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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章 不寒而慄 文 / 顏公上

    顏品文站著每天挨斗的標準站姿,低著頭說:「我,富農分子顏品文,解放前殘酷壓迫和剝削貧下中農,我不對,我有罪,我虛心接受廣大貧下中農的批鬥,認真接受勞動人民對我進行勞動改造。」

    這一程序結朿後,人們開始幹活。

    今天是顏品文最後一次挨批鬥,也是最後一次出工。

    冬天的天氣很難捉摸。早上,天上沒有一朵雲彩,整個天空就像一個黑色的大鍋蓋,把地球蓋得嚴嚴實實的。鬱悶的天空,死氣沉沉,使人感到透不過氣來。

    李之黑真能幹,如此天寒地凍的時節,如此寒冷的冬天,居然能把每一個男男女女搞得全身冒汗,脫了棉衣來幹活,而且幹得爭先恐後、熱火朝天。

    早工一般是干一個小時左右,當然,這主要是看李之黑的心情。他心情好,可以早一點收工,讓你早點回家煮早飯,吃早飯。

    若他心煩,他要你餓著肚子再多干一個小時,你還得干!誰敢不服氣先走,可以,但你原來幹的就算白干,他叫記分員曾慶良不計你的工分就是。他家裡有人煮早飯,收工回去就可以吃飯。

    家裡沒有人煮早飯的,他要你收工回去連紅苕湯都沒有煮熟,他又在白虎坡上喊出工了,搞得你馬不停蹄,人仰馬翻,敢怒不敢言。

    他把一個小隊長的權力用得淋漓盡致,分毫不剩。今天他心情一般,一個多小時後,他喊收工。

    男女社員放下農具,因是小路,只能容一個人行走。人們雖然爭先恐後,但因路窄,自然排成單行下坡回家。

    顏品文出工必在前,收工必在後。這沒有政策、文件規定,也沒有人叫他這麼做,但他必須這麼做,才能證明他與常人不同,也才知道他是「四類分子,」是在接受勞動改造。

    人們也許會問:張祖伯是地主分子,按理應該把他弄來先斗或更應該勞動改造才符合政策。**不是後來的產物,而是一直存在。

    張祖伯的愛人劉惠蘭會處事,更會進行語言和物資行賄。平常劉惠蘭在李之黑面前顯得低三下四,這滿足了李之黑樹立權威的望欲。

    逢年過節,雖然沒有什麼好東西送,送一點土特產品,如花生、臘肉、香腸之類的給李之黑,李之黑便以張祖伯有病為由,叫他在家改造,自然也不會挨批鬥。

    顏品文品德高尚,剛下不阿,加上他是李之黑以前的主人,當然想不到要給李之黑下小和行賄,故而如此災禍纏身。

    顏品文待人群走了三五米遠後才停止幹活,轉身跟在人們後面走。

    他一個人在後面邊走邊想:這無休無止的批鬥何日是個頭——?

    走在離馬路五米高的巖坎上,因他精神壓力大,精神恍惚,一腳踩虛,摔下五米高的巖坎下,躺在公路邊上,人世不醒。

    大部分人已經到了馬路上往回家的路上走。走在顏品文前面的曾慶明聽到響聲有異,回頭一看,見顏品文躺在馬路邊上一動不動,驚叫:「不得了了,顏品文摔死了。」

    聽到曾慶明的尖叫聲,人們紛紛回過頭來,見曾慶明往後跑,眾人也跟著往後跑。眾人跑到顏品文身邊,見他躺在地上人世不醒,都認為他被摔死了。

    李之黑的房子就在後陽坡下,他都快到家了,聽到人們驚呼往回跑,他知道出事了,也往回跑。他刨開人群,見顏品文躺在地上毫無知覺,用腳踢了兩下顏品文的腰部:「狗日的是不是裝死?」

    眾人見李之黑踢了兩下顏品文,顏品文都沒有動靜,認為顏品文真的不行了,李之黑太過份了,都用怒眼恨著李之黑。

    李之黑這才意識到問題嚴重性,他又假惺惺的喊了兩句「大哥、大哥」顏品文仍無反應。

    華二旦見顏品文昏迷不醒,衝開人群,把顏品文的頭抱在懷裡,右拇指卡住顏品文的人中,對著李之黑罵道:

