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老爸也瘋狂（一） 文 / 不老的心

    「都到齊了嗎？」老鱉一邊叼著煙，一邊說，左耳朵上還掛了兩支，那牌子是大前門的，算是上了檔次的。

    殷雪梅站了起來：「報告馬老師，還有七八個家長沒來，他們是虞美香家的，李建國家的，王建家的……」

    「你先坐下，我們再等等。」說著老鱉便開始翻雲吐霧起來，見有家長給他遞煙，便故作推辭「不用，我這邊還有」，而一隻手已經接了過去，細看我才發現，講台上已經堆滿了一二十支。

    「媽的！嗆死我了！」也不知哪位家長喊了一聲。

    老鱉這才反應過來，把剩餘的煙頭掐滅後甩到了地上，短短十多分鐘，我已經見他抽了三支香煙了，整個教室彷彿被打造成了煙霧繚繞的「聖境」。我和老胖是坐在前排的，已經被熏的眼淚都快出來了，而我爸爸卻瞇著眼，不作聲。

    「海明啊，你們數學老師怎麼煙癮這麼大啊？」老胖的媽媽王阿姨也受不了了，問了老胖一句。

    「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憋了一個禮拜沒吸毒了！」老胖表現的如此沒有耐心，說話也沒個分寸，王阿姨瞪了他一眼才有所收斂。

    「同學們啊，先靜一靜！還有些家長沒有來，我們再等等！這樣，我們先唱首歌，《**的書我最愛讀》，大家跟著節拍唱！」這時，老鱉打開了鋼琴蓋，在大家的面前秀了一把。

    我和老胖壓根就不想唱，當著這麼多的家長，要是唱不好，那不是出醜麼，於是我倆只動口但不出聲。

    全班在班長殷雪梅的帶領下唱了起來，還有一些家長也自發參與了進來，有些還手足舞蹈的。

    「**的書我最愛讀

    千遍那個萬遍喲下功夫

    深刻的道理我細心領會

    只覺得心裡頭熱乎乎

    哎…好像那

    旱地裡下了一場及時雨呀

    小苗兒掛滿了露水珠呀

    **的雨露滋養了我呀啊……」

    不經意間我發現爸爸的表情有些激動，似乎有話要說，但又嚥了下去。於是我小聲問：「爸爸，你咋不唱了？」

    「我唱啥啊？當年**曾講過要實事求是，可他老人家……」我爸爸長歎了一聲。

    這時張麗老師拿了個熱水壺走了進來，給在座的家長一一滿上，我注意到她這次特地穿了件紅裙子，連鞋也換成了高跟鞋，身上也不知塗了什麼香水，聞起來怪怪的。

    老胖在我旁邊蹭了我一下，我順著他的眼神望去，此時李建國正在睡大覺，而他的老爸正站在教室門口，兩眼死死地被張麗老師的背影給勾了過去。見張麗老師在一旁的角落坐了下來，李爸爸也磨磨蹭蹭地跟了過去，然後一不留神坐到了張麗老師旁邊，還使勁地往張麗老師那邊靠，一時間張麗老師就滿臉紅通通的。

    一首旋律動人的《**的書我最愛讀》唱完後，老鱉開始發話了：「家長還沒有來的同學請舉手！」

    虞美香、李建國二人舉起了手。

    「虞美香已經和我打了聲招呼，李建國你爸爸呢？」

    「我也不知道，他說今天來的嘛！」李建國瞇著眼，撓著頭。

    「這麼的不用心！還談什麼『建國』？」

    「你誰啊？這麼說我兒子！」李爸爸突然站了起來嚷道。

    老鱉有些措手不及，只好一個勁地敷衍：「我不知道你坐到張老師那邊了！」說著就拿下了耳朵上的一支煙給李爸爸遞了過去。

    李爸爸看了一眼，根本不屑一顧，繼續嚷著：「開個家長會，就要有個正經樣，直接和老師交流才有效果！這不，我和張老師坐到一起就是過來交流學習的！」

    老鱉一個勁地說：「是，是，是。」

    張麗老師本有想走的意思，但被這麼一說也就不好意思了，整節課下來我發現她的臉一直紅著，而李爸爸也是全班唯一一個沒有和自己孩子坐到一起的家長。

    「今天啊，各位家長從百忙之中抽空過來，足以體現對孩子們的關心，我代表全班同學表示感謝。最近啊，我們班總體的學習情況還算不錯，只是有極個別同學進步緩慢。我知道大家可能還覺得知識分子是臭老九，可**都說了『老九不能走』，足以體現他對知識分子的重視。我也是在恢復了高考後才有機會上的學……」

