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兄弟得腳力 荒廟遇關羽 文 / 清氣
項軒從地下提起張保，觀之，鼻青臉腫，脖子歪在半邊，額角流出鮮血來。太公扯住許褚，曰：「你們，你們害苦老漢一家矣。嘍囉定是往報山寨裡，領軍馬盡行屠戮。」張保叱曰：「老驢，速速放我離去，否則定攪個雞犬不留。」許褚踏住張保胸脯，握緊拳頭，怒曰：「鼠輩！作下傷天害理之事，安敢復言。」許褚說著，氣往上衝，拉出刀來便是一刀，將張保首級削落在地。太公大驚，曰：「死矣！死矣！」項軒曰：「太公不必煩憂，有我等於此，其縱是三頭六臂，等他來，我亦有本事擒住賊首，剿除餘黨，清地方之害。」太公曰：「老漢看你等雖是英雄，恐難敵三五百嘍囉。」許褚呼呼大笑，曰：「太公寬心，吾等若為大將，千軍萬馬，定要殺得他大敗虧輸，豈懼這般烏合之眾？吾既說得出這話，便有本事擒他。」太公聽褚說得如此膽量，以二人為勇武高強之輩，曰：「二位小壯士千萬莫走，卻要救護我們一家兒。」軒曰：「吾兄弟二人決計不走。」言訖，項軒二人坐於堂上，將手中環首刀磨得鑠亮，太公大排酒筵，於師徒用過。次日五更時分，只聽得前後門發喊起來。太公掇個梯子上牆來，看時，四下裡火把高燒，恍如白晝，刀槍劍戟，馬震如雷，數百嘍囉，團團圍住莊院，一片聲叫道：「不要走了一人！」太公聽了，連聲叫苦。莊客聞之，盡皆股粟。褚曰：「爾等莫慌，看吾拿他。」許褚提刀，大踏步前去。軒曰：「師弟且慢！敵眾我寡，當『擒賊先擒王』。」褚曰：「弟曉得。」打開莊門，項軒打頭，許褚在後，兩人一衝一撞，指東殺西，山賊哪裡攔擋得住！正碰著趙能及黃安，「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兩人見勢不好，轉身便走。項軒早到，刀起處，把趙能砍為兩段。見黃安欲走，許褚趕上，一刀結果了黃安。眾山賊，那裡敢向前，各自逃命散去，不知去向。次日，天色大明，師徒三人辭別太公，太公道：「汝等師徒三人遠遊，須要腳力。莊上有十來匹馬，但憑道長挑選。」鬼谷子曰：「如此，便有勞太公了。」言訖，就引三人到後面來看，果有十來匹馬兒。鬼谷子踱來踱去，忽聽後邊槽頭馬嘶，鬼谷子舉目觀看，卻是一匹嬴瘦黃驃馬，遍體黃毛，如金絲細卷，並無半點雜色，身子雖高八尺，卻是毛長筋露。鬼谷子就到槽邊細看，那馬一見鬼谷子，把領鬃毛一扇，雙眼圓睜，卓犖之狀。鬼谷子知是一匹好馬，手指黃驃，謂太公曰：「便是此馬。」太公笑曰：「道長如何要這駑馬？」鬼谷子笑而不語。太公曰：「既是道長所愛，即當相贈。」遂備酒為師徒三人送行。林蔭山道之間，鬼谷子將黃驃馬交予許褚，曰：「悉心餵養，不上十月，便可十分肥潤。」許褚接過轡頭，黃驃馬如見故主一般，擺尾搖頭，大聲嘶吼。褚甚為異之。
光和四年，八月，三人渡穎水，越芒碭山，至九里山。九里山又名九凝山，東西長九里。漢王二年四月，項王自率精兵三萬，於九里山前打破漢王聯軍五十六萬，斬殺聯軍二十餘萬，劉邦率數十騎潰逃。天曉，鬼谷子盡心指教許褚刀法，曰：「褚兒當知，刀劍之運用，無外乎殺敵制敵，然刀與劍有所異，刀刃只一面。刀者，到也，重勢與力，百兵之膽也。刀刃所至，刀如猛虎，使刀當沉猛。」許褚面容一凜，曰：「師傅，徒兒受教。」鬼谷子撫鬚微笑。
卻說，山谷左側石壁上，有一玉龍飛流直下，噴壑數十里。欻如飛電來，隱若白虹起。初驚河漢落，半灑雲天裡。仰觀勢轉雄，壯哉造化功。玉龍下，水潭前，項軒未至潭邊，先已水高數丈，跳出一怪，遍體黝黑，看來原是一條
看書網txt、拎，馬頭一昂，欲將項軒從馬後摔下。軒緊抱馬頸，神力頓發，一招千斤墜，烏騅頓感頭抬不得。烏騅通靈，將頭趁勢一沉，起後蹄一拎，馬臀登時翹起。項軒夾緊馬腹，雙臂往上一提，將馬頭抬高。項軒一伏一昂，已然安坐於馬背。烏騅見計不成，潑開四蹄，向林間飛馳而去，妄圖顛下項軒。馬疾如飛，猶如騰雲駕霧一般。坐於馬上，既快且穩，項軒只覺林道兩旁，樹木紛紛後撤。馳驟十餘次，馬汗出勢弱，遂搭轡徐行一二里。項軒翻身下馬，呼曰：「烏騅，你若肯隨我項軒，可將頭兒點上三點，如若不肯歸我，就搖上三搖。」話未說了，馬頭頃刻連點三點。項軒大喜，即慌忙下拜，望空拜謝上蒼，即撫烏騅錦緞似的鬃毛，烏騅親暱舔舐著項軒，一人一馬甚為親近。
