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7章 誰道青春夜微涼 文 / 七品
「這就對了,我說它是廢紙它就是廢紙。」齊林得意地撇撇嘴,露出一副欠揍的表情。
「怎麼弄?難道你刻個私章,寫上此物作廢?」凌清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
像是沒有聽到凌清菡嘲諷的意味,齊林繼續優哉游哉地說:「任何情報,只有經過權威的認定,才能稱其為情報,否則就是廢紙,你們猜猜這個權威是誰?」他有些期盼地看著左明秀。
「難道?難道那個權威是你?!」左明秀立馬睜大了眼睛,高聲尖叫,很配合地露出那種醍醐灌頂的表情,大有一種救星從天而降,自己卻瞎了狗眼一直讓救星蒙塵的感覺。
「嘿嘿,小左啊,你雖然一無是處,但起碼眼力還是不錯的。」齊林滿意地笑了,翹起了二郎腿,「也難怪,像我這麼玉樹臨風、風流倜儻、英俊威武……」
凌清菡狠狠扔來一個枕頭,怒吼著:「說重點!!」
齊林悻悻地收起長篇大論,繼續分析:「此情報所繫重大,緝事廳絕對沒有能力獲得這樣的情報,就算是僥倖獲得,其後果遠遠也不是緝事廳所能承受的,緝事廳,終究只是別人手中的一把刀而已,所以我猜,就算是緝事廳手裡也沒有這份情報的具體內容,他們所謂的情報,也只不過是一張寫著『左明秀是秘諜』的紙條而已。」
「這還不夠嗎?緝事廳抓人從來都不需要證據的,否則也容不得他們這麼囂張了。」凌清菡恨恨地咬著一口銀牙,想來也是對緝事廳可怕的權限痛恨不已。
「這些對別人來說,或許已經足夠,但對於阿秀來說,卻是遠遠不夠,如果阿秀願意,大可以拿這張紙上廁所用。」齊林微笑著回答。
「我一個小小的佐司衛,真有這麼重要嗎?」左明秀苦笑著。
「一個人重不重要,取決於他的對手。」齊林只能這樣解釋。一個能被凌羽明,被緝事廳,甚至是被京都那些幕後黑手都重點「關照」的人,已經很能證明其重要性。
再加上其與那個家族千絲萬縷的聯繫,還有赤瞳一族的身份,凌家未來女婿的身份,甚至有可能是光明大陸締造者傳人的身份,說西林的未來掌握在他手中,一點也不為過。
這樣的人居然還賤兮兮地問自己到底重不重要,未免也太欠抽了些。
「好吧!阿秀很重要,但這和情報是廢紙又有什麼關係?」凌清菡似乎能領悟出一些味道了,只是依然沒有什麼把握。
「我已經說過了,世間根本沒有什麼公平存在,只要你夠份量,別說是一份情報,就是你明天和穆英結婚,都不會有人能奈何得了你!呃……清菡,你別這麼看著我嘛,我只是假設……假設而已。」
「繼……續……說……」凌清菡陰沉著臉,眉心間有電閃雷鳴,顯然齊林這個假設讓她很不爽。
「也就是說,以阿秀現在的份量,這份無憑無據的情報,根本奈何不了他。」齊林淡淡地笑著,酷酷地搖著食指,風輕雲淡,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如果明天糾察組發難,我就會出面質疑這份情報的真實性,我這個軍情處長說話還是份量的。」
「你們說這是情報就是情報了嗎?如果你再拿出一張紙來,上面寫著凌羽明是老處男,我也要相信你嗎?」
凌清菡剛剛好轉的一張俏臉又拉了下來。
齊林根本沒有發現,繼續口沫橫飛:「好吧,就算這上面扣著你緝事廳的大印,我們姑且承認它是一份所謂的情報,但請你拿出證據來啊,左明秀是秘諜,那麼他在秘諜的履歷呢?他的檔案呢?放心,這些東西緝事廳手中根本不會有的,起碼是現在還沒有。」
「好吧,就算是你們找到了左明秀的履歷和檔案,我承認,你們很牛逼,可你們如何證明這些檔案和履歷的真實性呢?總不能你們拿出個左明秀和穆英的結婚證來,我也要相信你吧。」
凌清菡恨不得拿開水潑死這個亂舉例子的烏鴉嘴。
「這些東西都是需要證明的,怎麼證明?秘諜有領導吧,他們不是有元老會和皇帝嗎,只要你能找他們在左明秀的履歷和檔案上簽個字,那就完全可以證明了,放心,只要你有了這樣的證明,你都不用動手,我先替你卡嚓了左明秀!」
齊林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好了,這些都證明了,秘諜左明秀也掛了,現在就該好好說說你們的問題了,你是如何得到這些履歷和簽字的?你與清元帝國的秘諜和元老會是什麼關係?不認識?那怎麼我找他們簽字,他們不給我簽啊!那你就要到軍情處好好解釋解釋
『^看書網最新!身影淪入黑暗,這雙眼睛也從未改變過。
她很清楚,齊林做出這個決定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他將代替左明秀迎接緝事廳的暴風驟雨,他將成為緝事廳甚至是京都幕後黑手的第一目標,他會丟掉榮華的前程,甚至是丟掉生命,雖然他說的風輕雲淡,但其中艱險,只有身涉其中的人才會知道。
