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古墓引發的風波（二） 文 / 不老的心
「你看看你，怎麼搞的？手腕處怎麼腫了？」
「媽，沒事，不小心在田里摔了一跤，磕到了石縫上！」
「每到週末就不讓人不省心！看看這衣服，弄的這麼髒，星期一還穿不穿啊？」我媽媽有點火氣，一邊說著還一邊揪起了我的耳朵。
這時老胖晃晃悠悠地來到了我家門口，手裡拿了一隻大雞腿，像個門童似的傻愣愣地站著，只見雞腿上沾滿了蔥花，散發著沁人心脾的芬香。我一看就被勾了魂，兩隻眼睛直溜溜地盯著，望著那散了線滴落的湯汁，我心裡暗自罵道：真他媽的浪費啊！
「記住沒有？」我媽媽再次問道。
「記……記住了！」我方才醒悟，於是咬著牙回應。媽媽見老胖來了，才鬆了手，便笑著迎道：「海明啊，上午你和我們家天笑去哪邊玩了？」
「哦，薛阿姨，我們去田里捉泥鰍了!」老胖說著，便把手裡的那隻大雞腿使勁地往嘴裡塞，硬是把說謊話的表情給擋了下去；不過在我看來他那個動作未免太過勉強了，就像我媽媽醃製鹹菜那樣，罈子裡明明塞不下了，還要使勁往裡面按。
「這大熱天的，別到有水的地方，弄髒了衣服不好，你們出去玩也省點心！」說完，我媽媽就拿起菜籃子去野外割豬草了。
「你媽媽可真爽快！見我來了，就放你出去了！」
「屁話！剛才你來了，待在門口怎麼不出聲，害的我媽媽揪了我那麼長時間的耳朵！」
「我不是看熱鬧嘛！」說著，老胖就啃起了雞腿骨，連僅存的骨渣都不肯放過，不過換成是我，也會連骨頭吞下去的，畢竟王阿姨的手藝實在是太好了，雞腿炸的是頂呱呱，若是再蘸些醬汁，那感覺只能用回味無窮來形容了。
「老胖，快拿出來！」
「什麼拿出來？」
「裝什麼裝？我的那一份呢？還以為你給我送雞腿來了，居然往自己嘴裡塞！」
「就知道你這饞貓不讓人省心！」老胖得意之餘，從口袋裡掏出了五六個油炸雞塊，一併遞到了我手上。
我有些吃驚，這小子怎麼老是把油膩的東西放到口袋裡呢，多不衛生啊。不過常言道：不乾不淨吃了不生病，我也就一把抓了過來，然後學著老胖，使勁地往嘴裡塞，可就是有種塞不滿的感覺。「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好東西我家是幾個月都吃不到一回，你家咋這麼奢侈了？」
「屁話，要不是它掉到糞坑裡淹死了，誰捨得吃它？我媽還指望它多下幾個蛋呢！」老胖正兒八經地說著，一臉嚴肅樣，有點像老鱉講數學課的樣子。
「你大爺的！怪不得要油炸，原來是掩蓋氣味啊！真想不到你家口味這麼的重！」頓時我覺得肚子裡在翻江倒海，一股噁心的氣流有種蠢蠢欲動的感覺。
哪知老胖撲哧一笑，連口水都噴了出來：「這麼好騙！糞坑裡的東西打死我都不會吃的！這隻雞是被老支書家的大黃狗給追死的，我媽覺得可惜了，就油炸了！」
說的也是，農村人家養點牲畜也不容易，在我們那個年代，死了的東西往往也是要回收利用的，常聽老人家講，大躍進的時候，還有人撈糞坑裡的蛆煮著吃。相比之下，老胖他們家算是夠衛生的了。「老胖啊，怎麼不找老支書他家賠啊？」
「還賠個屁啊，看他家個個賊眉鼠眼的，那麼的勢利，誰惹的起啊！」
「媽的，別的村子有的都富了
?看/^書網歷史;麼的危險，說不定有什麼毒蛇，我得發揮模範帶頭作用啊，我不下去，誰先下去？大伙說是不是？」
人群中有人也嚷道：「是個屁啊，就你們兩個唧唧歪歪，還擋住了洞口！」
「別他媽的磨蹭，誰要你帶頭，不下老子下！」
「誰敢這麼對我爺爺說話？當心我放狗咬他？」彪牽著那條大黃狗在村民周圍遛來遛去，搞的大家人心惶惶，見那大黃狗齜牙咧嘴還帶著口水，大伙都怕它有狂犬病。
「彪，你橫什麼橫？看你把我家的黃豆苗給踩的？」老胖突然衝了出來，半蹲著身子檢查著一排排黃豆苗，心疼地說。
「死胖子，不就幾棵黃豆嘛，當心到了學校我打不死你！」