    「只有你龜兒子才說得出口,這麼高的巖坎上摔下來,還說人家裝死。解放前枉自他好心喊你龜兒子給他當過放牛匠,他是你的主人,好吃的給你龜兒子吃,好穿的給你龜兒子穿,狗日的黃眼狗、白眼狼,翻眼無情,恩將仇報。

    現在你當

    >^看]書網網游/羞花之貌」。此時她正在家裡煮早飯和煮豬食,聽到黃東長一說,大驚失色,眼淚直往下流,立即甩開風箱,急往外跑。

    公上跟著顏碧玉朝後陽坡方向跑去。到了後陽坡馬路邊,人們把顏品文圍得水洩不通。見到顏品文最小的兒女來了,自動地讓出一條路。

    顏碧玉見大姐、二嫂都在哭,見父親躺在張文興懷裡緊閉雙目,沒有任何反應,單腿跪在父親面前忍不住大聲痛哭。

    公上沒有哭,一雙眼睛看了李之黑一眼。這一眼也有如兩道不可抵擋的寒光直接射向李之黑的心臟,又如兩把利劍穿入李之黑的五臟六腑,令李之黑膽顫心驚,不寒而慄,不敢對視公上的眼神。

    這是公上第一次用這種令人生畏的眼神看人,李之黑避其鋒芒,像個做了錯事的人一樣,低頭不語。

    顏品文失去知覺,人們議論紛紛,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何光躍說:「摔得這麼重,伍隍區醫院肯定是不行的,只有用滑竿把他抬到城裡的大醫院去。路程這麼遠,能否救得回這條命,就看他命大不大?」

    淳樸善良的鄉親們此時把「階級敵人」和「階段鬥爭」拋於腦後,人道和人性又悄悄地回到人們的心中。曾慶明急忙回家去拿滑竿。

    也許是顏品文命不該絕,也許是他的陽罪還沒有受夠。一會兒後,從伍隍方向傳來幾聲汽車喇叭聲。

    這條公路上除了紅衛兵搞文化運動的汽車外,平常很少有車。每天最多二、三輛解放牌汽車在公路上過,但即使有車過,也不會停。人們驚呼之後,又被不停車的事難住了。

    眼見汽車就要到了,華二旦急中生智,衝出人群,站在馬路中間,使勁地向開過來的汽車司機揮手,示意停車。

    司機將汽車停在離華二旦身旁一米遠處,伸出頭來罵道:「你想死哪,敢來攔汽車。」

    華二旦急著說:「我們這裡有個人從坡上摔下來昏死過去了,要趕快弄到城裡大醫院去搶救,慢了就來不及了,麻煩你做個好事,把他搭到縣醫院去搶救。」

    司機居高臨下,見顏品文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快抬上去吧。」

    司機所說的抬上去,是指抬到解放牌貨車的車廂裡。駕駛室裡連司機已經坐了三個人,沒有座位了。

    這輛車可能是送貨到伍隍或小院,回來是空車。此時曾慶明正好拿著滑竿、被蓋趕來,見眾人要把顏品文抬上車,喘著粗氣對著司機笑著說:「這位師傅好心,好心有好報的,太感謝師傅了。」

    「少費話,快把人弄上車。」司機不耐煩地說。

    曾慶明把被蓋抱上車廂,輔在車廂板上,華二旦,張德光、張文興等人把昏迷的顏品文慢慢地抬上車,放在被蓋上躺著。司機催著道:「好了沒有,放好了你們只能去兩個人,其他的人下來。」

    誰去的事從未商量,張文興是肯定要去的。曾慶明、張德光、華二旦都在互相推讓,華二旦說:「張德光的三叔在城裡頭,你去方便些,我們去了連睡的地方都找不到,你去比較合適。」

