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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2章 陣前表白 文 / 七品

    隊伍依舊在沉默,依舊在行進,侉侉的腳步聲整齊而又節奏,他們已握緊了手中的武器,他們的眼中不再有其他,他們將不可戰勝,他們將屠盡一切,他們將滿載敵人的血肉而歸!

    (很多年後,經歷了1029年誓師儀式一幕的德林人,在提及當時的場面時,仍激動地不能自已。

    「那是我們的軍隊!那是我們的西林!我當時就發誓一定要嫁給西林衛的軍人!」一名老婦人撫摸著亡夫的遺像,老淚縱橫。

    「沒有什麼能比擁有那樣一支軍隊能更讓人驕傲!」一個夠摟著身子的老人,拍著掛滿勳章的前胸,挺直了腰板。

    「從那一刻,我就知道,偉大的左明秀大人將成為西林的中流砥柱!」一名軍官神經質地拍著桌子,眼中充滿了狂熱。

    「他喵的!我家祖傳的紫檀傢俱就是在那晚被砸的!一整套啊!都被我那個該死的鄰居砸了啊!」這個傢伙是哭得最慘的。

    誓師儀式帶給西林衛的鼓舞作用是不可低估的,後來,左明秀說過這樣一句話:那個非常時期的誓師儀式,不亞於增加幾個中衛級的軍力。對於這次誓師儀式,著名戰地記者肖恩在後世的《百戰經典》中總結說:「當時的德林已在生死一線,而西林衛卻組織了一次傳統的誓師儀式,這是英勇和無畏的榜樣。」)

    肅殺而齊整的鐵流如同深淵下的暗湧,以中央廣場為中心沿著街道向各處開進,他們依然沉默,沉默得就像黑色的鐵水,但沒有人懷疑,鐵流之所向便是血海之汪洋。

    在行進的隊伍中,左明秀看到了特姆高大的身影,他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兄弟,來到德林卻沒有時間和這個兄弟見一面,左明秀有些內疚。

    隊伍中的特姆沖左明秀憨厚地笑著,舉起右拳擊打著厚實的胸膛,沉重的鎧甲被拍得啪啪作響。

    左明秀以同樣的方式向特姆致敬,微笑,兩人就此分別。

    「天秀鐵衛!沿凱旋道!南大門出發!」傳令的哨兵策馬而來,行至數米前急勒住馬韁,在數萬鐵甲之中,左明秀這支不足十人的小隊宛若滄海之一粟,要找到真的很不容易,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疲憊,頭盔下那張年輕的臉龐有些發紅,見到左明秀後,那雙神采爍爍的眼睛一下子變得晶亮,他急忙翻身下馬,恭敬地對左明秀行了個軍禮,「大人!請允許我向您致敬!」

    左明秀頷首致意,他明白這個軍禮不是因為他是什麼紅衣佐衛,不是因為他是什麼誘餌營營長,而是因為那一句「為彼此而戰」。

    心不在焉地目送哨兵離開,目光所及,到處都是黑壓壓的鐵甲軍,視線被越來越擁擠的人群淹沒,卻唯獨沒有她的影子,左明秀安撫著有些煩躁的戰馬,劍眉微皺,心情漸漸煩躁起來,此去一戰,生死不知,他只想再離別時再看一眼她,哪怕是遙遙一望,便已足夠。

    但大戰在即,想在數萬人中尋覓到她,又何其難,那絲煩躁最終化成了一抹長歎,無奈地拍了拍馬臀,收回了掃向人群的目光,左明秀對身後的幾人下令:「時候到了,出發吧。」

    「大人,我們要不要再等等。」錢小玉神情稍滯,揪著馬韁不肯上馬。

    「是啊大人,再等一等也好,反正我們又不著急。」

    「走吧。」左明秀長歎一聲,右腳登上了馬鐙,咧開嘴角淒然一笑,「我像那種離不開女人的人嗎?」

    「大人,您說這句話的時候如果不露出這種比哭還難看的微笑,或許我們會相信的。」錢小玉無奈地聳聳肩。

    妮維使勁點頭,以證明左明秀的微笑是多麼地難看。

    「是不是有人叫我?」左明秀收回剛剛揚起的馬鞭,疑惑地將目光投向街道對面。

    「大人真可憐,都出現幻聽了。」唐昆和刁一竊竊私語,同情地看著失神的左明秀,這裡有各種聲音,馬蹄的踐踏青石的轟鳴聲,士兵高喊的口號聲,武器、鎧甲相互碰撞的嘈雜聲,唯獨沒有對某人的呼喊聲。

