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9章 左明大導演 文 / 七品
當時沒有多想,現在想想,這個看似簡單的任務,竟然充滿了這麼多玄妙,沈玉這隻玉面狐狸還真是名不虛傳,把一件無恥至極的事做得滴水不漏。
如果自己就這麼空手回去,報告一聲:「西征軍確實失蹤了!」沈玉肯定會拉下臉來,搬出總鎮的架子呵斥:「本鎮讓你找的是西征軍如何失蹤,現在處境如何的線索!你不明軍紀,膽小無為!肆意曲解上意!」然後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魚肉,由著那老狐狸任意折騰了。
而如果自己真的擺出一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架勢,結局無非有兩個,一個是在執行任務的途中就直接嗝屁掉,這種可能性很大,另外一個就是真把這件事查了個水落石出。
如果是第一種還簡單些,大不了就是舉辦個轟轟烈烈的追悼會,那隻狐狸掉幾滴假惺惺的眼淚,發表一通「悲兮!天妒英才!」的悼詞,然後這事就不會再有人提起,自己也只會成為人們閒茶飯後「知道嗎,有個傻逼去幻林執行任務掛了。」中的那個「傻逼」。
如果是第二種就複雜了,因為有些事情之所以顯得神秘,是因為有人不想讓別人知道事情的真相,而這些人通常能輕易地把知情者全部清洗掉,很顯然,沈玉還達不到這個級別,他也在揣摩,所以把這事推給了自己,如果自己真的查清楚了真相,他肯定會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哎呀!我讓你查的只是西征軍有沒有真的失蹤啊!誰讓你去查得這麼仔細啊!」然後自己就被無情地一腳踹開,名字出現在某個敢死隊的名單上,連個埋全屍的地方都不會有。
想想沈玉下達任務時那種風輕雲淡的樣子,左明秀除了佩服還是佩服。
可是凌羽明的心意他就猜不透了,他明明對自己猜忌極深,可還是默認了這項任務,他這是在試探?還是有別的用意?左明秀越來越覺得凌羽明深不可測。
當然,這些都是對上位者的揣摩,真正令左明秀擔心的,是另一個問題,同時,這個問題也是凌羽明最關心的,那就是,西征軍的失蹤,是不是和他真的有關係,如果是以前,他可以拍著胸脯拿命來保證,絕對沒有!可是現在,經歷了這些事情,他真的有些拿不準了。
其實從小司、老條的失蹤起,他就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沒有那麼簡單,他就像一個漩渦的中心,一樁樁詭異的事件總會圍繞著他引發,而這些詭異的事件裡總有那個家族黑色的影子。
這個世界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陌生的,他來到這個世界後做的事可以簡單地歸納為:逃命——昏倒——再逃命——再昏倒——被發配,這就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的大致軌跡。
直覺告訴他,這個身體的主人和那個家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雖然他缺失了這部分的記憶,但本能使他從心裡排斥「他們」,絕對不能讓自己和他們扯上關係。
但他似乎什麼也做不了,他只能本能地採取一切手段抗拒著,抗拒著西林衛,抗拒著神秘的黑影,抗拒著一切改變,維持著現有的安靜和平衡,稍有不慎,他就會粉身碎骨。
所以,如果真相不能被接受,或者真的超出了承受底線的話,那就讓它永遠被隱藏吧,歷史本身就是由無數個謊言組成的,是活著的勝利者講的故事。
左明秀不需要真相,他只要活著,所以他已經做好了相應的安排,由一個業餘導演和幾個群眾演員,拿著一本瘋子寫出的劇本,將用他們生澀的演技,為西林、為那些幕後的影子演一出大戲,這幕大戲的結局會是經典的大團圓式,會讓大家都有個能接受的答案,會把他再一次隱藏起來。
隨著逐漸靠近幻林的邊緣,周圍的林木越來越稀疏,漸漸有光透了進來,視野變得開闊了許多,同時也提醒他們,再往前走,就是清元帝國的邊境了。
他們靠攏地更緊了些,即將踏上世仇的國土,難免都會有些緊張,希望不要遇到清元的邊境巡邏隊,每個人都在心裡默默祈禱,雖然他們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但招惹一支上千人的巡邏隊,也無異於是自尋死路,在兇猛的獅子也不願和一群野豬打架。