    因大家都沒有進過城,能夠進城是很光彩的事,也能長見識,故而互相推讓。何光躍站在人群中說:「華二旦都說了,張德光去方便些,張德光就別推了,時間不等人,就別再扯了。」

    此時李之黑雖在場,但毫無作用。曾慶明和華二旦異口同聲說道:「要得,要得。」兩人又同時跳下了車。司機鳴了一下喇叭,啟動汽車走了。

    人們看見汽車上了村小,等汽車消失後,何光躍說,:「顏品文恐怕惱火,這麼久都沒有醒過來,一路上又要顛簸這麼久,活的可能性小。」

    顏碧琴、陳瑞婷、顏碧玉聽何光躍這麼一說,都傷心痛哭不已。公上給何光躍、曾慶明、華二旦打了個招呼,又用來時的眼神看了李之黑一眼,率先回家了。

    不一會兒,陳瑞婷、顏碧玉都回來了。因鐵鍋裡的紅苕湯倒生不熟,沒法吃,公上上學肯定要遲到,他只好不吃早飯,背著書包上學去了。

    李之黑一直在出事現場,也是最後一個離開現場回家。一路上,他心潮起伏,難以平靜。想起華二旦當眾對他的指責,令他威信全無,顏面掃地,他恨不得將華二旦一拳打死。

    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他想起公上來、去時看他的那種眼神,既不是仇恨,又不是挑釁,好像是把顏品文摔倒的帳全記在他帳上。那眼神是那麼的惡毒,那麼的可怕!這個禍害才十五歲就這麼凶,長大了更不得了,不想辦法把他壓下去,今後他曉得了我對他父親的事,可能要翻天!。

    他的家離出事現場很近,想著,想著,便回到了家。

    他剛踏進灶屋準備吃早飯,顏清秀一見他的身影便破口大罵:「你這個狗日的死龜兒子,黑心蘿蔔,你回來幹啥?你怎麼不死在外面,你還有臉回來,老子一家人的臉都被你丟光了,害得老子都沒有臉出去見人。

    顏品文是老子的堂哥,又是你以前的主人,你這個狗日的白眼狼,黃眼狗,黑心蘿蔔污心子,反眼無情,天天下黑心的整他!他哪裡得罪了你?你要這麼整他?把他整得這麼慘?你這麼整他,你狗日的死龜兒子得到了個啥子雞兒?」

    李之黑在外被華二旦罵,回家被婆娘罵,心裡冒火,回罵道:「老子是不是昨天晚上走夜路撞了鬼?在外面被外人罵,回家被婆娘罵。老子就是要整他,怎麼了?老子是生產隊長,有階級覺悟,能夠劃清階級界線。他以前壓迫、剝削過我,騎在我頭上作威作福。現在我翻身了,我要報仇雪恨,難道不對嗎?」

    顏清秀說不過他,又只有罵道:「你這個不要臉的死龜兒子,不記情,不記恩,要不是他救你,你這個狗日的死龜兒子不曉得死到哪裡去了,讓你狗日的在陰間去講階級鬥爭。狗日的真是狼心狗肺,不是人!」

    李之黑說:「我懶得給你兩個吵,我吃了飯要去喊出工了。」他抓緊時間吃了三碗紅苕稀飯,丟脫碗,又到白虎坡上去喊「動……工……嘍……」

    公上餓著肚子去上學,他十分掛念父親的安危,不知父親的死活。

    到了學校,第一節課已經上了一大半,他站在教室門口,等楊老師叫他進教室。楊仙鳳正在聚精會神地上課,見全班同學同時朝門口看,她側頭見公上站在門口,她和全班同學都知道公上父親的事,楊仙鳳沒有責怪他遲到,微笑著點頭叫他進教室。

    公上到座位上給李平學打了個招呼,拿出書本,把書包掛在書桌邊上,準備認真聽課。剛坐一會兒,下課鈴響了。

    男同學跑出教室,不是去解手,就是出去玩。女同學出去了一大半。公上心情不好,加上他剛進教室,仍坐在座位上看書。突然,聽到陳月月的聲音:「你父親好些沒有?」

    第一個百鳳眾仙投胎轉世的仙女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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