妹不就能見著嗎?不如這樣吧,我現在就認你做哥哥,你就把我當成你師妹,好麼?」她眨了眨她的大眼睛道。
「謝謝你了,我……」
「你什麼呀,一個大男人怎麼婆婆媽媽的,倒像個女人了……」
王被她這話一激,不禁心想:「我王廊也算是堂堂男兒了,怎麼反倒不如一個小姑娘了?師妹之事,尚有轉機,何致如此憂愁,再說,無論我如何思念,她又能回到我身邊麼?哎,王廊啊王廊,你可真是枉為男人了……」當下便笑道:「你想當我妹子?好啊,我就是妹妹少了些,弟弟和哥哥蠻多的。」
「你騙鬼呢吧!你能有幾個哥哥弟弟?」竇靈惠道。
「我煙雲莊除師父外,全都是我師弟,你說我弟弟還少麼?」王廊道。
「這也算?你分明玩賴嘛!」靈惠不屑道。
「師弟不是弟麼?你也沒說是親弟弟,哈哈!哈哈!」
「玩賴!不跟你說了。」她又跑到船頭看人捕魚去了。
王廊經她這一鬧,心情登時好了許多,也緩步走船艙,來到船頭甲板上來。白飛『葛天洪看著那大漢捕上來的魚越來越大,都不住稱讚,只有那個叫郭笙的女孩子卻一直望著江面,似乎在想些什麼。王廊自見她第一面起,就被她驚人的外表所吸引,這時見她一身農人的打扮,然而身體的輪廓卻更加清晰的顯露出來,不禁心中一蕩,想要走過和她搭話,可是卻始終找不出話頭。抬頭向前望去,只見黃鶴樓已近在眼前了,不禁呤道:「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州,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那少女回去看了他一眼,又把臉轉了過去。
「王兄好興致啊,怎麼呤起詩來啦?」白飛走過來道。
「古今寫黃鶴樓的詩中,我以為這一首最佳,語言既流暢,胸襟又高遠,把對友人的不捨寫得最為傳神。」王廊道。
「寫黃鶴樓的詩有很多,不見得就是這一首為最佳吧。」白飛道。
「那麼白兄以為是哪一首。」王廊道。
「昔人已乘黃鶴去,些地空餘黃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白飛道。
「這首當然也不錯,只是少了幾分灑脫之氣,卻多了幾分愁苦。」王廊道。
「人生原本是充滿著愁苦的,能灑脫的人又有幾個呢?」白飛淡然道。
「白兄,以你這等年紀,不該如此傷感吧憂鬱過甚,對身體可不大好。」白飛蒼白的臉上無一點血色,的確像是有病的樣子。
「呵呵,多謝關心,我知道了。」這笑聲隱隱的有一股悲涼之意。
「咦?那兩個人……」站在一旁的郭笙道。
白『王二人放眼望去,只見一艘小小的漁船上站著兩個姑娘,俱是漁女打扮。
「哈哈,白兄,兩位姑娘看來是捨不得你呀。」原來這來的便是一直跟著白飛的那兩個女孩子。
那兩人還不等船靠近,便齊身一縱,跳到了他們船上,笑盈盈的道:「我們可不能跟公子分開,那嚴老頭是什麼東西,也來命令我們麼?」說罷眼盯著白飛,不禁有羞澀之狀。
「哎呀,兩位姐姐,你們也來啦!這下好了,更加熱鬧了,我們去抓魚好麼?」竇靈惠跳過來大叫道。
「我們跟著公子,不去抓魚,你自己去吧!」其中一人道。
「哼!難道我還稀罕麼?郭姐姐,不如你來陪我玩吧?」她又過去拉著郭笙的手道。
「這個……我……」
「怎麼?連你也不陪我啊……」她懊惱道。
「好……」她輕輕的點了點頭,像風中的垂柳一樣優雅。
「你們怎麼來啦?」白飛對那兩個女孩子道。
「我們……我們一直都是跟著公子的,再說……公子的病……」其中一個少女道。
「病?誰有病?是你麼?」葛天洪指著白飛道。
「你們不是在嚴東家府上嗎?怎麼出來的?」白飛問道,他根本不去理葛天洪。
「喂!問你吶!你有什麼病?不會傳染吧?」葛天洪又道。
「你這個死胖子,在這裡鬼叫什麼?我們跟公子說話,你插什麼嘴!」一個少女道。
「就是!小心我割下你的舌頭!」另一個少女道。
「別去理他!我問你們是怎麼出來的?」白飛又道。
「那幾個看門的怎麼可能攔得住我們?三拳兩腳就收拾了!為了不被他們追到,我們還換了身衣服!」一個少女道。
「你們沒受傷吧?」白飛道,他對這兩個女孩子倒是頗為關心,這也難怪,因為這兩個女孩子對他也是同樣的關心,或許更多。這兩個女孩子一個叫寒冰,一個叫寒梅,兩個名字都是白飛取的,因為白飛很喜歡梅花,也很喜歡看雪。
