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辦學習班 文 / 顏公上
公上整整看了半個月,才將上冊看完。這期間歐陽生貴時不時到他家來,他便從桃園三結義講到諸葛亮舌戰群儒。公上每次都講得口沫橫飛,手舞足蹈。兩人時而哈哈大笑,時而捶胸頓足。
歐陽生貴對公上的理解力和口才相當佩服。兩人每次見面,都感到非常投緣,說話非常投機,心情非常愉快,逐漸兩人便建立起了深厚的友情。
公上看完了上冊,又看下冊,看完了一遍,又看二遍、三遍。歐陽生貴又給他借來《水滸傳》、《西遊記》等「黃色」書籍。公上愛不釋手地看了幾遍這幾本書。公上的心境和視野,隨著這幾本書增高,志向也隨之增大。
轉眼到了十八歲了,公上應該理直氣壯地出工了。他沒有去找李之黑,按規定,凡是剛滿年齡出工的男人,都要先參加附帶勞動,跟婦女一起挖土、挖田、挑土邊、種小春、大春等相對輕鬆一點的農活,記附帶勞動的工分。
每天最高的工分是七點五分,最低的是七分,公上當然是最低的。
他剛出工,樣樣好奇,加上好學、好動,天真、爛漫,非常討婦女們的喜歡,都願意和他在一起幹活,同他在一起幹活,覺得輕鬆,時間一會兒就過去了。
李之黑對公上討人喜歡的天性非常嫉妒和不滿。凡是有公上出工的地方,都是歡聲笑語,其樂無窮。李之黑每天假借檢查,見公上和人說話,他要罵公上。見人家和公上說笑,他也要罵公上。
公上的農活做得再好,他都會橫挑鼻子豎挑眼,一天不罵二次,他覺得那一天難過。有時公上被罵火了,便用一雙眼睛盯著他,每當這時,他就會說:「上數偉人大,下數小隊長歪,不服氣又把我怎麼樣。」
每當這時,公上又埋頭干他的活,假裝什麼都沒有聽見。
李之黑罵完走後,個別婦女便會罵:「叫食,天天都要叫兩道。」
公上見有人為他鳴不平,心裡也感到好受一些。
幾個月後,公上當上了主要勞動。
一九七五年八月十五日下午,又是一個炎熱的夏天。學生放了暑假,大隊支部書記譚陽中召集各生產隊長在村小教室裡開會,來開會的人大部分人都光著上身。
大隊幹部和生產隊長到齊了後,譚陽中說:「我到公社去開了兩天會,會議內容主要是抓階級鬥爭。現在階級鬥爭很複雜,公社決定,由每個大隊負責,把每個生產隊比較落後的、表現得差的、思想上對社會主義不滿的人,集中起來辦一次學習班。」
他坐在一張石課桌上:「學習班要人人過關,個個表態。每個生產隊一到二名,由團支部書記魏清作負責辦學習班,過不了關的,辦他個十天半月都要過關。現在大家想一下,等一下把名報上來,明天就開始辦。」
譚陽中的話剛說完,李之黑坐在教室門口的石書桌上說:「我們生產隊把顏公上喊來辦學習班。」
李之黑在生產隊長當中,他資歷老,當隊長又當得很出色,得到過公社的兩次表楊,他根本不把其他生產隊長放在眼裡,就連大隊幹部都要讓他三分。凡是大隊開會,他必定是第一個發言。
大隊和公社也需要他這種人來做典型,故凡是他發言,大隊幹部,特別是支部書記,都喜聞樂見,這也是對自己工作的支持。但當他提名公上時,譚陽中卻說:「顏公上那麼年輕,他到我們小隊歐陽生貴那裡來耍,我看他對人很有禮貌的,他的表現應該不差,思想也不應該落後吧。」
李安元、彭玉龍、魏清作和其他隊長都點點頭。
李之黑見眾人都在點頭,心裡很惱火:「你們曉得個球,顏公上這個人雖然年輕,但他人小心大,他對他的富農成分不滿,他經常到城裡去,學到城裡人那麼流里流氣的。這種人都不弄來辦學習班,其他還有哪個更合適。如果你們要包庇他,我就沒得話說。」說完他就把頭偏向一邊。
李之黑把一頂大帽子戴在譚陽中頭上,譚陽中很不
看書。『網:」審美:麼年輕,你便要故意損害我的名譽。父親被你害死你還不甘心,讓我來繼承父業,你狗日的太黑心了,狗日的不遭報應天理不容。
他氣呀、恨呀,氣得數了一下人頭,全大隊有11個人,有的隊上兩個,他隊上只有他一個。也就是說,隊裡只有他一個是表現差的壞人。
聽說有些隊的人通知了就根本不來,生產隊長把這些人沒法。
魏清作二十多歲,從小患了氣管炎,走路、說話都很累。讀書學習成績不好,因是貧下中農,根正苗紅,是培養對象。
魏清作拿著一張報紙:「先講一下這次學習班的安排:今天學習,明天上午討論,下午各自結合自己的實際總結,後天各人寫檢查,保證。現在開始學習。」
魏清作開始念人民日報,魏清作的朗讀能力實在差勁,一句話要重複幾遍才能念完。公上爬在石桌子上,東看看、西看看,右手左畫畫、右畫畫,有的人呼呼大睡。魏清作也不管哪麼多,繼續念他的,念完後,便叫各人回家。
下午,魏清作又念了一份報紙,又回家。
七小隊的張光榮與公上同路,路上他喜滋滋地說:「老子怕你辦學習班,老子不搞火,不來尿,大錯誤不犯,小錯誤不斷,只要有工分,你天天辦學習班叫老子來,老子都要來。老子在這裡耍,總比做農活輕鬆得多。」