    但是,隨著那聲聲越來越近的呼喊,兩人神色微凜,齊齊向對面看去。

    「阿秀……」

    遙遠的聲音彷彿來自天邊,刺破無數喧雜的聲音,穿過萬千人海,輕輕撩動著耳膜,耳膜將這微微的震動迅速轉變成最美的天籟之音,變成一種叫幸福的感覺,狠狠撞向期待已久的心,當聽到這聲呼喊,他只覺得,此生不復何求。

    「阿秀!」她奮力地扒開堵在街邊送行的人群,她的軍帽不知何時已被擠掉,

    、看書/網(競技成河,浸滿前襟。

    左明秀呆呆地坐在馬背上,一絲溫暖的微笑漸漸在唇間綻放,柔目如風,拂過她的長髮,將凌亂的髮絲撩於耳畔,拂過她的雙頰,將晶瑩的淚水點點藏於心間,薄唇微啟,道不盡千言萬語:「你若不來,我怎忍離去。」

    兩人間,幾丈距離,隔著正在推進進的滾滾鐵流,相視無言,卻似乎又道盡了萬語。

    他見到了她,便已足夠。

    她癡癡地凝視著他,他驕傲地跨在馬背上,嘴角微翹,星眸如劍,他是如此的神采飛揚,和這片鐵與血的沙場融為一體,她的男人就當如此!

    拭去最後一滴眼淚,雙手括在嘴邊,身體微微前傾,擠壓著肺部的空氣,任由那聲氣動山河的吶喊撕痛喉嚨,她忘情地大喊著:「左明秀!我愛你!!!」

    如果換一個場景,這旖旎曖昧而又柔情若水的三個字不知要讓多少英傑折腰沉淪,甘醉溫柔之鄉,如果換做呢喃細語伴著溫熱的呼吸在耳邊響起,又不知能折損多少虎狼之軀,在心馳蕩漾中淪為花下之鬼。

    如果……

    如果太多了……

    但絕對不包括眼前這幕力壓所有雄風的場景,這一聲奮如雷霆的「我愛你」就像是江水洶湧奔瀉,又有如利箭呼嘯離弦,烈馬嘶鳴脫韁,帶著猛虎下山般一往無前的氣勢,無視橫於街中的滾滾鐵流,就這麼直直衝了過去,這一聲本應在花前月下呢呢喃喃的親暱,竟生生地喊出幾分鐵血凜然的味道。

    行進中的黑色鐵流因為這句話,就像是鐵水中飄入了一朵冰凌,忽的沸騰起來,不少士兵停下了腳步,吃驚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當他們看到一個如此美麗的少女哭得梨花落淚,還悲痛欲絕地喊著某人的名字時,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關於負心男拋棄無知少女的經典劇情,於是,每個男人心中那股憐香惜玉的豪情都被激發了出來,他們轉過頭,用憤怒、嫉妒、痛恨的眼神看著站在街道另一邊的那個男人。

    能同時激起數萬士兵的怒火不是件容易的事,左明秀卻輕鬆地做到了,錢小玉等人急忙和他撇清距離,裝出一副路過的樣子。

    左明秀忽閃忽閃地眨著眼睛,掏了掏耳朵,茫然地自言自語著:「我是不是聽錯了……」

    他無疑是個將「被動」進行到底的幸運兒,第一次表白是被逼的,第一次真正的親吻是被迫的,就連現在,第一句我愛你也是女方先說出來的。

    但他同時也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被動男」,表白時被踹得在風中凌亂,親吻時被咬得滿嘴是血,就連這句「我愛你」的真情告白,也是凶悍得讓人無法直視。

    看到左明秀沒有反應,凌清菡羞憤地跺了下腳,在心裡狠狠地把這個傢伙蹂躪了一遍,接著又踮起腳,雙手攏著嘴,扯著嗓子吼道:「左明秀!你個混蛋!!我愛你!!我愛你!!」喊完這句,她鼓著紅撲撲的俏臉,挺著起伏不定的小胸脯,勇敢地直視著他。

    隨著這道勇敢目光射來的,還有數萬道同仇敵愾的殺人目光,這些剛被打了雞血的士兵正士氣滿滿,紛紛瞪著眼睛摩拳擦掌,一時間,空氣中瀰漫著雄性荷爾蒙的味道。

    「大……大人,你快說句話啊,我們會被搞死的啊。」不是每個人的臉皮都像左明秀這麼厚,刁一首先就忍受不住這些如刀的目光,帶著哭腔地提醒左明秀。

    「是啊,大人,您快說話啊,要不然會兵變的啊。」唐昆也臉色發白。

    「呃?說……說什麼?」左明秀渾然沒有身為萬夫所指的自覺,還沒從那震人心魄的三個字中回過味兒來。

    「說那三個字啊!」錢小玉從妮維身後露出個腦袋,焦急地提醒,「快說啊!」

    「哦……」左明秀茫然地點點頭,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多麼嚴重的錯誤,於是他清了清嗓子,萬千的情緒醞釀在胸中,百轉千回,他遠遠地凝視著她,深情而溫柔,他使勁地吸了口氣,雙手攏在嘴邊,就要大聲地喊出來。

