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5章 天外來財 文 / 顏公上
公上之前想到的是死,但死前不能被人看不起,便胡亂瞎說。誰知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沒想到陳洪輪、文彥二人都熱心邀請並樂意幫助,公上應付道:「難得二位老兄這麼熱心,今後有機會我一定來找你們幫忙。」
陳洪輪的光頭在燈光下閃閃以亮,他看著公上,惋惜地說:「我最近要到成都去辦點事,要是你回了四川就好了,有熟人、有朋友,可以到人民公園去耍一耍。」
公上見他學了兩句四川話,高興地說:「我最近可能回不去,不過我寫個條子給你,你去找我大哥,我大哥是個大包工頭,在江湖上跑了十多年,你們見面後肯定很投緣?有什麼需要,說不定大哥還能幫上忙。」
陳洪輪喜道:「好好好,我一定去找你大哥幫忙,和他交個朋友。」
吃了飯,陳洪輪又邀請公上一起去看電影,電影結束,已經是晚上九點過,出電影院大門時,文彥的眼睛始終往每個出來的女性臉上和身上看,有時甚至去和從不認識的姑娘說話。
公上心想:你長成這個樣子,哪個姑娘會看上你。他和陳洪輪站在一旁,陳洪輪笑著、看著文彥。文彥像無事一樣,繼續尋找他的目標。
公上給陳洪輪說:「文大哥這麼大的歲數了,沒想到還這麼好色?」
陳洪輪說:「他喜歡,就隨他去吧。」
人群散盡,文彥都沒有找著一個目標。三人回到房間,公上拿出筆記本,記下了陳洪輪、文彥的姓名和地址,同時寫了一張條子,交給陳洪輪,叫他到成都鹽市口洪流旅館去找大哥,並說自己長住在安陽交通招待所,叫陳、文二人到安陽,就到交通招待所去找他。
第二天,陳、文二人臨別時,再邀請公上一定要去他們家,直至公上親口答應後,他們才匆匆而去。
陳、文二人走後,公上心裡更加恐慌,他到什麼地方去?現在就去跳黃河!身上還有十多元錢,不可能錢都沒有用完就去死吧?等花完了錢才去死,也不是個辦法。怎麼辦?怎麼辦?
他突然眼睛一亮,想到張森說要竹器的樣品才好訂貨,又想到陳、文二人說日雜公司在賣竹器,自己何不回四川,買點竹器產品的樣品過來,訂好貨後,才回四川找人訂做,這豈不是大好事嗎?
他主意已定,忘記了求死和不幹出一番事業決不回川的誓言,立即趕回安陽,直接到火車站,買了北京至成都九次特快的車票。
買了票後,身上還剩下一元伍角錢。他想一元錢可以吃一噸飯,路上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可以傲過去,剩下幾角錢可以坐公共汽車到二哥哪裡。到時候找到大哥,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大哥肯定會支持的。
買了票後,公上到車站外面去吃了一碗小米稀飯和窩窩頭,下午五點多,九次列車到安陽,他上了火車,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座下。
六點過,列車在廣播裡叫賣晚餐,他當然不會吃,而且車上的人一定知道他是吃了飯上的車,沒有人知道他是沒有錢吃飯,他覺得這樣,不丟臉。
坐特別快車,公上感覺舒服極了,不像慢車走一站停一站,把人悶得心慌。當晚他和眾人一樣,坐在車上打盹。
第二天早上,列車又在叫賣早餐,他感覺有點餓,他想早餐較便宜,隨便吃一點人家看不出他沒有錢,但一想,到了成都出站,還要錢坐公共汽車,剩下的錢怎麼能夠吃飯?他控制住了。
上午九點多鐘,他去上廁所,他見廁所裡有人,便站在門口等。
不一會,走出一位工人打扮的美少婦。公上進了廁所,關上門,剛想蹲下,看見跨腳的地方有十元錢,他馬上意識到是剛才那位美少婦掉的。他見錢比較乾淨,便撿起來裝在包裡。
解完手後,他順著車廂,逐排的找剛才的那位美少婦,終於在中間的位置上找到了。
美少婦及同坐的人對公上看著美少婦笑感到奇怪,有的還怒視著他。
公上得意地低著頭問:「同志,剛才你在廁所裡掉了東西沒有?」
美少婦想了一下:「沒有呀,我什麼東西都沒掉。」美少婦是四川人,說的四川話。
公上賣弄地笑著說:「你再想一想,看掉了什麼東西沒有?」
美少婦又想了一下,突然說道:「哦,你是不是說掉在地上的那十元錢?」
公上顯得沾沾自喜,得意的點點頭。
但美少婦卻說:「不是我掉的,我進去就有了的。」
她不承認則罷,她這一說,卻把公上羞得無地自容:人家進去看見廁所裡的贓錢沒有撿,自己卻去把贓錢撿起來討好賣乖。
公上感到一陣陣臉紅,非常尷尬的離開。美少婦風他如此,知道自己說話不當,傷了公上,但他認為自己並沒有說錯。
同坐的人大感驚奇,用尊敬的眼神看著公上離開。
公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仍感全身不自在,剛才的刺激還在發酵。他想把錢交到列車辦公席去,突然想道:自己不是連吃飯、坐車的錢都沒有了嗎?我怎麼沒有想到自己得這個錢呢?這豈不是天外來財,天不絕人嗎?送到列車席去,列車員還認為我想討好、想得表揚。
