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0章 神秘來客 文 / 七品
前仙鎮隨著十字軍的離開也恢復了平靜,硝煙已然散去,除了那些在這場兵災中失去了親人還沉浸在悲慟中的人們,小鎮又恢復了以往的寧靜與些許的繁華,但小吃店的生意已沒有以前好了,也許是因為那個青秀的老闆娘不在了,也許是因為這個老闆的手藝太差,也許是因為這裡只有單一的清湯麵,這個曾經紅火的小吃店已逐漸消失在人們的記憶中。
每天堅持來這裡吃麵的人只有一個,就是前仙衛的最高長官高寧,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因為這次守城有功而得到什麼獎賞,但這些都不關小吃店老闆的事了,他只是簡單地把煮好的麵條撈在碗裡,胡亂撒上些調料,遞給這個從不賒賬的老顧客,然後就坐在椅子上抽煙。
「說實話,你做的面比你老婆做的差多了,不過比第一次能從裡面吃出八個石子已經好太多了。」高寧挑起一筷子麵條吸溜地吞進口中,小心翼翼地嚼著,生怕裡面再有些別的東西磕壞了牙,能在這裡堅持吃麵,是需要很大勇氣的,不僅要麻痺味蕾,還要抱定不怕拉肚子的決心,記得有次吃麵,這個心不在焉的傢伙面都沒煮熟就端上來了,害地他拉了一夜肚子,如果不是發現和他談得來,還想拉他入伙,他早就對這裡敬而遠之了。
左明秀翹著二郎腿,沒有理他,不耐煩地扔給他一支煙。
「不過你真的不考慮考慮加入前仙衛嗎,我絕不會虧待你的,我們這些大頭兵的餉銀雖然不高,但總比你在這裡賣面是好些的。」高寧放下筷子,點燃了扔在桌上的煙卷。
「這次就不用付錢了,算是我請你的。」左明秀微瞇著雙眼,看著遠處的天空,並沒有理會他的邀請。
高寧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這次的遊說又要無功而返了,不過對方的異常舉動讓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安,這個傢伙財迷是出了名的,為了要賬,他不吃不喝地坐在人家門口待了整整三天,最後那人實在是怕鬧出人命,才給了他飯錢打發他走。
「怎麼了?你要離開了嗎?」透過裊裊騰起的煙霧,高寧端詳著心不在焉的左明秀,不由得有些遺憾,此人的能力絕對遠在他之上,如果參軍雖不能說一定能成為名將,但絕對能成為軍中砥柱,雖然他並不為南川衛高層所喜,但還是為軍隊不能吸納如此英才而感到惋惜。
「我覺得,以你的能力,至少在五年之內就能做到佐督衛的位置,你就這樣走了會不會太可惜了點。」高寧不得不拋出了一個虛渺的誘餌,要知道,明蘭以武建國,軍方的全力要遠遠大於地方行政長官,甚至在前仙鎮和西北六鎮這種小鎮中,只有駐軍而沒有行政機構,駐軍的最高指揮官同時也行使著全部的行政權力,即使是在其他有行政機構的地方,隨著明蘭帝國內部的動盪,行政長官的權力也被大幅削弱,幾乎成了擺設,一般都是駐軍指揮官軍政一把抓。
佐督衛在左明秀眼中自然算不得什麼,但是如果混得好,放任到地方上坐鎮一方,也是很多人想削尖了腦袋擠上去的。
左明秀微微挑起了眉,略帶一絲嘲諷地看著信誓旦旦的高寧:「那我可謝謝你啊。」
明顯地感覺到對方言辭裡的不懷好意的味道,高寧有些發窘,其實他現在也只不過是個佐督衛而已,要不是上面還有一層關係罩著,早就被那股勢力貶成大頭兵了,他還真的做不到剛才的許諾,他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聲:「相識一場嘛,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嘛,不過右老弟志不在此,我也就不勉強了,如果以後右老弟有什麼難處,儘管和我高某知會一聲,我高寧不敢保證別的,在我這小小的前仙衛裡,還是有兄弟的一席之地的。」
最質樸的話語也往往最能打動人心,看著高寧滿是誠懇的樣子,一股暖流從心中騰起,左明秀收起了不恭的神色,拱手說道:「多謝高佐衛了,如果兄弟真有那麼一天,還請高兄照拂。」
