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斷心弦之咫尺天涯

正文 第七章 愛情?不該相信 文 / 冰凝

    寧雪傾一如往常地坐在院中,一場雪過,院中一片銀白透著說不出的寒意,她披著輕巧的狐裘,一杯一杯飲著杯中的酒。酒是溫過的,入喉時帶著辛辣的刺痛卻又帶著點點溫熱,她想,她喜歡這種感覺,似痛非痛的讓人淪陷,最終不可自拔。

    風清夜來的時候,她正執著酒壺發呆,眼睛澀澀的,一動不動地看著空茫的天,默然無語。今早傳來消息,寧浪中了毒,生死未卜,是誰做的她大概有數,只是一想到那人,心裡就忍不住的陣陣苦澀。風清夜讓所有的僕從都退了下去,他走到她身邊,將酒杯奪了過來,她回頭看到他墨色的披風,長髮輕揚,帶著說不出的寒意。她笑了笑對他寒暄:「天色尚早,找我有事?」風清夜自顧自坐了下來,就著她的杯子飲了口酒,千日醉,宮廷秘製。杯上尚有她的唇印,他微微一笑,便就著那個唇印又飲了一口,她目光一緊隨即恢復平靜。風清夜輕笑著放下酒杯:「無事,便不能來找你嗎?」雪傾垂眸一笑,並沒有答話。

    風清夜起身將她拉了起來,他攬著她將她帶回房間,雪傾為他脫了披風,他默然地看著她,神色古怪卻又帶著千層寒冰。她將手中的暖爐遞給他,他一笑接過便沒再說話,只是一個人坐在床邊看著她,冷冷地看著她,直到她雙膝一軟跪在他面前,他才終於回了神,似笑非笑地開口:「如此為他,值得嗎?」

    雪傾低著頭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不知為何他的聲音竟帶了絲絲縷縷的悲傷,這種悲傷卻又一閃而逝,讓她莫名的恍惚不知是不是錯覺。風清夜單膝點地,用同樣的高度凝視她,這是他第一次沒有居高臨下地對待她,雪傾愣了愣忍不住抬頭看他。風清夜眸色陰暗,似乎有破碎的光芒一閃而逝,他臉色蒼白,唇角泛起淺淺苦笑:「你愛他,對嗎?就算明知他要做什麼,你卻還是不願他死,是不是?」雪傾心中刺痛,她不明白為什麼他的語調會這麼淒涼憂傷。這不像他啊,不像那個冷酷高傲對她冷嘲熱諷的他啊?

    風清夜看著她眼中的慌亂,定了定神,他拉起她,將她抱在懷裡:「你求我放他,可曾想過,我也會死?寧雪傾,在你心裡就只有他嗎?你很想我死,是不是?」風清夜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淡淡的,可是雪傾卻感受的到他越來越冷的身體,她坐在他懷裡,怔怔出神。

    自從那個晚上他在她房中留宿,近來幾月,他一直住在這裡,一天天,一月月,他們也會漸漸開始聊天,也會放下冷漠輕輕地微笑,他要她,她便給他,縱然沒有感情,但是她真的想他死嗎?這個男子,這個看似冷酷無情的太子,也會在睡夢中緊緊抱著自己,恍惚地呢喃:「不要走,求你,不要剩我一個人,不要走……」那時的他,是她從未見過的脆弱真實。那時她的心疼,竟也是真的。

    風清夜將頭埋在她發間,在她耳邊低語:「寧雪傾,你有多恨我?如果我殺了他,你會殺了我為他報仇的,對嗎?」雪傾沒有出聲,只是在聽完這句話後有些茫然。如果寧浪死了,她會如何呢?她會殺了風清夜嗎?想到這忍不住的心口泛起難言的酸澀,她搖了搖頭,強迫自己不再去想。

    風清夜似乎看出她的逃避,用力捏緊她的臉頰,逼她直視自己,雪傾臉色一白,痛地皺眉。他看著她,薄唇緊抿:「寧雪傾,你真殘忍。你為何看不到我的無可奈何?若不殺他,難道讓我將涼國江山拱手相讓?」雪傾苦笑,剛想說什麼卻感到他的身體不住顫抖,轉了轉頭看到他眉間難掩的倦意,不由得心下一涼。

    風清夜看著她再也忍不住胸口翻江倒海的血氣,他無力地放開她,俯身摀住胸口,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唇齒間溢出,他惱怒地看著衣襟上自己的血跡,似乎在恨自己為何這樣沒用?風清夜啊風清夜,你居然會相信陸雲惜那個女人?你居然還會渴望寧雪傾的溫暖?你居然會笨到放陸雲惜離開?你居然到了現在還對寧雪傾下不了手?會輸的,如果再不動手,是會輸的!

