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 知識青年 文 / 顏公上
眾人見他兩個有說有笑,卻感到奇怪,弄不懂是咋回事?
李之白站在田壩上,雙手握住鋤把,笑著說:「哎,你兩個又好了嗎?好得這麼快?這樣,今天再幹一場,公上娃兒又在華二旦右邊臉上砍一刀,你兩個一左一右,才劃得著,誰也不欠誰,免得說閒話。」
公上只是笑著往前走,華二旦非常高興:「龜兒子老怪物,盡出壞主意,你狗日的今後死了沒得人埋。」
李之白笑著說:「老子死了才有人埋哩,你娃娃死了才沒人埋,在閻王哪裡還要挨五百大板,說你娃娃枉自變人,一輩子連腥都沒沾過。」
「沾腥」就是華二旦沒有沾過女人的味道。
李之白的話大大傷害了華二旦的自尊心,就是說他娶不到老婆,連女人是怎麼回事都不知道,人們形象地比喻「沒有沾過腥」。
華二旦也不在乎:「我這輩子吃不到腥算球,等我的兒孫去吃。」
華二旦的話,惹得大家一堂哄笑。
不遠處李之黑拿著鋤頭朝這邊走來,人未到聲音便到:「喊了動工這麼久了,還站著磨洋工,啥子都要我到了才動手?社會主義是站出來的嗎?說笑能幹出社會主義嗎?」
劉繼清罵道:「叫食,天天都在叫,拿一天不叫都過不得。」
男男女女都慢騰騰的,挖田的挖田,捶田埂的捶田埂。李之黑找了一個離公上五六米的地方,邊捶田埂邊罵:「這個社會要翻天了,富農分子的子女還要打貧下中農子弟了,又想騎在人民頭上屙屎屙尿。弄清楚,現在是新中國,不是舊社會。」
華二旦偏過頭來看公上,公上轉過頭去看看他,後又馬上轉過來看李之黑。
因中間隔了四個人,看不見。他用鋤頭支撐著地,頭住前傾斜,雙目微微含笑,用一種非常輕蔑的眼光看著李之黑。
李之黑害怕看公上那雙眼睛,便埋下頭:「有的人不服氣,不服氣又怎樣,我就不信哪個敢把天翻了?」
顏清秀站在田壩中間罵道:「你拿一天來不叫食要不要得,叫食天天叫,公上娃兒哪點得罪了你,你要天天罵。罵你媽賣丕,有你龜兒子在,人人都難受,你龜兒子還認為你了不起。一個生產隊長連個球那麼大的官都算不上,你還認為你不得了了。」
聽到顏清秀罵李之黑,大家都埋頭傻笑,心中感到非常痛快。
李之黑見婆娘站出來罵她,手裡一邊捶田埂,嘴裡一邊說:「階級鬥爭是長期的,複雜的,要天天講,天天抓,對階級敵人就是不能心慈手軟,決不放鬆革命的警惕。我這個隊長雖然不算個官,但上數偉人大,下數小隊長歪,我就要天天說,哪個又敢把我做啥子?」
顏清秀見眾人分別用眼神傳意,贊成她罵得好,顯得既生氣又得意的樣子繼續挖田。
趙琴看了一眼顏清秀,順眼看了一下公上,見公上埋頭使勁的捶田埂,她帶著不平的眼神繼續幹活。
到了一個星期,公上扯開臉上的膠布和紗布,他用顏碧玉留下來的鏡子在窗前照了一下,見被貼膠布的地方有條棕紅色的傷疤,非常難看。再看傷口,只見一條上尖下寬,形狀像一把大刀的傷口掛在左臉龐上。
傷口上有一層紅色皮殼,他覺得掛在臉上不好看,他用手去撕,有時感到有點痛,慢慢的,慢慢的,還是忍痛把它全部撕了下來。一條紅白的傷口仍然掛在左邊中間的那棵大黑痣中間。所幸的是,傷口上沒有起疤痕。
過了一段時間,傷口完全癒合,恢復得和原來差不多,不注意看,看不出他臉上有道刀痕。公上謝天謝地,感謝上蒼沒有給他留下難看的江糾糾。
光陰任苒,一晃幾個月過去了,農閒時,李之黑便要經常開會,一天上午,李之黑在坡上喊動工時,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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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之黑宣佈:「明天上午就開工,主要勞動摠牆,附帶勞動擔泥巴,再等一個月,知青就要來了。」他說完見在座的社員沒有什麼反應,「這個事就這麼定了,另外趁今天上午,評一下工分,一個季度了,按規定該評一下了。」
曾慶良是記分員,是隊委會幹部,他拿出記分簿念著名字,念到他兒子曾樹根時,眾人都沒有說話。
李之黑說:「我認為樹根的工分應該漲到9.5分,他雖然個子小,但做活路很積極,應該評9.5分。」
曾慶良橫豎不說話,眼睛微笑著平視前方。
李之白、劉繼全、劉繼清、曾慶明、曾慶有隨意附合,「要得,我同意。」
樹根的工分就定了。