高寧滿意地拍了拍左明秀的肩膀,在桌上扔了兩個白晶貝,拱了拱手:「這點就算是給兄弟的路費吧,高某告辭了。」說完沒等左明秀反應就離開了。
左明秀苦笑著搖了搖頭,將晶貝放入了囊中,這是他掙得最多的一次了,以後有機會再報答吧,不過也許以後也沒什麼機會了,自己也馬上就要離開了,至於去哪兒還不知道。
他遙望著西林的方向,那個地方曾是他魂牽夢縈的所在,但終究是回不去了,愛的面前,距離並不算什麼,如果她還在,即使遙遠,他也不會如此的寂寞,但是,她如同那遙遠的西林一般,她依然在那裡,但終究還是不在了。
他開始格外用心地擦拭桌子,也許是冷清的緣故,桌面
看書網.*靈異]冷的天氣,然後哈哈大笑著談論起路上的見聞。
「對不起,小店打烊了。」左明秀沒有轉身,深吸了一口煙,解下掛在身上的圍裙隨意地扔在桌上。
嘻嘻哈哈的人群忽然愣住了,以他們這種標誌性的帶有江湖匪氣的氣勢,哪裡敢有人惹,他們就差在臉上刻上「我是土匪,我不好惹」了,而事實上,這一路上也確實沒人敢惹,一個小小的店小二竟然敢用這種態度和他們說話,這讓他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啪!」一隻巨掌拍在桌面上,震掉了樑上的浮土,大聲吼道:「你說什麼!」一個熊一樣的漢子站起身來,銅鈴似的眼睛狠狠盯著這個越看越不順眼的背影,因為這個背影太淡定了,太從容了,用自己傳說中老闆的那句話就是「裝逼」,繼承了老闆的喜好,對這種裝逼的人,他們都是深惡痛絕的。
「桌子拍壞了,是要賠錢的。」左明秀彈了彈煙灰,想再吸一口,卻發現自己好像已經沒了心情,就把煙蒂摁滅在門框上,依然沒有轉身。
「老子告訴你!打烊了,就給老子重去做去!你的桌子,老子愛怎麼砸就怎麼砸!」剛才那個拍桌子的漢子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左明秀背後,驕橫地噴著口水吼道,他自以為自己的這句威脅很有魄力,不僅有力地回擊了對方的藐視,還難得的有些押韻。
左明秀無奈地擦掉濺在脖子後的口水,平靜地說道:「有沒有人告訴你,你該刷牙了。」
這句話沒有什麼殺傷力,就像一個牙醫對病人的建議,但他的態度和裝逼的架勢讓這些人非常不爽,激起了他們更多的怒氣,漢子們紛紛站起身,對這個馬上就要倒在血泊中的背影怒目而視,要不是老大下了嚴令,他們早衝過去砍人了,他們殺過的人不計其數,每個人都是從血海屍山裡爬出來的,連號稱最強的勁旅都敗在了他們手下,現在一個區區的店小二竟然敢如此對他們無禮,這已經超出了他們忍受的底線。
「乓!」一條結實的板凳被生生折斷,露出鋒利的木碴,然後挾裹著難以想像的力量向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狠狠刺了過去,其他人幸災樂禍地笑著,他們可以想像到這個裝逼欠揍的店小二下一刻驚慌失措翻滾在地上,像一條狗似的求饒的情景,傳說中的老闆曾經說過,沒有實力的人,裝逼遭雷劈。
但裝逼的人往往不一定都沒有實力,他們不會遭雷劈,更不會被板凳劈中,比如左明秀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鋒利的木碴在他頸後一寸的距離戛然而止,挾裹而來的勁風不甘地吹起腦後幾縷凌亂的頭髮,消失得無影無蹤。
舉著半截板凳的漢子大口喘著粗氣,不知是因為暴怒還是因為緊張,不知道為什麼,距離這個傢伙越近,就越能感覺到濃重的危險氣息,就像接近死神一般,也許在下一秒,這個傢伙就將人頭落地,而也許,人頭落地的會是他,因為老大的嚴令,更因為這種莫名的危機感,使他並沒有繼續刺下去。
他就這麼舉著半截凳子,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氣氛有些尷尬。
但是,即使是死,屬於他們的榮耀卻是不能丟的,因為,他們的榮耀屬於那個人,屬於那個不可戰勝的團體,即使是死亡,也不能讓他們有半點退步,想到這裡,鐵漢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平舉的板凳在瞬間被高高舉起,帶著無比的氣勢和力量狠狠拍了下去!