烏騅一聲長嘶，四蹄一曲，項軒跨上馬背，環住馬頸。烏騅驀然而起，邁開步子，沿路奔回。及至山谷，鬼谷子頷首而笑。師徒三人整裝而行，於市集處另購得一馬並轡頭、馬鞍，三人行程不覺加快。一路行來沿途百姓人人面黃肌瘦，骨瘦如柴，個個衣不蔽體，餓得鳩形鵠面。賣子販妻者，比比皆是。軒暗暗歎息。
夜，三人宿於途中小店，軒謂鬼谷子曰：「師傅，吾欲入世救民。」鬼谷子曰：「以汝之質，若肯灰心學道，可致神仙，何苦要碌碌塵埃也。」項軒曰：「吾等觀天之道，執天之行，體察天道。然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者，世間也。世間紛亂，萬物如芻狗。吾雖非大賢大聖之人，也欲憑一己之力，還世間朗朗乾坤。此，既可體悟道法，又不墮先祖名聲。」鬼谷子不言，取出一卷文書，曰：「此乃《孫武子兵法》十三篇，孫武獻書於吳王闔閭，闔閭用其族，打破楚師。後闔閭惜此書，不欲廣傳於人，乃置以鐵櫃，藏於姑蘇台屋楹之內。後勾踐滅吳倡霸，且將姑蘇台焚燬，故此書不傳。因吾向與孫武子有交，求得其書，親為註解，行兵之密盡在其中。今見子心術仁厚，特以付子。」項軒歡然接書，攜歸自己臥室，受師傅命，閉門獨自拂幾焚香，將書卷攤置案上，逐篇依次細讀。
那十三篇：一日，始計篇。二日，作戰篇。三日，謀攻篇。四日，軍形篇。五日，兵勢篇。六日，虛實篇。七日，軍爭篇。八日，九變篇。九日，行軍篇。十日，地形篇。十一日，就地篇。十二日，火攻篇。十三日，用間篇。此兵書篇法，真通天徹地之才，神出鬼沒之機，加之註釋精詳，心無阻滯留難，項軒得之，如獲珍寶，晝夜研誦。三日之後，鬼谷子遽向項軒索取原書。軒出諸袖中，雙手繳還鬼谷子。鬼谷子逐篇盤問，軒對答如流，一字不遺。鬼谷子喜悅曰：「子用心如此，吾甚是安慰。」
歷經月餘，三人渡過黃河，及至鄴城。鄴城之外，一紅臉漢子，漢子虎體熊腰，身長九尺，面如重棗，唇若塗脂，臥蠶眉，丹鳳眼，高鼻樑，四字口，大耳相襯，胸前飄灑五綹長髯，髯上染滿塵土。頭戴鸚哥綠扎巾，身著鸚哥綠短襖，下身青色兜襠滾褲，兩隻皂鞋，風塵僕僕。紅臉漢子自覺頭昏，硬著身子又走了十餘里，不料腳軟，不能前進。見路旁有一荒廟，漢子奔入廟來，忽然頭昏，仰後一交，豁喇一聲，倒在地上。須臾，師徒三人來至廟中，見紅臉漢子倒地不起，面紅眼閉，口不能言，慌忙來扶。鬼谷子與漢子診脈，曰：「這漢子，只因失饑傷飽，風寒入骨，故有此症。」囑咐項軒二人於城中藥鋪，煎金銀花湯一服藥，與漢子吃了，漸漸能言。鬼谷子叩其姓名。漢子曰：「吾姓關名羽，字長生，後改雲長，河東解良人也。因本處勢豪依勢凌人，被吾殺了，逃難江湖。」項軒曰：「關兄，既如此，且將養好了，再作打算。」打掃潔淨荒廟，扶雲長睡於廊下。是夜，待項軒閒下，遂喚軒近前，同觀天象。鬼谷子曰：「軒兒可知何謂三垣？」軒曰：「三垣者，紫薇、太微、天市也；紫薇垣乃天子所都之宮也；太微垣乃天子出政令朝諸侯之所也；天市垣乃天子主權衡聚積之都市也。星明氣明，則國家享和平之福；彗孛干犯，則社稷有變亂之憂。現紫薇垣中，晦昧不明，國祚難永。」鬼谷子又言曰：「那軒兒可知紫薇命格否？」軒曰：「略知。紫薇為帝耀，七殺、破軍、貪狼三耀皆乃帝耀至強助力。」鬼谷子微微頷首，曰：「七殺，屬火、金，南斗第六星，乃將星，遇帝為權。七殺堅毅果敢，象徵威勇，化氣為將星，主肅殺。今七殺星已然現世。」言罷，鬼谷子轉身離去。
鬼谷子日日按脈用藥與雲長吃。過了數日，關羽身子稍好，即欲辭別，鬼谷子曰：「雲長，你去不得，今貴恙未安，路途辛勞，恐途中病又復作，難以保全。」項軒道：「師傅此言有理，關兄不可不聽。」雲長允若，收拾一番，四人離了荒廟，來到鄴城客店。主人隨即把馬牽去槽上加料，走堂的把他們行李鋪蓋，搬入客房。四人於廳上坐下，走堂的擺上酒餚與他們吃。晚膳畢，就客房歇定。天晚，點上燈燭，關羽左手綽髯，於燈下憑幾看書。是晚月明如晝，雲長困乏，來至窗前，忽聞誦讀聲。雲長聽他聲音洪亮，輕輕舉步，直到讀書之所。窗隙中窺視，只見項軒坐於燈下，琅琅含誦，卻不是孔孟儒書，乃是孫子兵法。雲長暗付：「時平尚文，世亂用武。當此世界，念這幾句詩雲子曰，當得甚事？必如這等兼才，上馬擊賊盜，下馬草露布。」雲長暗暗讚賞，悄然回房，解衣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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