    我只聽到老鱉一人在台上講空話，十幾分鐘過去了，我壓根不知道他在表達什麼意思。我本以為開個家長會是要告訴我們通過採用什麼方法才能把成績提上去，這樣我們才能在鎮裡的學校分到一個好的班級，畢竟這裡師資力量有限，我們這所小學遲早要被兼併的。可老鱉總是在講大道理，我承認這話說的沒錯，但說的再多，也不能轉換成試卷上的分數啊！

    我爸爸聽得我有不耐煩了，於是站了起來：「這位老師，我只是想知道孩子們的學習情況怎麼樣，麻煩你講講！」

    老鱉屬於總攬大權的那種，對於具體的情況根本一無所知，於是說：「那就請班主任張老師給大家講講！」

    我聽到旁邊同學的家長有人說：「這傢伙誰啊，不是班主任還講那麼長的時間！」「可不是麼，老是扯到**！」「他老人家要是早點恢復高考就好了！」

    張麗老師如釋重負，一搖一擺地走上了講台，可能是對那雙高跟鞋不適應，我只聽到沒完沒了的「嘎噠嘎噠」聲。「首先我要表揚班級裡的幾位同學，他們的學習有了很大的進步，比如殷雪梅同學，全面發展，確實是一塊好苗子；耿玲玲同學，數學進步明顯，語文也不錯，最近還當了副班長……」

    張麗老師沒有提到我的名字，只是說有個別同學對紀律性理解的不夠徹底，這明顯是說的我。讓我匪夷所思的老胖和虞美香也被表揚了，理由是學習天賦好，努力上進，這明顯是套話，用到誰的身上都一樣。

    「老宋啊，你家天笑不是一直名列前茅嗎？」

    我爸爸尷尬地笑了笑：「可能是發揮不好吧。」

    「咦，我記得天笑才是副班長嘛！」

    我爸爸只好給人家遞了根煙點上，以免再繼續尷尬下去。

    張麗老師也就籠統地講了一下，這時老鱉就宣佈了家長會到此結束了，連家長提問的機會也都省了。後來我才明白老鱉急著和幾位有頭有臉的家長要到鎮裡的包間去探討教育，顧不上招呼我們了。

    其他家長也就提問了幾個問題就草草了事了，說到底還不是學習怎麼樣之類的話。張麗老師的回答也沒有新意，學習好的就直說；學習中等的就說態度端正，上進心強等等；學習不好的就說天賦不錯，如果加把勁就能趕超。

    人群退場的時候，只有我爸爸拉著我不走，說等大家走了之後就和我一起去張麗老師的辦公室道個歉。我不敢反駁，主要怕我爸當著眾人的面打我。

    老胖在我旁邊，見我不走就和王阿姨一起向我爸道別。這時虞美香也來了，她看到我爸後就喊了一聲「叔叔好」，然後對著我說：「宋天笑，我們的座位被別人搬了，到時你把他換過來好嗎？」

    我覺得有些奇怪，換了就換了唄，反正桌椅都一樣新，換成誰的不都是坐！後來我並沒有刻意去找回，直到多年以後我才發現那個座位一直被彪和馬嬌給佔著，而在虞美香的座位處我看到了一個手刻的工整的紅心。

    見虞美香走後，我爸爸不停地注視著她：「沒想到啊，虞伯伯的孫女長的這麼俊俏啊！」

    我不好意思回答，也就裝聾作啞了。

    「我爸爸又問了：「她和你是同桌？」

    「算，算是吧！」

    「當年啊，我和你媽也是同桌！」

    「哦？」

    「好了，去見見張老師吧，向她道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