退步,抬肘,揮擊,空氣也來不及躲避,平穩的肩膀甚至沒有一絲顫動,鐵漢碩大的身軀,就從敞開的店門直直倒飛了出去,留下了滿屋的震撼和瞬間的寂靜。
剩下的漢子們還來不及消化剛才那絕頂強悍一擊帶來的衝擊,又被接下來的一句話震得頭腦轟鳴。
「這是我家祖傳的凳子,算你們十個粉晶貝,還有,我的胳膊受了很嚴重的傷,算你們二十個粉晶貝好了。」
「這他媽感情是個黑店啊!」這是眾漢子們腦中此時共同的想法,他們看著門外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鐵漢和那個傢伙靈活自如的胳膊,真不知道到底是誰受了很嚴重的傷,而哪個人又會如此無聊,「祖傳」下一條凳子,但他們知道這次是遇到行家對手了,這個傢伙雖然蠻力強橫,但他們不是沒有一搏的可能,但無恥程度絕對比他們加起來還要強上數百倍,也許只有那個傳說中的老闆才能比肩了。
他們面色漸漸凝重起來,右手握住了藏在衣內的刀柄,只有一個戴著氈帽的人依舊坐在凳子上,苦笑地搖了搖頭,他的手指無聊地在桌子上敲擊著。
屋子裡很安靜,只有漢子們粗重的喘息聲和手指有節奏輕敲桌子的聲音。
「其實我只是想吃一碗麵而已,因為我確實好奇你做出的面會是什麼味道。」背後刻意裝出的沙啞聲不冷不熱,沒有繼續吵著要砸店,也沒有離開,只是在平淡中有些許的嘲諷。
漢子們的表情都有些詫異,這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店小二竟然認識自己的老大,他們是深知老大的手段和能力的,否則也不會因為他的嚴令在受到侮辱後還能保持冷靜,但隨即他們又釋然了,只有如此無恥的人才能配得上認識老大,只是老大為什麼要變聲呢。
左明秀品咂著這句話轉過了身,並沒有因為話的內容而有什麼感覺,只是在沙啞中找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他的目光穿過如臨大敵的眾人,停在靠近門口的桌前戴著氈帽的男人身上,耷拉下來的帽簷遮住了大半個臉龐,只露出鬍渣微長的下巴,上乘布料做成的衣服有些凌亂和破舊,想必是經過了長途的跋涉。
嘴角微微彎起苦澀的弧度,左明秀慢慢向那個人走去,漢子們急忙擋在他面前,抽出了衣中的短刀,緊張的汗水穿過眉毛,流入眼中,卻不敢眨一眨,直覺告訴他們,這是個非常危險的人。
「閃開吧,你們擋不住他的。」戴著氈帽的男人說道,漢子們猶疑不定地讓開了一條路。
左明秀掏出一支煙,在唇間點燃,夾在食指和拇指間,向這個男人彈了過去,這是個極富挑釁和侮辱的動作,如果不出意外,這支閃著火星的捲煙將會彈在他的氈帽上,濺起無數屈辱的火星,一旁的漢子們臉色齊變。
但事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戴著氈帽的男人抬起右臂,分開兩根手指,準確無比地將煙卷夾住,然後送到唇邊吸了一口,就像從前一般。
他並沒有抬頭,只是手指繼續敲擊著桌面,像是要在這桌面上奏起什麼樂曲一般:「不過我想你做得再如何難吃,也不會比她做的東西更難吃了,也許,你還真是個很適合持家的人,但是,你這麼說走就走了,會不會太不負責任了一點。」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故作深沉和磁性的聲音很難聽,還有,你的帽子真的很沒品。」左明秀隨手指了指放在一邊的茶壺,一個漢子像得到命令似的急忙端過了茶壺,小心翼翼地為桌前的兩人斟滿,然後退到一邊,反應過來後恨不得扇自己倆耳光,他算什麼東西,為什麼要聽他的!
戴著氈帽的男人苦笑著摘下了帽子,露出了原來的面目,那個淺淺的酒窩依舊如昔,只是兩頰削瘦了許多,他端起桌上的茶水,小心地吹走浮茶,品了一口,皺著眉頭說:「你還真是個奸商,用這種茶葉來騙人。」
「我只是個賣面的,又不是賣茶,愛喝不喝。」左明秀沒好氣地說。
「那些青樓的姑娘們只是賣肉的,可是如果擦的粉太差,是會影響生意的。」
「你能不能換個比喻。」左明秀品著杯中的茶水,自我感覺味道還可以嘛。
兩人笑了,然後又陷入了沉默。漢子們見老大笑了,也跟著憨笑起來,然後在想這個傢伙到底是什麼來頭。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聽到他有意或無意的嘲諷,左明秀並沒有理會,拉出放在桌下的長凳,坐在了他對面。
「也許扔掉它能顯示你離開的決心,但往往越是你想丟掉的東西就越能暴露你。」齊林從懷中掏出一個戒指,扔給了左明秀,「我們在幻林之路上遇到了幾個賞金獵人,從他們那裡,我發現了這個戒指,然後就找到了這裡。」齊林滿不在乎地說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左明秀看著手中的戒指,摸著指環上熟悉的紋路,認出了這正是那天在雪地中扔掉的那個納戒,一股暖流浮上心頭,齊林雖然說的輕鬆,但他知道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這枚戒指,找到接觸過它的人,然後順著這些人追到這裡,其間需要付出多少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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