王廊自見白飛的第一面起,就從他那蒼白的臉上看出了不尋常,還有他在酒樓裡那怪異的舉動。
「原來是個病鬼!要離他遠一點才好,要是被傳染了可不是好玩的!」葛天洪在一邊自言自語道。
竇靈惠也不知從哪裡找來一幅魚網,照著那捕魚大漢的樣子撒去,可是人家的網撒出去有老大一片,她撒出去卻只有鍋蓋那麼大點,別說是魚了,連只蝦也沒撈起來。
郭笙笑道:「原來你不會撒網啊。」這笑容既溫柔又甜蜜,活像是一個母親。
「你笑什麼啊,我是不會,難道你就會麼?」她氣道。
「我自然是會的,記得小時候,爹爹常帶我出來打魚的。」她幽幽的道。
「你怎麼不早說?快快!你來試試!」她馬上站過一邊,把網交到郭笙手裡。
郭笙微微一笑,接了過來用右手提起半幅魚網,左手抓緊繩子,側身對著江面,身子微微一蹲,右手一翻,將魚網輕輕提起搭在左手之上,然後身子向後一轉,隨之手中魚網拋出,登時便撒開老大一片。對面那漢子大叫一聲「好!」,
眾人皆想不到這樣一個看起來文弱的女子網撒得這麼好,都不禁驚訝。
「好姐姐,快教教我,我也要像你那樣!」竇靈惠跳著腳道。
「可以,不過先讓我把網拉上來。」她的動作竟像是個多年的漁民,極為熟練,拉到一半時,還抖了抖了網,以防魚蝦逃跑。
「哈哈,想不到美人還會這一手,真是難得。」葛天洪笑道。
「這一手想必葛爺也是會的嘍?」白飛笑道。他實在覺得此人非常有趣。
「我?我才不玩這些下賤玩意兒呢!你想讓我當漁民麼?門兒都沒有!」葛天洪道。
「對面那位大胖子,看樣子你很瞧不起我們這些打魚的嘛!」那邊船上的大漢聽到葛天洪的話,不滿道。
「瞧不起又怎麼?要讓爺瞧得起,你也配麼?」葛天洪道。
「嘿嘿,我瞧你肥頭大耳的,一看就是財主,卻這幅打扮,一定有鬼,我倒要請教請教!」那漢子提一口氣,青蜓點水般的跳到這邊船上。
王廊和白飛暗暗心驚,均沒想到這個打魚的竟有如此好的輕功。
「大胖子你貴姓啊?」那大漢道。
「爺爺姓葛,你要怎麼?」葛天洪挺著肚子道。
「剛才你說我們這些人都不配你瞧得起,那你倒說說,什麼玩意兒你才能瞧得上?」那大漢一臉的笑容道。
「滾遠些,下三濫!我可不能讓你們身上的晦氣跑到我身上來。」葛天洪手掌一推,那漢迅速向後一退,身手極為敏捷。葛天洪一招不中,接連出招,使的是他看家本領金鋼神拳,這路拳法招數變化不多,但是招招力道精猛,若是一個不留神吃他一拳,即便不死,也會受極重內傷。昨天在千日居酒樓之上,竇乃文和葛天洪過招,論內力竇乃文是萬萬不及的,所以他只是靠著靈巧的身法躲過葛天洪的攻擊,並沒有一招是硬接的。眼前這個漁夫輕身功夫相當了得,但看他只一味地躲避,想來也已知道葛天洪拳法的厲害。
葛天洪左腳上踢,直踢那漁夫陰部,那漁夫雙腿一張,向上高高躍起,接著向後空翻,原本是想躲得開些,豈知他這一招已經用過,葛天洪一見他向上躍起的姿勢,便知他接下來定會向後翻轉,於是右足在甲板上一點,偌大的身子飛了出去,那漁夫身在空中,且招已用老,想收已來不急了,結結實實吃了葛天洪一拳,登時鮮血狂噴,從空中掉入江裡。
那漢的同夥大駭之下,早有幾人跳入江中,把那漁夫從江裡撈上來,放到船板上時,已是奄奄一息。
「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在江上鬧事!」那一群人中一個聲音道。
「老爺我姓葛,你們以後可以叫我做葛老爺。」葛天洪勝了這一仗,頗為得意道。
「有種的留下姓名來!」剛才說話的那漢道。
「本老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葛天洪便是老子!」
「是得勝賭坊的葛天洪麼?」那漢又道。
「哈!原來你也知道老爺的名號,不錯不錯,有機會老爺定會抬舉抬舉你!」葛天洪大笑道。
只聽一聲呼哨,江面上數十條漁船都靠攏了來,將樓船團團圍住。
「喲呵?怎麼?還想跟老子動粗麼?」葛天洪笑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走吧!這幫人可不是好惹的。」王廊道。