「你打試試，當心我拿魚叉捅你！」
老胖和彪倒是剛上了，一旁的我不知所措，身邊的村民卻一個勁地看著熱鬧，但沒有人上前阻止，反而有人嬉皮笑臉地說：「來一個，來一個！」
秀才走到了彪和老胖的中間，推開了扯在一起的他們，特地對著老胖說：「大侄子啊，到時墓地裡拿到些東西，我分給你一半！」
「我才不稀罕呢，你們總不能為了幾個銹銅，也不顧及人家的……」
老胖的話音未落完，老支書就一溜煙地滑進了洞穴裡。秀才見狀有些急了，嘴裡不停地嘮叨著：「老不死的東西，一點信譽都沒有！」說著，也不甘示弱，緊跟其後，其他的村民見狀，紛紛搶著往裡鑽，也不知道墓穴到底有多大，一根煙的功夫，倒是有七八個人赤膊上陣，鑽了進去。
其他的村民索性在地裡坐了下來，人群中只有我和老胖還有彪是站著的，我們還在對峙著，戰爭早已不局限於肢體衝突，還有那惡狠狠的眼神之間的碰撞。
我聽到村民們開始聊天，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是我知道這是馬後炮。
「哪能這麼干呢？墓穴裡的東西是國家的！」
「可不是麼，私自瓜分是犯法的！」
「犯法？這老傢伙上面有人！」
「別嚷嚷，咱就看個熱鬧，別被老傢伙聽到，到時給小鞋穿！」
彪似乎聽到了些什麼，於是拉著個臉：「你們居然敢背後說我爺爺的壞話？是不是要我家阿黃咬你幾口才長記性？」
「我說孩子啊，你小小年紀就這麼的沒禮貌，沒看見人群中有些還是你的長輩嗎？」
「可不是麼，這孩子哪能這樣講呢？」
「人家是皇帝！」
……
氣氛顯得很尷尬，但是秀才從洞穴中鑽了出來，倒是打破了這一氣氛。人群中立馬有人湊了上去：「撈到些沒？」
秀才笑著說：「別提了，我看是清官的墓，就幾個康熙通寶，也沒什麼。」說完就要往家裡趕。
「唉唉唉，你那手裡好像拽著個鐲子？」
「拿來看看！」
秀才頭也不回，光著膀子一溜煙地跑開了，連披在雜草叢中的白褂子也沒有拿。不知是不是故意而為之，我只好將其撿了起來，折疊好拽在了手裡，到時再還給他，誰叫他是我本家呢。
墓穴口陸陸續續有人從裡面鑽了出來，我清楚地看到老支書是最後一個出來的，他光著膀子，一條灰色的大褲衩裡鼓得實實的，不容置疑多出的份量準是「戰利品」了。
彪一個箭步上前攙住了老支書，貌似他出了點故障，我仔細一掃，才發現他的左腿上掛著一大塊血漬，不過與淤泥和在了一起，但深紅的顏色是容易分辨的。
老胖湊到了我耳邊：「老傢伙被蛇咬了，報應啊！」我點了點頭。
人群開始退去，老支書在彪的攙扶下談笑自如，那條大黃狗使勁地擺著尾巴，一個勁地在主人面前諂媚。
這也能笑的出來，我自問於己。於是我說：「老胖，你被蛇咬了，想幹什麼呢？」
「別問了，比不上老支書，我除了想哭還是想哭！」
望著消去的人群，我和老胖傻傻地站著，看著一排排長勢喜人的黃豆苗橫七豎八地倒在了地裡，我知道老胖此時的心情很難過。於是我上前準備挨個扶起它們，但老胖卻阻止了我：「天笑，別扶了，它們還會站起來的，其實有個兔子在這邊也不是什麼壞事，被兔子咬過的黃豆苗居然長得更旺盛！」
「哎，這叫什麼事啊」我歎息道。
……
後來我才知道，那一天王阿姨其實就站在遠處看著這裡發生的一幕幕，也是那一天晚上，老胖和王阿姨摟在了一起哭了一整夜；後來我也知道了，文物部門來了人，可就是走走過場，居然還在老支書家裡吃了頓便飯，此後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後來我還知道了，老支書從那以後便很少出門，但凡出門的時候總能見到他撐著個枴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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