    「終於得救了……」杜氏兄弟齊齊擦了把冷汗。

    行進中的人流完全靜止了,數萬士兵死死地盯著他,為他的浪子回頭感到欣慰。

    「沒聽清!!」醞釀已久的三個字終於衝破喉嚨釋放出來。

    唐昆一拍額頭,絕望地閉上眼睛。

    錢小玉急忙縮在妮維身後。

    杜氏兄弟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商量著散貨走人。

    長長的鐵流隊伍轟得一聲炸開了鍋,離得最近的一群士兵紛紛擼起袖子,就要衝上去揍人。

    表現最平靜的要數凌清菡,她只不過是臉色從紅變白,從白變青,只不過是身子有些發抖,只不過是被氣噎住了說不出話來,除了這些,一切都還好,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顫巍巍地抬起右手,食指遙指著某人的鼻尖,厲聲喝道:「左明秀!你再給老娘說一遍!」

    平地裡響起了一聲驚雷,震得人頭皮發麻,夾中間的士兵們有些納悶了,這個女孩兒怎麼看都不像被欺騙的無知少女啊,倒是那個可憐的小伙子像被悍婦欺壓的小男人啊,這個苦主是不是搞錯了啊,他們看左明秀的眼神多了些同情,一些小聲的議論漸漸在人群中傳開。

    「那個小伙子好像是左明秀啊。」

    「嗯?你這麼一說,我看那個女孩兒也有點面熟啊,你看像不像凌小姐啊……」

    「真的很像誒……」

    這些普通的士兵雖然沒有近距離接觸上位者的幾乎,但這並不妨礙那些關於上層人物緋聞的傳播,左明秀和凌清菡之間的愛情故事,早已在他們中間流傳已久,並演繹出許多不同的版本,甚至有人專門以此開了賭局,賠率還高的驚人。

    得知傳聞中的一對璧人就在眼前,他們身體中的每一個八卦細胞都在燃燒,有人甚至激動地留下了眼淚。

    「朋友!你見過告白嗎?也許你見過,但是你見過在上萬人面前的告白嗎!你見過女人對男人的告白嗎?!你見過凌小姐對草根的告白嗎!?你沒有!以後也不會再有!朋友,你現在目睹的是一場多麼盛大的場面!你想在這一神聖而偉大的時刻留下屬於你的記憶嗎?!我知道的!你想!!現在,機會來了!你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加入天秀賭局吧!賭左明秀被扇幾個巴掌!賠率一比三十起!嗷~!」錢小玉不失時機地出現,撕扯著喉嚨,熟練的開始了聚賭行為。

    「大人!這次商機我沒有錯過吧!這下我麼賺大發啦!」錢小玉通紅著臉,來左明秀面前表功。

    「我……我謝謝你啊……」左明秀抽搐著左臉,還不忘表示感謝。

    「太客氣啦大人!這都是您的言傳身教嘛!對了,大人,您賭幾個?」

    「賭……賭你妹啊!」左明秀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一臉疑惑的錢小玉,「刁……刁一,把這個傢伙給我,給我砍了!咦?刁一呢?」左明秀一轉身,別說刁一了,連妮維也興奮地攥著手中的晶貝,加入了賭博隊伍。

    雖然錢小玉被一記重拳打得昏死過去,但現場的氣氛已經被徹底點燃了,已左明秀和凌清菡為中心的地帶已經徹底炸開了鍋,士兵們齊齊舉著右拳在空中揮舞,對著左明秀亢奮地大吼著:「說一遍!說一遍!!」

    「咦?前面怎麼了?」後面的隊伍發現了異樣,也擠作一團湊上前來。

    「看表白啦!有人要表白啊!」

    「太刺激了!看表白嘍!」

    越來越多的人群壓了上來。

    看台上正在豪情動員的凌羽明看到有人竟然搶了他的風頭,不由老羞成怒,怒喝著:「這是怎麼搞的!成何體統!一群烏合之眾!來人吶!去給我看看怎麼回事!去給我看看哪個沒有教養的玩意兒給老子惹事!」

    副官猶豫不前地走上前來,輕聲說道:「總鎮閣下,這個……這個不好說。」

    「有什麼不能說!」

    副官回望了擁擠的人群一眼,小心翼翼地回答:「是凌小姐在表白。」

    「……」凌羽明兩眼一黑,像洩了氣的皮球癱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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