    今日朝堂上,他看似佔盡上風,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胸前的劍傷絕不輕於中毒的寧浪。本以為萬無一失的計劃,卻還是漏算一人。陸雲惜是他唯一的看不穿,這一次,他輸的心服口服。

    風清夜想起那個晚上,他收到九弟的千里傳書,得知齊國蠢蠢欲動的事。深夜無眠的他便起身去了書房,本是暗想對策,卻在一片劍光流轉中看到那張兩年未見的面龐,那個女子帶著凌厲的氣勢步步緊逼招招斃命!他看著她冷漠如冰的眼眸,本已死了的心,卻還是在她下殺手的這刻清晰的痛了起來。

    兩年前,她棄他而去,兩年後,她竟要他死!為什麼,為什麼?

    風清夜只覺心痛難當,一個恍惚,劍尖滑過衣衫,他側頭,只看到冰冷的劍身毫不猶豫地穿胸而過!鮮血滴落的那刻,他緩緩抬頭,看到面紗下她陌生冰冷的神色。聽到大群護衛向書房趕來的聲音,他看著那個收劍默立的女子,終是苦笑著阻止了將要推門而入的下屬,他摀住流血的傷口,漠然地放她離開。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他,終是翻身躍上房簷,在夜色中悄然離去。

    那之後,他強忍著傷痛掙扎著包紮了傷口,看著外面的夜色苦笑良久。他、早晚被自己害死。這一劍,傷了心肺,縱然暫不致命,但若強行出征,也是凶多吉少。不想多生事端的他,隱瞞了受傷的事,今日上朝時,不曾想齊國已經出兵,面對大軍壓境的現實,他身為太子又能如何?更何況他受傷一事若是傳了出去,豈不是給那些小人絕佳的良機?他已沒有退路,拼的兩敗俱傷,他也不能認輸!

    下了朝,感受著傷口傳來的刺痛,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無處可去,不能被人發現受傷的事,他只能呆在太子宮裡,可是,他好累,如果此次出征他再也回不來的話,在走之前,他還要見見誰呢?想著想著,竟想到了寧雪傾,他的太子妃,他至今唯一擁有的女子。想到她,便來找她,不曾想,迎接他的竟是更深一層的絕望。就在走入她房中的這刻,他看著衣襟上越來越多的血跡苦笑良久,他竟中了毒?他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中了毒。風清夜想,他真的好恨自己。

    寧雪傾愣在原地,似乎想不通到底出了什麼事,在看到他胸前大片大片從內滲出的鮮紅時,她終於回了神,他受傷了,他竟然受傷了?

    風清夜勉力壓下心中疼痛,虛弱地靠在床上,幾縷碎發散了下來擋住他清秀的眉眼,他臉色蒼白,薄唇染血,他看著她,縱然已經虛弱至極但那週身散發的氣質依舊高貴冷傲。他冷冷地笑了笑,對她一字一句地開口:「你下的毒,有解藥嗎?」雪傾身形一晃,眼神便黯了下去,他知道,他竟什麼都知道。風清夜收回目光,看了看外面半黑的天空,語調平淡:「寧雪傾,這是你唯一的機會。我和他,只能活一個。」雪傾低頭,淚水滑下臉頰,澀澀的疼。風清夜想要拉過她,卻在嗅到那奇異的清香時苦澀地住了手,他苦笑著倚在床邊,看著面前那個低著頭跪在地上的女子,虛弱地開口:「寧雪傾,你不怕死,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雪傾聽著他越來越微弱的聲音,終於抬起頭看向他,那一刻,她看到他暗黑的長衫幾乎被血染濕!大片大片的鮮血從衣角處流向地面,流到她面前,染紅她淡粉的裙擺。她愣住了,幾近失語!

    怎麼會這麼嚴重?他到底受了多重的傷?風清夜沒有看到她的神情,他只是感覺血液流失的速度越來越快,短短幾句話的時間,他竟連抬頭看她一眼的力氣都沒有了。血盡而死嗎?倒是配得上這好聽的名字,風清夜是聽說過的,此毒名喚「傷逝」,不受傷便罷,若受了傷便會血流不止。世間少有的奇毒之一,原來他竟小看了她。若非事到如今,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這個女子竟有如此心計!她是早就知道自己會受傷?還是打算在今天先下毒再動手傷他?無論哪種,想來都是絕望。

    風清夜苦澀地閉著眼睛,對寧雪傾低語:「你、終是愛他的……可是、他、他又……」話未完,便沉沉地昏了過去。雪傾慌亂地抱住他,看著他毫無血色的臉龐和滿身的鮮血,不停地搖頭,眼淚麻木的從眼眶中湧出,落在他臉上,涼涼的。「不是,不是……風清夜,我不知道你受了傷,我、我不是想殺你,我只是想讓你出不了征,我只是不想寧浪死……風清夜,你不要死,我救你,我可以救你,你不要死……我、我不想你死……風清夜……」雪傾抱著風清夜喃喃低語,感受到男子尚自微弱的呼吸聲,她終於定了定神,翻出房中的藥箱,苦澀地擦乾眼淚。

    那個晚上,太子宮一片肅殺,雪傾封鎖了消息,獨自守在風清夜身邊,他會沒事的,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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