但是,在幻林裡許願似乎特別的靈驗,安娜女神似乎聽到了他們的祈禱,決定和他們開個小小的玩笑。
前方傳來了陣陣馬匹的嘶鳴聲和零零星星的馬蹄聲。
「應……應該是野馬吧。」齊林還抱有一絲希望。
眾人像看白癡似的看著他。
像是為了解答他的疑惑,又人類的吆喝聲,接下來就是利刃劈砍**沉悶的聲響和骨頭斷裂的脆響,這些聲音和幻林的味道混在一起,極具驚悚效果,每人身上都浮起一層雞皮疙瘩。
看],書;。網言情?是,他們不再有疑惑,保持著隊形,伏著身子,蜷著雙膝,利用樹幹、灌叢等各種掩蔽物,小心翼翼地向前方一步步移動著腳步。
左明秀在弧陣中間的靠前位置,猛地抬起左拳,做了一個停的手勢,隨後,他指著一處微微隆起的斜坡,「目標位置,匍匐前進!」
這個隱伏地選得很好,這裡視野開闊,前方幾公里範圍一覽無餘,能清楚地看到敵人的一舉一動,微微隆起的斜坡和稀稀疏疏的長草正好擋住了七人的身影,左明秀選的地方還真是體貼又周到。
眾人靜靜地伏在地上,穩住呼吸,一動不動,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就體現了他們良好的作戰素養。
目光透過長草的縫隙,他們看到了他們最不想看到的一幕,此行任務的真相也呼之欲出。
四名騎兵在前方不遠處的一處沼澤邊忙碌著,從他們的軍服樣式上看,必是清元帝國的士兵無疑了,但從他們的裝備上看,似乎並不是清元帝國的邊境巡邏隊,短弩、長弓、馬刀、刺槍,這些使他們看上去更像是是清元帝國正規的騎兵部隊,這五個人應該是一個小分隊,或者是一部分斥候,而根據他們的作戰習慣,如果有這些人出現在這裡,說明清元的主力騎兵部隊並不遠。
可是一支全副武裝的清元騎兵為什麼會出現在邊境,莫非他們要偷襲西林麼,齊林第一個想到了這個危險的可能,四鎮血屠的慘狀歷歷在目,他不能再讓悲劇重演,小聲說道:「從他們的裝備上看應該是清元帝國第十七軍團的主力騎兵,他們可能是去偷襲西林,我們馬上撤,通知西林衛做好應敵準備。」
「不,現在離開可能會驚動他們,先看看他們做什麼再說。」左明秀的意見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贊同。
遠處又有一名騎兵策馬而來,馬鞍上托著幾條長長的繩子,繩子後面拖著三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他騎到沼澤邊,翻身下馬,擦著額上的熱汗,揮手喊道:「就剩這幾個了,別磨磨蹭蹭地!快點處理完!不要留下痕跡!」
其餘幾人聽聞此言後,迅速將手中的東西扔進沼澤,圍了上來,熟練地把三具屍體從繩索上接下來,乾淨利落地砍下已磨成血球的頭顱,兩人一組,抬著失去頭顱的屍體,喊著口號,像丟垃圾似的把屍體扔進了沼澤,屍體在沼澤上沒有待多長時間,就永遠地沉入了地底。
從他們辦事的熟練程度上可以看出,他們做這些事已經是得心應手,也不知有多少屍體就這樣被砍下頭顱,扔進沼澤,化為了沼澤底下的一堆白骨,不久之後,腐爛的**會變成沼氣浮上來,永遠地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長官!這下我們能賺不少錢啊!」一名清元騎兵興奮地拍著手,把剛剛砍下的頭顱掛在馬上,饒有興致地數著上面密密麻麻的人頭,「我這裡一共有二十九個!瑪卡,你借我一個,我還能湊個整兒!」
「去你的!我才二十三個,二十九個人頭已經夠你回鄉下買房子娶老婆了!」另一名騎兵雖然數目沒他多,但一樣的興奮,對於他們來說,敵人的頭顱是極為有用的,那是他們晉陞和領獎的憑證,很多軍隊有時會砍掉平民的腦袋充數,這也是他們當兵的唯一動力,砍下別人的頭顱,活著回到老家,蓋房子,娶老婆,生孩子,再去殺人,或者被殺,這是一個關於生存的很簡單的邏輯。
「薩多,就數你的人頭最多了,這次回去你要請客啊!」
「我才三十三個!卡西姆有三十六個!」
「嘿嘿,這次兄弟們的收穫都不錯嘛,整整五萬人,砍得我手都麻了,兄弟們省省力,等我們幾天後偷襲得手,再砍幾十個人頭還不是手到擒來!多虧了公主殿下啊!」
「公主殿下萬歲!」幾名劊子手高舉著手中的刀,興奮地吼著。
這些興奮的吶喊在伏在草叢中的七人聽來,卻是如此的刺耳,因為他們認出了那些屍體,從那些熟悉的軍服上就能看出,那些屍首分離的屍體,都是明蘭帝國的軍人,確切的說,是西林衛西征軍的士兵,也就是他們的袍澤兄弟。
