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 孔先生示愛 文 / 低調堅忍
母親在哭泣一陣之後也開始勸小妹要為自己考慮，說今天晚上她就是在一直勸說著小妹。
小妹也是在哭了一會兒以後，和母親相互擦著眼淚。
「大哥，是我錯了，我不該那麼想問題，可我還有一個擔心，那就是媽，我覺得你們都付出太多了，我一個女孩子，不該太自私了，我在家裡上大學，可以經常回家照顧咱媽呀！不僅僅是因為錢的原因，我還是認為我在離家近的地方上大學最好。」
母親聽了以後使勁捶了思念幾下，說這傻妮子是在胡說什麼？淨瞎說，她才不到六十歲，身體還好，還想多活幾年好給二兒和小丫看孫兒呢，咋還把她看成負擔了？有這想法咋不說出來呢？再說有事她還可以找孔先生呢！
孔先生？怪不得我有時不由自主地把孔老師那個人，喊出孔先生這麼文縐縐的稱呼來，也不知我這個母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稱呼的？
難道真的像我以前猜測的那樣，母親和孔先生之間有些感情？如果真是這樣，倒真是一件不錯的事啊！
思念上了大學以後，他們兩老互相照應住到一起還真讓我們都放了心了！
我心裡想是這麼想，可作為兒子，又不是從小就在母親身邊，這些年我已經從心裡接受了她，她的形象也刻在了我的心裡，但是我和母親說話總沒有平安和思念與她說話那麼隨意。
我們一家三口平靜下來以後，我向思念講解了一般上大學的基本費用，我和林英去北京大學住過幾天，那學校真是太好了，我這個大哥和她的大嫂都特別羨慕，林英還說想讓江南將來考北大呢！
我正好有個朋友在那還可以幫忙照顧她，就決定報第一志願是北京大學吧！
我這個哥哥當年也考過全市第四名，就是因為家裡窮、自尊心太重而放棄了名校，小妹也算彌補大哥的遺憾吧！
我一說我當年也有過高考高分卻選擇了家鄉的師範學院，母親和思念都歎息不己，母親難過得又要落淚，思念答應明天就填志願，唯一的只報北京大學，一定可以完成我的心歪。
母親和妹妹都沒問我是什麼時候去過的北京大學，大概是以為我們以前甚至是換腎那時去過的吧？
我開始還擔心如果她們母女二人問起，我是該說還是不說，既然沒再追問，那就先不告訴她們林英現在的病情吧，以免讓我這兩個親人又添新愁。
夜深了，我住到了平安以前的屋裡，我看了一下手機，已經是凌晨兩點鐘了，可我還沒有半點睡意，就在平安的屋裡到處看。
真是沒什麼可看的，屋裡面只有一張簡單的書桌，椅子也可能放到別處去了，我聽母親說過，思念最喜歡黏人，所以平安上大學以後，思念也不肯到這個屋子自己住。
我正隨手翻著桌上的幾本舊課本，上面還有平安歪歪扭扭的字，很明顯是他小的時候用過的課本。
我想著平安給我寫的信，發過的短消息，想像著他這些年的經歷，又想到思念和他類似的自卑自尊自強，不禁心裡有很多感慨。
我躺在炕上還是睡不著，心裡思緒萬千。
突然我的手機，一陣短促的鈴聲和震動，這麼晚誰來短信了？還是垃圾短信？
我點擊一看，孔先生的號碼？
他早該給我回電話卻不回，這麼晚了還不睡覺？他發短信？
這老頭做事還真是特別，有什麼話不能和我電話說還發短信？這倒是比一般的老人前衛得多，好多老人用手機就是會接個電話。
打開短信還沒有看全，我就被驚得從炕上坐了起來。
孔先生是真的對我母親有那層意思啊！還向我這個做兒子的表白出來？
「王家大侄，我是孔寶柱，今年六十有一，曾在縣中做民辦教師二十年，後回家務農，亡妻病故二十一年，一直鰥居至今，一女已出嫁，願在你家思念上大學以後，與你母杜雲露相伴生活，度此餘生。老夫保證對你母親，一心一意，盡心照顧。」
我跳下了炕，這老頭半夜深更的，哦不對，這都凌晨兩點多鐘了，在家下什麼決心呢？
這個點兒給我發這樣的短信？他都不知道我已經在母親的家裡，這是想讓我怎麼辦？或者是說是一時激動？
我在地上一圈圈的轉，本想天亮以後和母親妹妹再聊一陣兒就回去了，也許還能趕上下午的圍棋班上課。
如今這老頭一向我表白對我母親的心意，我還真不能走了，這事得解決了才行。
我有時自己沒事瞎琢磨倒可以，如果真讓母親嫁給他，或者就是搭伙過日子，思念和平安會不會答應？他們到底怎麼想的？
