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1章 皇姐根本不疼我 文 / 斜雨江南
秦翰飛從未像現在這樣誠心誠意地希望雲素裳和北番的銘瑄公主之間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畢竟他雖不是完全束手無策,但要想扭轉乾坤還是需要一個引子,而這個最合適的引子,非北番莫屬!
在這一瞬間,北番與雲素裳之間有聯繫意味著什麼、會對沐德皇朝的江山造成怎樣的危險,這種顧慮竟完全沒有在秦翰飛的腦海中出現!
可是令秦翰飛失望的是,北番的使者,包括那個面容與雲素裳有著六七分相似的銘瑄公主在內,人人都是一副事不幹己的樣子,完全沒有起身為雲素裳解圍的意思。
若不是以前一直有奏對往來,秦翰飛簡直有些懷疑,銘瑄公主是不是根本不知道這個吸引了天下人目光的女子是她的親生姊妹?
雲素裳順著秦翰飛的目光,看到了帶著微笑與侍女低語的銘瑄公主,當然也就自以為明白了秦翰飛的顧慮。她緩緩收回目光,看著秦翰飛淡淡一笑:「我早就告訴過你,皇姐根本就不疼我,你還不信!現在人家根本就不管我的死活,你還要打算斬草除根,是不是過分了些?」
「我……」秦翰飛錯愕之下,竟是張口結舌起來。
斬草除根?他就那麼像一個冷血無情的暴君嗎?他分明是想幫她求救,她是如何看出他想斬草除根?
這個小女人的心思……
倒也不能完全怪她。畢竟是自己負她在先,已經是傷透了她的心,也很難讓她對他再有什麼美好的想像了吧?
見秦翰飛遲疑不語,雲素裳更覺心中一片荒蕪。
對於這一場癡心錯付,她即便是不能說後悔,也是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勇氣。若是今日真的難逃一劫,她已經無心再祈求什麼來世;若能僥倖逃生,她的餘年,恐怕也只剩一片荒涼了吧?
秦翰飛。
他是她的劫,而這一場劫難,比她原先以為的還要強烈還要不留餘地,他生生扼殺的,是她對人世間僅存的美好的希望,是她對未來所有的希冀啊!
秦翰飛……她是不是該恨他?
罷了。
事已至此,怨恨已經毫無意義,他與她,終究還是要按照命運的安排,漸行漸遠……
秦翰飛懷著最後的希冀,期待著那個聰慧的女子能夠於山窮水盡之處給自己尋找一個絕處逢生的機會,卻失望地發現那女子只是漠然轉身,彷彿眼下的生死關頭,與她並無半點關係……
她怎麼可以這樣平靜,怎麼可以毫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這一刻,秦翰飛的心裡,也禁不住跟著荒涼了起來。
陸芊芊雖然假裝高傲地不肯理會秦翰飛的求肯,卻無時無刻不在注意著他的動靜。見秦翰飛和雲素裳都望向了使臣席中一個並不顯眼的角落,她不禁有點疑惑。
那是北番使臣的席位吧?
那幾個人雖然在這一片喧鬧之中有些格格不入,卻應該不值得面臨生死關頭的人特別留心啊!
難道竟有人暗中與北番之人同過款曲嗎?
陸芊芊一時有些驚疑不定起來。
雲素裳剛剛的那句話,在秦翰飛聽來只是傷感惱怒,落在陸芊芊耳中卻起到了悶雷一般的效果!
如果她沒有聽錯,那女人口中說出來的那個稱呼是「皇姐」?
陸芊芊當然知道,昔年前朝銘瑄公主獻城乞降,被本朝先帝冊封嘉獎,並委以重任,和親北番……
如果那個女人稱銘瑄公主為「皇姐」,那麼她自己的身份是什麼?
陸芊芊被自己的推測驚得臉色煞白起來。
她以為那女子只是一個尋常浣衣宮女,入宮以前的身份至高也不過是罪臣之女罷了,沒想到……
她竟是看走眼了嗎?
如今那女人若有北番支持,她的勝算能有多大?
陸芊芊思來想去,掌心之中不覺冒出了細細的汗珠。
她心中很清楚,晁國以商立國,雖然掌握著大量的財富,但在周邊小國之中得到的卻永遠是依賴而不是尊重;而北番雖然地處蠻荒之地,卻是兵強馬壯,一支鐵騎號稱天下無敵,在聲望上幾乎可以與沐德皇朝相提並論——北番並不是沐德皇朝屬國,只憑這一點,它的勝算就比晁國高出數倍不止!
難道這一次做了這麼多的準備,竟然會功虧一簣嗎?
陸芊芊心如電轉,一張剛剛還意氣風發的小臉,慢慢地變得煞白了起來。
正在陸芊芊暗暗思忖要不要暫退一步,先接受一個折衷的辦法,給雲素裳留一線生路的時候,雲素裳毫不掩飾的示弱,卻又讓她幾乎已經完全絕望了的心裡慢慢地活動了起來。
她說,銘瑄公主根本不管她?
陸芊芊觀察著銘瑄公主的反應,見她從始至終都在跟身旁的一名女子談笑風生,連一個眼神也吝於分到這個座高台上來——難道她竟然真的完全不關心?
雖然心底仍然有幾分遲疑,陸芊芊卻知道自己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用來猶豫,因為機會稍縱即逝!
她狠狠地咬了咬牙,瞬間下定了決心:即使有風險,今日也一定要盡力一搏,不成功便成仁,絕不能給那個女人半點翻身的機會!
心中有了成算之後,陸芊芊撫了撫砰砰亂跳的心臟,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望著台下不輕不重地說:「如果皇上已經下定了決心,是不是不要讓諸位使者們久等了?畢竟天已近午,這上林會尚未正式開始,只怕我們的貴客都已經等急了呢!」
雲素裳微微冷笑著向這邊看了一眼,竟然並未接話。
她不是聽不出陸芊芊的得意:剛剛大獲全勝,她迫不及待地享受一下自己的勝利,自然是無可厚非的,雲素裳並不打算在這方面和她爭什麼。她只想知道,秦翰飛會在陸芊芊的推波助瀾下,作出怎樣的決定?
在一片響應的呼聲之中,秦翰飛的臉色鐵青,明黃的衣袍之下掩著的鐵拳攥緊又鬆開,鬆開再攥緊,卻始終未能下定決心說出自己的決定。
這一開口,便是昭告天下,如何還能輕易挽回?
他以為他始終是掌握全局的那一個,想不到最後卻被一個看似最天真最無害的女子給算計了去,這一場較量,簡直輸得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