這些清遠騎兵興奮喊出的每一個數字都代表著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僅僅就眼前這幾個清元騎兵,就殺死了一百二十多名西林衛將士,從剛才的交談中不難揣測,西征軍已經遭到了滅頂之災,整整五萬大軍被屠戮殆盡,沉屍於此。
西征軍失蹤之謎已經解開,他們的任務也圓滿的結束,但他們的心情卻比之前更加沉重,彙集了西林衛大半精銳的西征軍就這麼灰飛煙滅,這無疑相當於生生折斷了西林衛的一隻臂膀,從此一撅不振也不是沒有可能,對於西林,對於明蘭,對於這些將士的家庭,這都是一個無法彌補的損失。
「清元狗崽子!」凌清菡嬌嫩的雙手緊緊抓著手邊的長草,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指尖被草葉勒出一道道血痕,卻絲毫沒有知覺。
失去軀幹的頭顱被掛在馬上,蓬亂的枯發凌亂地鬆散著,這些頭髮曾經是那麼的烏黑光澤,享受過父母慈愛的撫摸,享受過戀人耳邊的摩挲,享受過子女調皮的揪扯,但此刻,卻廉價的不如路邊的枯草。
早已沒有生機的死灰色眼珠呆滯地望著東方,那是他們故鄉的方向,他們似乎在期盼著回去,再看一眼年老的雙親,在深情地注視久別的妻兒,可是他們終究再也回不去了,他們的唯一作用是拿去換幾個晶貝,最後化作爛泥被永遠地埋在異國。
有風吹來,這些頭顱輕輕擺了起來,撞擊在一起,像是死神的招魂幡。
一個頭顱被風吹得轉向了草叢的方向,填滿泥沙的眼眶似乎在看著草叢中的七人,好像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不為自己報仇,雖然所有人都知道這些頭顱不會有情緒,但他們依然能從中感到濃濃的絕望和不甘。
戰場上總會死人,他們七人也不是沒有見過死人,他們早已麻木了戰友兄弟戰死在身邊,但是,他們不能容忍袍澤的屍體遭受如此虐待,四名騎士怒目圓睜,眉毛一根根豎起來,臉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脖子粗紅得似乎要炸開,胸中彷彿有一團火在燃燒,他們緊緊抓著刀柄,喘著粗氣,似乎隨時都會跳起來把那幾名清元騎兵宰殺乾淨。
齊林秀眉微皺,臉上好像結了冰一樣的寒冷。
「冷靜,不要妄動。」感覺到周圍六人情緒的微妙變化,左明秀輕喝道。
「左明秀,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我們完全可以殺了他們,然後再從幻林離開。」凌清菡咬著銀牙,把一腔的憤怒全發洩給了左明秀,「你就是個膽小鬼!你從來都沒有膽大過一次!」
左明秀無辜地眨眨眼。
「這段路視野開闊,我們很難接近他們,即使有機會,可我們現在沒有馬,他們要逃走很容易。」齊林目視前方,語氣出奇地冷靜,「與其這樣,不如待他們走後速回西林,傳回他們要偷襲的情報,設好埋伏,殺光他們!」
「對!殺光他們!我就是這個意思!」左明秀是個善於總結的人。
「齊林!」凌清菡見齊林沒有幫自己,狠狠踢了他一腳,「本來以為你還是個男人,現在看來你也是個孬種!我堂堂西林會何曾懼怕過他們!這個血仇我要在戰場上堂堂正正地討回來!現在,都給我放箭!替死去的將士們報仇!左明秀,你第一個射!」杏目圓睜,殺氣凜凜,好像左明秀要是不是射,她就要一口吞了他一樣。
「這個……我是個愛好和平的人,射箭殺人神馬的太可怕了,哎呦!別掐臉!我射!我射還不行嗎!」左明秀揉著紅腫的臉頰,極不情願地掏出便弩射出了第一箭。
「嗖!」西林的特製便弩雖然射速不快,但殺傷力十足,從空氣被撕裂的呼嘯聲就能感覺到撲面的殺意。
但是很顯然,左明秀大人不是射箭的料,弓弦響後,一隻屁股上插了支箭的野雞從旁邊的灌叢中稜稜地拍著撲翅膀竄出來,發出幾聲抗議的啼鳴後落荒而逃,只給臭箭簍子留下一地羽毛。
清元的騎兵聽到了異響,紛紛轉過身來,驚慌失措地看向不遠處的草叢,他們也看到了那只屁股上插著箭的野雞,「有人在這兒打獵?」他們疑惑地看著彼此。
「放箭!」凌清菡忍住掐死這個臭箭簍子的衝動,眼見戰機稍縱即逝,她急忙怒聲下令。
六枝鋒利的箭矢撕破空氣,帶著復仇的嘯聲射向敵人,箭矢刺破空氣的尖利嘯聲令對面的清元騎兵,感到一股來自於地獄的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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