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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參禪江流悟輪迴 文 / 東辰乞

    ——1——

    「金蟬子,汝為何不聽本尊說教啊?」

    無人回答……

    「金蟬子!」

    亦是一片寂靜……

    「金——蟬——子!」

    仍是鴉雀無聲……似乎蓮台之中只是一具土偶木梗,別無他物。

    ……

    「嗯,如來,你是叫俺嗎?」金蟬子這才反應過來,端坐著,沒個正經的說道。

    「如此放肆!成何體統?我且問你,何為佛也?」沒人回答,除了如來。

    金蟬子也不做任何回答,只是四下望了望,彷彿遺失了什麼東西似的。

    「好個『無處不是』啊!」

    「呵呵!您想多了。我只是想問『哪裡有佛』?」金蟬子十分淡定,在如來的強大威壓面前,面不改色心不跳。

    「放肆!」如來怒詰道。

    「我只不過如實道來罷了。就和你的名字一樣。」金蟬子若無其事地說道。

    「你如此下去,怎能修成正果?」

    「你修小乘,我修大乘。你修虛空,我修圓滿。又與你何干呢?」

    「無可救藥!汝為我座下二弟子,竟如此不聽教誨,是該有此輪迴啊!」本是怒火三丈,如來卻拈指一算——命中劫數如此,也該聽天由命,眉解神舒,泰然處之。畢竟這天,由他;這地,也由他。

    「輪迴?天地定數為什麼憑你論說?為什麼一切都逃不出你的掌心?我——不——服!」金蟬子仰天長嘯。只一指,點破蒼穹,久積在靈山的雲層忽然崩塌,大雨狂瀉下來,天地間一片嘩然風雨聲。

    「金蟬,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天地玄妙豈由你一直參透?」

    「參透?難悟!可一切也不過你一手操控!你只不過是要人間疾苦來襯托你佛界極樂罷了。我——不——服!」金蟬又是仰天長嘯!雨水滑過他的臉頰,彷彿一道淚痕。

    「是又如何?可誰又不是呢?花開花落,潮起潮退,生死輪迴,天地變化,盡皆逃不出我的掌心。」如來緩緩道。

    金蟬子無言,只是淡淡的一笑,「也罷!也罷!這天,遮了我眼;這地,埋了我心。我便離此間去罷!」話畢,金蟬子也只是拍拍身前雲泥,站起身來,撇開步子向那東方,煙雨之中,隱隱約約有著太陽的光華……

    「你去哪?」如來反詰道。

    「西天!」金蟬子頭也不回,冷冷地拋出兩個字。

    「我處便是西天!」

    「不錯,我處便是西天!」

    金蟬子消失在光華之中。

    「佛祖……」望著金蟬子漸行漸遠的身影,阿儺、迦葉忙上前念道。

    「無妨——」不多做任何解釋,如來只是伸出一手來,輕輕搖了幾搖。

    「哎,如實道來,不應有恨!」觀音在低頭默歎……駕著祥雲,逐南海而去。

    「如來者,喜也!樂也!金蟬者,苦也!悲也!」彌勒佛是張天生的笑臉,笑聲爽朗,卻藏掖不住惋惜。

    「菩提,你也要走嗎?」如來望著須菩提……

    「不了!」須菩提望著如來。化作一棵菩提樹;如來身下的蓮台也隱去了,箕踞在菩提樹下,如百萬年前尚未涅槃一樣,坐在一片陰涼之中參禪。菩提則聽他講經論法,卻再也找不到那熟悉的感覺……他的手化作枝條,頂著幾片要落入塵埃的葉子,他的腿化作籐根,深深的纏著天邊的雲泥,他的眼神,就那麼深情的望著如來……

    目光如廣博大海,慈祥深邃。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佛性常清淨,何處有塵埃!

    心是菩提樹,身為明鏡台。明鏡本清淨,何處染塵埃!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菩提只向心覓,何勞向外求玄?聽說依此修行,西方只在目前!

    ——2——

    他是個沒爹沒娘的孩子。

    不是天地孕育,卻因天地不公,而沒了爹。

    他不知道為什麼,從小別的孩子便不願和他玩。因為,他們罵他是野種。

    他不知,任由他們以粗鄙的語言叱咄,卻不願辯駁一句。也許是上一世辯的太多,辯的太累,厭倦了。於是,他忘了笑,也不會哭。唯有沉默,長久的沉默……

    他曾經無數次問他的娘親,爹去哪兒了。

    滿堂嬌不語。只是哭,反反覆覆的哭。

    也許,他就是個沒爹的孩子。

    生從何來?死往何去?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為他知道,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的。他渴望這樣一天的到來,卻只是長久的等待……永遠。

    他只知道,他叫「江流兒」。這是母親給他起的諢名。也許,他真的是從江上飄來的;也許,他還會從這江上飄走。人生,不過一場過往。

    為什麼?為什麼?

    一切,都是陌生的。

    究竟是為何,我來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

    ——3——

    那是一個早晨,海平面除了那冉冉升起的朝陽,光輝灑滿了海面,波光粼粼,閃耀著一片金色。除此,只有一個女子,懷中抱著一個嬰兒,彷彿在守望著什麼。

    滿堂嬌抱著孩子,站在江邊遠眺……

    江水浪淘淘,瀉出於高山兩峰之間;洶湧澎湃,只知此生,要一直狂奔下去!這是宿命。水勢磅礡,吞天沃日,向東奔去,似萬馬奔騰,不曾停歇。何時又將折返西歸呢?一層又一層的浪花拍擊著江岸,傳出了那水中的哀鳴;可這茫茫的世界之中,古人也將隨波逐流不復存在。

    滿堂嬌。她的心,早已隨滔滔江水而去,深深掩埋在水府深處,見證著海枯石爛的一天;她的愛,已隨陳光蕊而去,一去卻再不復返,只為守候曾經的海誓山盟。她唯一擁有的,只有這個孩子。一臉懵懂的躺在她的懷中,吮吸著自己白嫩嫩的手指頭,笑意之中透著無知,無邪……

    她不曾忘記,也不願忘記,有一個父親離孩子而去時那種無奈的深情。於是,她在這守望,守望著他回來的那一刻……

    而這個孩子,則是一生的承諾。

    「孩兒,以後你叫這個名字了。」望著孩子,有望了望眼前的江水,便給孩子取了這麼個諢名。而江流兒,這個不知世事的孩子,也這麼望著他的母親……似乎,也會意的笑了笑……

    「江流兒,江流兒……」

    ……

    正是:

    望江流,望江流。

    江心不定願隨波,江流不知仍逐流。

    千里長水注東海,一方孤僧上西天。

    命中該次輪迴去,何苦來日面相覷。

    命犯禪機墮紅塵,緣來薄分履青晨。

    命闕父恩惜母憐,空活百世坐金蓮。

    命本如來望喜樂,絕罷金蟬聽懸勒。

    今日此處望江歎,明朝依舊望江歎。

    歎天歎地歎父母,歎江歎流歎江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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