我現在就要確定思念和平安的想法，還要知道母親到底對他有沒有意思？或者是母親敢不敢邁出第一步？
這個先跟誰談才好？
先跟思念說？這小女孩子的心思好難猜，這剛答應了我去填寫自願到北京大學，我就告訴她母親又嫁人了，不用她再操心，這不好辦。
給平安打電話？這電話內容也不好說啊！
和母親去談？母親好臉兒拒絕了怎麼辦？這以後都不好再來往了呀！
這個孔夫子給我出了一個好大的難題啊！
我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不夠用了，到底和誰談？該怎麼談？
夏天的天兒本來就熱，我覺得渾身的汗都湧到了臉上，這事兒叫我這個做兒子的太難做了。
我的母親，你到底該不該跟他呢？
弄個不好，我想也許就會悔恨一輩子。
你這個孔夫子，這本來是你的事怎麼能讓我解決？
我忽然覺得「萬惡之源」就是孔夫子，於是我決定，給孔夫子發一條短信。
斟酌了一下語句，我這樣寫道:孔老師您好，我已在母親家，您有事來我家見面談。
我心想，你不讓我睡覺我也不讓睡覺！
一直熬到了天亮，我也沒有想到什麼好辦法。
已經快到了一年白天最長的時候，說是天亮其實才三點多鐘，我決定出去在村子裡轉轉，不在屋裡憋著了。
屯子並不大，但樹木比較多，還有一些果樹，我東轉西轉後來乾脆跑了起來，放鬆一下心情。
早晨的空氣還是相當好的，我在屯子裡又做操又爬山，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我覺得自己的毛孔都舒展開來，心情也好了起來，愛咋樣就咋樣吧，回家！
我想到了一句非常不合時宜的話，覺得自己也猥瑣起來，心裡暗暗笑自己是個迂腐的小男人。
那句話呢？就是那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我正好笑著自己的想法，走回家中的院子，但眼前的一切讓我驚呆了！
孔夫子在幹什麼？
只見孔夫子在這大夏天裡，穿著一身西裝，雙手拿著一個筆記本，在我家的窗戶下，衝著屋裡讀的什麼？
而我的小妹思念，就站在門口，像小老虎一樣對著孔夫子怒目而視，明顯是堵著門不讓這老頭進去。
我走到孔夫子身後，聽清了他正在讀的詩句。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裡？……遇見你我變的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塵埃裡去，但我的心是歡喜的。並且在那裡開出一朵花來。
所有的愛情裡面都有卑微，份量不一而已！因為愛上一個人、在乎一個人，就有妥協，妥協自然就有卑微的感覺。在對等的情感關係中，這種卑微是相互的，是男女雙方對一份情感的努力和付出……因為愛過，所以慈悲；因為懂得，所以寬容。
愛情不是一種寬容，更不是一種容忍。愛情是絕對的自私、絕對的拔扈、絕對不容一粒沙子的……所謂的唯美只存在於劇情裡。因為不唯美，我們才會去苦苦追尋；因為不唯美，讓我們知道還有一種東西叫做希望。可是，其實感情不能貪心，「如果有誰認為有十全十美的愛情，他不是詩人，就是白癡。」所以，不要求愛的完美，只求實實在在的一種真實的、踏實的愛情來滌蕩心情，才是正確的感情態度。
日子過得真快，尤其對於中年以後的人，十年八年都好像是指顧間的事。可是對於年輕人，三年五載就可以是一生一世……愛你值不值得，其實你應該知道，愛就是不問值得不值得。
時光漫漫的流逝了去，光環慢慢的變的灰暗，男人的臉也漸顯些蒼老，在光環的陪伴下，男人也漸成熟了讀懂了很多世事！可是同時他也感覺到女人老了，失去了往日的光華！好男人：他懂得女人的光華以緊緊的溶進了自己的生命！這是女人的幸運！……」
我幾次想上前阻止孔夫子再讀下去，我聽出來這是張愛玲的詩句，據小妹思念說過，是母親最喜歡的，看著孔夫子站得筆直，滿頭大汗大聲讀著的樣子，我覺得我母親和孔夫子之間有故事，這是兩位老人的感情舊事，我無權阻止，這是孔夫子的愛情表白，我更無權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