他自己罵道:「笨蛋、糊塗蟲,這是老天爺安排給自己濟困的錢,怎麼能不要呢?又不是偷的、搶的?而且還去找了失主,失主未找上,碰了一鼻子灰,算盡心盡力了吧?不要白不要。」他心安理得的將錢據為已有,悄悄的坐在位置上。
中午,公上買了一盒飯吃,到了成都,他乖八路公共汽車到跳蹬河,直抵顏定正哪裡。
謝軍良年後又隨陳大隊長、吳水清回四川找到顏中才,顏中才認為上洞大隊到四川來買竹子是一筆很大的生意,可發一筆大財。他略算了一下,一斤竹子拽一分錢,發上兩個車皮的竹子,他可以拽上一千多元錢。便早以回資陽組織好貨源,確定收購場地和發運車站,報車皮計劃。辦事地點設在資陽旅館206房間,由上洞大隊長期包房。
見一切就緒後,謝軍良把顏中才喊到服務台:「大哥,你可能誤會了他們的意思了,他們來四川是想自己收購竹子,只是想請你幫忙落實車皮。」
顏中才一聽,火冒三丈:「哪你怎麼不說清楚?」
謝軍良笑著說:「我以為你知道,你也沒有問,所以就搞忘了給你說。」
顏中才埋怨道:「卵彈琴,既然這樣,喊我回來幹啥?現在啥子都弄好了,才這麼東說西說。算了,看在老么在他們哪裡幹活的份上,就按他們的意思辦,我幫忙給他們把車皮搞好就是。我在這時沒有啥子意思了,你給他們說一聲,我回成都了。哦,成都旅館的房費太貴,我回去就搬到洪流旅館去住,今後要找到哪裡來找我。」
謝軍良笑著說:「好,好,麻煩大老倌了。」
顏中才說:「我兩個客氣個球啊。」便到房間收拾好行李,趕上午十點多鐘的火車回到了成都。
顏定正雖然是個工人,比一般老百姓的日子要好過一些,但因有兩兒一女,家庭負擔很重,不能像雙生職工那麼輕鬆過日子。公上到來,他和平常一樣,把飯票給公上,由公上自己去食堂打飯吃。
第二天吃過早飯,公上問:「謝軍良說大哥住在洪流旅館,你曉不曉得,我想去找一下他。」
顏定正說:「他很久以前打個電話來說他住在啥子洪流旅館,不曉得他現在還住沒住在哪裡哦?」
公上問:「洪流旅館在哪裡?」
顏定正說:「在鹽市口附近。」
公上說:「那我去找一下再說。」
公上騎上顏定正的舊自行車,到洪流旅館一個房間找到了顏中才。顏中才坐在一條板凳上,見到公上感到很意外,說:「你怎麼回來了,謝軍良城鄉差別年來信說你去當扒手了噠。」
公上坐在床上:「你聽他鬼吹。」
「你怎麼不在他們那裡幹了呢?」
公上激動地說:「哪裡是我不在哪裡干,是他們不想要我在哪裡干?謝軍良在做人生意,他把他的侄女都弄過去賣了。我在哪裡障著他的眼睛,怕我回來說他的壞話。吳會計是個老光棍,他想謝軍良給他找個婆娘。陳大隊長是個卵彈琴,沒有啥能力,他認為我看顧不起他。三個人天天拿臉色給我看,我不走行嗎?」
顏中才「哦」了一聲:「是這樣子的嗦?那謝軍良寫信回來說你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又是怎麼回事?」
「哪裡是啥子不三不四的人嘛,是他們沒有見過簸箕那麼大個天。我被他們逼走時,離春節沒有多久了,我想做點事,在外面闖一闖,總之回來也沒有多大意思,便住在安陽火車站下面一個交通招待所,與江蘇、山西、鄭州鐵路局的人住一個房間。一天吃飯,吳會計到安陽看見我和他們在一起,山西哪個小伙子穿著的一件大紅花衣服,吳會計大驚小輕,便認為他是二流子、扒手。回去就給謝軍良說。」
顏中才又「哦」了一聲:「那你在那邊做啥子?回來幹啥?」
公上說:「北方那邊沒有竹製品,我回來想弄點我們這裡的竹製品的樣品過去——,」他突然想起:「對了,前兩天我在湯陰認識了一個山東人,這個人不錯,豪爽,大方,應該是個好人,我給了你住這裡的地址給他,他說最近要來找你。他在他們縣日雜公司有熟人,叫我去找他定貨。」
顏中才問:「那你準備又好久再去呢?」
「我準備馬上就去。」
顏中才說:「好嘛,不過你要小心點,不要給任何人說,否則被人抓住說你搞投機倒把,是要坐牢的哈。」
公上說:「我想用石嶺經理部的手續出去聯繫,到時候交管理費就是。」
顏中才說:「這樣也行。」說著便在辦公桌抽屜裡撕了兩張介紹信和空白合同給公上。
公上本想開口叫顏中才給點錢,但他知道大哥好面子,有錢的話,早就給了。他不便開口,便騎車到了火車站竹器市場,買了一支竹籃,竹篩,背簍,竹椅等竹器,總共花了四元錢。
他把竹器寄存在火車站的寄存點,又騎車回到顏定正哪裡。他也不便開口向顏定正要錢,便坐下午的火車回資陽,找到呂不明借了三十元錢,次日一早回成都。
下午四點多鐘,他買了一張兩角錢的站台票,挑著竹器進候車室候車。
他非常討厭人們用異樣的眼光看見他挑這麼多不體面的東西,但他沒辦法,只好把面子放下,讓人們看不起。
在候車室,他弄懂了到北京的列車規律:出京的列車是單號,進京的列車是雙號,他決定坐晚上八點的八次列車到安陽。
晚上七點多鐘,候車室檢票進站。凡檢票就擁擠,公上挑著東西排隊,到了驗票口,給檢票員說:「送人的。」
檢票員放行,公上挑著樣品進站上車。
不知公上此行成敗如何?篇幅所限,下章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