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52章 再見天日 文 / 爨小乙

    四人回到上海市區已經下午七點。

    吃完素齋，張士尹、真禪法師和嘉措在玉佛寺的方丈室密談了約兩個時辰。柯小艾出去置辦了一身衣服，美美的抽了半盒煙，這才覺得自己有了點人氣。只是覺得沒有頭髮有點不自在。

    隨後張士尹離開了玉佛禪寺。柯小艾開著他的出租車帶著嘉措準備回自己的地下室。走到半路，嘉措忽然提到去看看那個給柯小艾紋身的師父還在不在那個地方，欲見上一面，畢竟是自己的大師兄，隨未曾謀面，卻也師出同門，這次九轉玲瓏陣的隱患他或許可出些主意。

    半路上柯小艾也問到嘉措他們最後怎麼出來的玲瓏陣，從上海廣播塔到吳淞口大約十多公里的路程，這樣太有點蹊蹺了。嘉措回答說，當時四人全部被震驚失去了逃離險境的希望，卻被一股莫名的金光纏繞，集聚在一起，後來隨著那股巨浪順著地下暗流一直翻滾而出。那股金光好像就來自柯小艾的胸口地方。

    柯小艾不由驚訝，撫了撫胸口。難道我真的會法術？我以前怎麼不知道。難道是？柯小艾腦海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卻無法驗證，只能到了合適的時機再說了。

    柯小艾很快就來到上海鬧市的一條巷子裡。這條街建築古樸，大多是四幾年留下的老房子。巷子樣貌雖然純樸，但是卻明顯帶著現代都市的俗味。霓虹燈通宵閃爍，人物魚龍混雜，相傳當年杜月笙就崛起於此處。

    現在剛四月底，上海氣候悶熱潮濕，現在雖然剛過十一點，但是這裡卻依然熙熙攘攘。約五米左右的巷子兩邊，啤酒燒烤攤煙雲火燎，講著各地方言的男人女人們大聲喧嘩，開著葷素不禁的玩笑。一些穿著暴露，濃妝艷抹的女人四處吆喝著那些興致勃勃地單身男性，目光中蘊藏著**裸的慾念和交易。

    柯小艾開著出租車擠進巷子的五分之一，卻再無法前進，便在附近尋了一小塊空地，將車停靠在一家亮著四盞紅燈的小髮廊門口。

    小髮廊裡面穿著紅紅綠綠的小姑娘們以為來了顧客，笑逐顏開地帶著一股劣質胭脂粉味貼了過來。

    柯小艾眼神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番，這些小姑娘們才適可而止，將鬆軟圓鼓的胸口撤離了柯小艾的胳膊。

    柯小艾是男人，不折不扣的男人，他也有需求。但是他知道這些站街女們對他來說只是一堆腐臭的爛肉，噁心至極。

    所以他經常勸老ど，別年紀輕輕地將錢和感情放在這些女人身上，還不如操一堆豬肉來的乾淨。

    再者，在柯小艾眼裡。世上的女人只有一個，小敏，那個坐在上海理工大學英語角的香樟樹下認真看著《紅樓夢》的女孩。也只有她值得柯小艾真心付出生命，也才值得讓他產生這神聖的愛的儀式。

    當年，就在幾年前的一天，他帶著小敏騎車來到這裡，在自己的身上刻下屬於她的紋身和印記。他知道此生再也無法忘記這個姑娘，一輩子。那時候沒有什麼時間概念，一輩子就是永遠。

    而今，柯小艾只能撫著胸口，碎裂般重新走上這條熟悉的路途，他這才感覺到，那個曾經有小敏的地方，才是他有記憶的地方。

    「小艾！怎麼了？想那個女孩了？」嘉措柔聲問道。

    柯小艾眨了眨紅了的眼圈，「沒有！走吧！」

    隨後他加快腳步，帶著嘉措快速穿過嘈雜的人群，在小巷中曲折穿梭，最後來到一個偏僻的角落。角落的轉角處是一根一人懷抱的電線桿，電線桿上電線散亂的延伸到四方，路燈灰暗無力地泛著黃色的光。

    光芒下面是一間兩層磚木閣樓，一扇小拱門，兩扇半圓形窗。拱門木製，半掩著，從裡到外透出一股白色的螢光，光芒之間還隱隱帶著一股青澀的茉莉香味。

    柯小艾率先推開木門，快過十公分的大理石門檻，掀開透明的貝殼串簾，映入眼簾的是三米遠處高懸於牆體上的一幅精心裝裱的獸皮畫卷。

    畫卷是一個背身盤坐在一片空曠草原上的一個女人。女人長髮及肩，光著後背，露出纖細的身材。在她後背之上，是一隻週身燃著火焰的鳳凰，鳳凰足踏祥雲，頭上三根金翎閃著金色的光。在裝飾在畫卷左右兩側淡紫色壁燈的映照下，鳳凰正展翅飛來。

    柯小艾這時胸口又是一陣撕裂的疼，腦袋中閃過一陣陣尖銳的鳴叫，就像在九轉玲瓏陣中夜孫鳥幻化成鳳鳥之後，與青龍訣別時的聲音。喜悅而悲傷。

    在獸皮畫卷的左側是一個較為寬敞明亮的隔間，房間大概三十平米。中間位置一套純手工打磨出的一套赤紫色茶几，隱隱散著一股藥香，似乎是黃花梨木。茶几左右各陳設兩把同樣材質的座椅。茶几之後靠牆的位置擺著一張高一米三四的長條楠木案桌，上面陳設著三盞青銅三足香鼎，白煙繚繞，淡雅清新。

    香鼎之後依然是一張獸皮畫卷。畫卷以藍色和白色為主色調，描繪了一座負在一隻鳥背身上的城市。畫卷左右兩側是一些有關紋身的圖案，或大或小，或全身或局部。不過左側的圖案多為陰性，動物如蜘蛛、蠍子之類，還有武器、鬼怪、夜叉、浮世繪等為主。右側則多為陽性，多神獸、佛教聖器、護法天神、火焰為主。

    整個房間佈置簡單乾淨，如同柯小艾兩年前來的一樣，只是不見了當年給他紋身的老師傅。

    「嘉措師父，你怎麼了？」嘉措站在放著香鼎案桌之前，出身地望著房子中央的那幅畫卷。

    「這是苯教聖城魏摩隆仁。」

    「魏摩隆仁？好難記的名字！」

    「它的本意就是大鵬之城。這座城市下面渾身金光，鷹首利爪的鳥就是大鵬金翅鳥！」

    大鵬金翅鳥？柯小艾腦海裡想起當年學過的莊子《逍遙游》：「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絕雲氣，負青天，然後圖南。」

    這只莊周筆下汪洋恣肆、氣勢磅礡的大鵬鳥。柯小艾一直以為是莊周的幻想之物，不過從九轉玲瓏陣中出來，他不再懷疑那些傳說中神獸的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