隔了一會兒,念到顏公上,沒有人說話。華二擔等了一下說:「我認為公上的工分也該評9.5分,他當主要勞動便一直是9分,他擔的尿桶、栽秧、打穀、挑擔不比任何人差,活不比別人少做,應該給他評9.5分。」
未等華二旦說完,李之黑說:「我不同意華二旦的意見,他尿桶雖然大點,也有氣力,但他幹活偷懶,不積極,磨洋工,世界觀沒有改造好,他這種表現,評8.5分都不錯了。」他這麼一說,其他人便沒話可說了。
公分最高十分,最低九分,大部分主要勞動都是十分,只有黃東旭、鄧中華、張萬德三個才最低九分。
李之黑公開損公上,公上雙眼含笑地看著李之黑,心裡在激烈地起伏。
工分等同生命。別看這0.5分,這一天0.5分至1分的差別,意味著全年的糧食分多分少。糧食對農民來說,就是生死存亡的大事,所以農民對工分的重視程度,如同生命一樣的寶貴。
工分評完後,散會。
不到十天,知青的八間亮簷柱瓦房便建好了。
一個月後,李之黑和七小隊的隊長袁宗明在公社開會各帶了三個知青回來。袁宗明帶了三個女知青回隊上,李之黑帶了三個男知青到隊上。
第二天,主要勞動和附帶勞動都在後山上扯紅苕溝裡的雜草,李之黑帶著三個知青走到土中間:「大家停一下,我們生產隊來了三個知識分子,他們都是高中生,他們積極響應偉人的號召,到廣闊的天地煉紅心,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來和我們一起修地球。我給大家介紹一下。」
他指著他身邊的人:「這位叫做黃大剛。」他指著測面兩位,「這位叫做袁文勇,這位叫做張清平。好了,大家繼續幹活。」
李之黑說完,便領著三人找了幾個沒人扯草的紅苕溝,教他們翻紅茹籐、扯草草。
人們像看稀有動物一樣,邊幹活邊看、邊說。
黃大剛留著長髮,圓臉,左邊臉龐上有個酒窩窩,雙眼皮,笑起來很甜,穿一件黃色軍干服上裝,藍布下裝,腳上穿一雙絲光魅子,黑皮鞋。他一邊幹活,一邊弄頭髮,因他頭髮長,埋頭時頭髮便要蓋住臉,要往後弄一下才能看得見幹活。
袁文勇留著平頭,單眼皮,臉上長滿了青春豆,小嘴巴,上穿中山服,下穿黃布褲,絲光襪子,黑皮鞋。他幹活時,左看看李之黑,右看看黃大剛和張清平,臉上時不時發笑。
張清平很高,一張娃娃臉,看起來有十七、八歲,看到誰都笑,穿一件軍干服和棕色褲,絲光襪子、解放鞋,邊幹活邊東張西望,他見人們在看他,他高興地對著人們笑,給人一種傻呼呼的感覺。
歇干的時候,三個知青和大家圍在一起坐,曾慶良好奇地問:「重慶渣子洞,白公館解放時是不是真的死了那麼多人?敵人真的讓江姐坐老虎凳、釘竹籤嗎?」
黃大剛看著曾慶良、笑了一下說:「你這個丕哈兒,我啷個曉得是真的還是假的。」「哈兒」就是傻瓜的意思,四川人叫「傻瓜」都是叫「哈兒。」
曾慶良五十多歲,被黃大剛罵了一句哈兒,大家都沒有多心,反而覺得好笑。
華二旦又問:「聽說重慶的夜景好看,晚上蠻是亮。還聽說重慶的女的夏天穿祅褲,穿背心,腿腿和膀膀都露在外面,是不是真的?」
「祅褲」就是短褲。
三個知青對視一笑。黃大剛說:「你這個丕哈兒,少見多怪。重慶夏天熱,男、女都穿夏裝,有什麼好奇怪的。」
眾人聽他罵華二旦也罵了一聲哈兒,又嘻嘻哈哈地笑了一陣。
李之白說:「華二旦還沒有開過洋渾,好久帶到他到重慶去打一頓飽牙祭,過過癮。」李之白這句話又把大家逗笑了。
三個知青聽不懂李之白說的什麼意思,見眾人笑得這麼開心,便你看看,我看看,東張西望。張清平問坐在身邊的曾凡江,曾凡江搖搖頭,指向李之白。
李之白說:「打牙祭就是吃肉,華二旦是個老單身漢,這輩子還沒有看過女人的東西長得像啥子樣子,你們好久帶他到重慶去,看一看身上穿得少的女人,讓他打一下眼睛牙祭,免得他到人世間走一趟,連女人是啥子樣子都不曉得。」
三個知青聽懂了,笑得前呼後仰,黃大剛說:「要得,要得,等我們回去的時候,帶你到重慶去打一頓眼睛牙祭。」
華二旦已經不存在好不好意思的問題了,跟著大家哈哈大笑。
公上坐在一旁,只跟著笑,未開口說話。
黃大剛見公上穿了一雙絲光襪子和膠鞋,和其他農民穿短褲、打光腳板或穿草鞋的打扮不一樣,加上公上長的長相也不像農民,便問到:「啷個,我們隊先來了一個知青呀。」
眾人見他把公上當知青,又一陣哈笑。李之白說:「他叫公上娃兒,是假知青,他是裝舅子,這麼熱還穿襪子。」
不知公上如何應對?篇幅所限,下章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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