「王兄你認得他們?」白飛道。
「沿江上下,有一個幫會,叫做飛魚幫,幫眾都是世代在長江上討生活的人,以漁人居多,此外還有護航的,縴夫等等。雖然這些人都出身窮苦,但是卻極講義氣,只要有一人受人欺辱,便上下一心,誓要為這人報仇不可!他們雖然人多,但是也守法度,只要你不去惹他們,他們也決不和你為難,老老實實過他們的苦日子。」王廊道。
「那麼說這幫人也都算得上是好漢了。」白飛道。
「嗯。」王廊點了點頭道。
「王兄你既然知道他們不好惹,怎麼剛才不出手阻止?」白飛又道。
「我雖然聽過飛魚幫的名字,但是他們的功夫如何,我卻一點也不知道,聽人說他們主要是靠人多,幫中並無一流的好手。被打傷的那漁夫輕功相當不俗,不愧了『飛魚』二字,只是沒想到他們其餘的功夫卻一般得很。」王廊道。
「那還怕他個鳥?」葛天洪聽王廊這麼一說,更加肆無忌憚了,「讓老子一個個來收拾嘍,免得在爺爺耳邊聒噪!」
「但是這人看起來只不過是個三流的角色,他幫中的高中定然比他要強得多,更何況他們人多勢眾,而我們只有七個人。」王廊道。
「王兄的意思是我們趁現在他們人還未到齊,先衝出去?」白飛道。
「正是。」王廊點點頭道。
「哈!怕個屁啊!有什麼事老子頂著,要走你們走,老子可不當逃兵!」葛天洪大叫道。
「大胖子叔叔,都是你惹出來的禍,自然是由你來頂啦!郭姐姐,我們跟白大哥,王大哥先走,把他一個人留下,反正那人又不是我們打傷的。」竇靈惠拉了郭笙的手進艙,一面吩咐開船。——原先因為她要打漁,船是停在江心的。
「就是就是!把他一個人留下!」寒冰和寒梅同聲道。
「我們既然都為了同一件事,怎麼能丟下他一個人呢?我看,還是速走為上!」王廊道。
「聽王兄的!」白飛道。
「我可不是怕他們!一幫窮打漁的,又有什麼可怕?不過……大事要緊!那就……聽你們一回!」葛天洪說完也回了船艙。
王廊、白飛各自跳下漁民們的小船,奪過他們手中的木槳,將擋住去路的漁船都盡數趕開。他們二人武功高強,那些漁民根本不是對手,不一會兒的功夫便已紛紛落水了。
竇靈惠命揚起風帆,一面大叫道:「王大哥,白大哥,快上來!」兩人雙腳在小船上輕輕一點,便平平穩穩地落到了大船的甲板之上。
「希望這風能再大些就好了。」王廊道。
「你是擔心上游會有人阻截麼?」白飛道。
「長江一線都有飛魚幫的人,倘若他們消息靈的話,我們的麻煩可就大了。」王廊道。
「那也不必太過擔心了,憑你我二人,江湖上怕也難有敵手,再說了,我們不是還有位葛大爺麼?」白飛望著葛天洪笑道。葛天洪一再說要跟那幫臭賣魚的拼了,可是卻也沒見他再動手,只是口水卻用了不少。
「還有我呢?我不算人麼?」竇靈惠道。
「是啊,咱們還有一位女英雄呢!」白飛笑道。
「還有郭姐姐。」竇靈惠又道。
「怎麼郭姑娘也會武功麼?」白飛奇道。
「我的功夫自然不能跟二位相比,只不過學的一點皮毛,但要自保卻也沒有問題。」郭笙在一旁道。她這話雖然說得極為謙虛,可是「要自保卻也沒有問題」這幾個字已足以證明她對自己的武功是很自信的。
「那麼昨天在酒樓上,你似乎……」白飛道。
「嚴老爺可不想要個女人幫他。」她淡淡道。原來昨日酒樓之上她只所以袖手旁觀,是因為深知嚴度的為人秉性,怕幫了他反而討不了好去。
「可是我射銅錢救他,他不也沒說什麼麼?」竇靈惠道。
「他自以為他的武功能夠對付那八人,所以才不要人幫忙,他可不知道會有人從樓外射過來一枝箭。」白飛道。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竇靈惠道。
「那八人的武功各有所長,雖然都是使刀,但刀法的精義卻大不相同,其中有一人是專取『猛』字,有一人專取『守』字,又有一人是講究輕靈飄逸,取個『靈』字,還有一個刀法沉重,刀不快,但是刀刀要人命,取個『狠』字,另一人專攻面部,一人專攻中路,一人專攻下盤,最後一人是專在人背後下刀,決不和人正面交鋒,這八人應該是師出同門,練的是一種陣法。」王廊道。
「你知道他們的來歷麼?」白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