公上附合著:「就是,就是,日他先人,把老子們當壞人,還辦他媽的聽起來很順耳的學習班,實際上是整人、害人。」
「只要他狗日的整得倒,老子怕個球,隨便他龜兒子幾個怎麼整?老子都不怕。」
學校離公上的家很近,幾句話還未說完,就到了。他笑著給張光榮說:「明天學習班見。」
第二天上午討論,三小隊的秦家才坐在教室第二排中間的座位上問魏清作:「你們說我們表現不好,弄來辦學習班,叫我們討論,我們討論啥子?我們那些地方表現不好,你該說一下,我們才曉得怎麼討論嘛!」
魏清作坐在講台上:「你自己的問題,你自己還不清楚嗎?好人哪個會弄來辦學習班。」
這句話激怒了秦家才,站起來指著魏清作:「你跟老子說清楚?老子是去偷了還是去搶了?老子壞在什麼地方?是抱了誰家的兒女下井?老子壞在什麼地方?老子是貧下中農,你把我錘子咬了!」
魏清作自知說漏了嘴,但又不認輸、認錯,拍著桌子:「就憑你這個態度,這個思想,你就是表現不好,就要辦你的學習班。」
秦家才罵道:「老子就是這個態度,怎麼樣?你辦球你的學習班,老子天天來,哪個狗日的敢扣老子一分,老子要他全家死絕。」
五小隊的李紅民見魏清作下不了台,坐在秦家才右邊說:「辦學習班我們沒意見,但我們究竟犯了啥子錯誤?那些方面表現不好?生產隊長是咋個給你們說的?你給我指出來,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就憑一句表現不好,弄來辦學習班,我們怎麼學?怎麼討論?怎樣保證?連錯誤都不曉得錯在哪裡,保啥子證?」
魏清作見李紅民說話態度較好,有理有節,給了自己下台階的機會。他表面上未做任何表示,內心還是很感激他的,否則被秦家才繼續鬧下去,怎麼收場。
他對著李紅民:「你們都曉得,辦學習班是政治任務,你們是生產隊長安排來的,表現好不好,我哪裡曉得?上級安排我來完成這個任務,是對我的信任,我又不得不來。我曉得這是得罪人的活,我本不想來嘛,但我又有什麼辦法?」
上午的討論便是在一片責罵聲中結束。
下午總結,魏清作說他有點事,叫大家作自我總結便走了。
魏清作走後,人們三個兩個分別下六子棋,有的卷葉子煙,有的靠在牆上養神。公上走到魏清作的講台上,突然說一聲:「魏清作回來了。」
大家不約而同的東看西看,當沒有見魏清作的人影,才知道上了公上的當。
一小隊的張元富笑著說:「狗日的娃兒開玩笑,你以為他回來我就怕他嗎?老子怕個球,老子哪個都不怕,還怕他?」
秦家才諷刺道:「你不怕怎麼又從桌子上翻下來,怎麼又不繼續下棋呢?」
張元富坐在右面第三排座位上:「我本來就不想下棋了,就想坐下來,哪個怕哪個,我怕個球?」
公上見秦家才側身坐在石桌上,左腳踏在石凳上,右腳踩在石桌上,指著秦家才:「秦家才,你態度不端正,不老實,還敢罵革命幹部。」
他用右手的食指從左向右在空中一劃:「辦你們的學習班,你們不服氣,還認為是好人,我跟你們說,上數偉人大,下數小隊長歪。」
他見眾人都笑看著他,沒人作答,他指著秦家才:「秦家才,你表個態,你改不改正你的落後思想,老實回答?!」
秦家才見公上始終拿他取樂,心裡非常高興,臉上表現出興奮的苦笑,斜著眼睛苦笑著:「誇包谷,你比魏清作還誇得好些。」
公上又指著秦家才:「你說什麼?你敢說革命幹部在誇包谷,張元富、李紅民,給我把秦家才抓上來鬥。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你不打,他就不倒。對階級敵人絕不手軟,對階級敵人的同情,就是對人民的犯罪,打倒秦家才。」
隨著話聲,他舉起了右手。
大家對他的表演,感到非常愉快,還怕他不繼續表演,都望著他笑,意思是叫他繼續來。
公上看出他們的想法,便將魏清作放在講台上的報紙拿在手中,看著報紙說道:「狗日的李之黑,老子才十八歲,你就弄老子來辦學習班,你狗日的這麼黑心,要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眾人見他反覆無常,以悲洩憤,都有點為他和自己抱不平。
公上右手拿著報紙,唱道:「小常寶控訴了土匪的罪狀,字字血、聲聲淚,激起我仇恨滿腔。普天下受壓迫的人民都有一本血淚帳,要報仇,要伸冤,血債要用血來償。消滅李之黑,人民得解放,翻身做主人,深山見太陽。」
他唱到這裡,突然不唱了。大家都看過電影《智取威虎山》,知道他是在唱楊子榮唱的那段。大家都認為他唱得好,一雙眼睛盼著他,鼓勵著他繼續唱,秦家才見公上唱到這裡不唱了,急著說:「唱,唱,要唱就唱完。」
不知學習班要辦多久?篇幅所限,下章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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