她看著他,認真地點了點頭,緩緩說道:「我明白了。」
說完,她拉起左明秀的手,站起身來,在齊林驚愕的目光中深深鞠下一躬,誠懇地說,「我和阿秀,謝謝你了。」
齊林急忙起身,將二人的手牢牢握在手中,目光凜然,神色微凝,一字一句地說:「生死與共,肝膽相照。」
三雙目光碰撞在一起,融著濛濛的月光,永存萬古。
告別了凌清菡,走出屋子,兩人並肩走在威水鎮的古道上,沉默地走著,沉默地抽煙,不發一言。
街道邊的路燈投下扇形的光影,昏暗的光束照在兩人挺拔寬闊的肩膀上,肩上的銀星在裊裊的煙霧中閃著幽幽的暗光。
頎長的身影在街燈下變短又拉長,拉長了又變短。
夜幕氤氳,華燈初上,兩個男人在漸入初冬的夜風中,走出風一樣的瀟灑。
「大哥,我……」左明秀低著頭,無聊地踢開腳邊的石子,不該從何說起。
「我雖然知道你是個文藝青年,今晚的夜景也很不錯,可如果你要再給我扯那些沒用的酸話,我非大耳瓜子抽你。」齊林挺胸抬頭,腰直肩闊,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大哥,謝謝你。」左明秀的語氣難得的誠懇。
「滾。」
「大哥,你是怎麼想到那些手段的?教教我唄。」左明秀小心翼翼地挑著話題。
「在我聽到情報的內容時就想到了。」齊林還是沒有看他,噴了口煙,緩緩說道。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啊,嚇死我了。」看到這個話題的效果並不大,左明秀誇張地拍著胸。
「因為我擔心你真的是秘諜。」話題終究還是又繞了回來,齊林停下了腳步,扔掉手中的煙蒂,平靜地看著他。
「我真的不是。」左明秀抬起頭,望著天空的星星。
「有些話,當著清菡的面我始終不方便問,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問你一句,既然你不是,那兩年之前,你在哪裡?」平靜的目光忽然變得無比銳利,彷彿能看透一切。
左明秀沉默,收回了望向天際的目光,看著腳尖,聲音有些發顫:「我……」
「不用給我背你的履歷,我比你都要背得好,我是問你,你真實的經歷,兩年前,你到底在哪裡?」目光變成了兩把尖刀,狠狠刺入他的大腦,在這樣的目光下,一切污穢和陰謀都無所遁形。
「你查過我?」
「自己清楚的事情,又何必再問?」
兩個聰明人說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卻又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從相識到現在,兩人一直在迴避著這個話題,男人之間的友誼,有時也很脆弱,這個話題,在今晚第一次被提及。
「如果我說我失憶了,你信嗎?」左明秀苦笑著,這是個弱智到極點的回答,似乎在無所不知的情報頭子前沒有任何說服力,這並不像是個回答,更像是在耍賴。
他伸出兩根手指,齊林遞過來一顆煙。
「信。」令他出乎意料的是,齊林對這個明顯是應付差事的回答居然表示了肯定。
這樣一來,左明秀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真的不記得了。」他揪著額前的頭髮,攥在掌心中,一點點縷向腦後,似乎想把那段丟失的記憶找回來,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真的不記得了。」
齊林看了看他,沒有再說話,邁開大步向前走去,步步生風。
左明秀長歎一聲,跟上了腳步。
風起,葉落,燈光乍暗,齊林停步,轉身,揮手,掌中現出一道銀光,完美的弧線閃過,泛著寒芒的刀刃剛剛貼在左明秀的喉嚨之上,輕輕一劃,便能輕易地破開喉嚨,撕斷氣管,割裂動脈。
小巧的匕首極其穩定,沒有一絲顫抖。
左明秀也沒有一絲顫抖,這一瞬間,他有無數個機會閃躲,甚至反制,但他終究還是沒有躲避。
不躲避,意味著不再逃避。
「隨身還帶著匕首,我威水鎮的治安真有那麼差嗎?」左明秀平靜地笑著,月光灑在臉上,明亮的眸子清澈無比。
「我管你治安去死。」齊林根本沒有回答這句無聊到了極點的調侃的興趣。
「我不管你是不是秘諜,我不管你和林氏家族有沒有關係,我不管你是不是他的傳人,我甚至可以不管你有沒有把我當大哥,但是,如果你敢傷害清菡,我一定會殺了你。」與在屋裡的咆哮相比,齊林說這句威脅時卻是無比的冷靜,就像是冰川下冰封萬年的寒泉,冷靜到了極點,也可怕到了極點。
雖然平淡,卻沒有人能,也沒有人敢忽視這句話的真實性。
「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傳人,我只知道,如果我是他媽的什麼秘諜,在你殺我前,我先滅了什麼狗屁秘諜!如果我和他媽的什麼林氏有關係,在你殺我前,我先屠了他滿門!」左明秀的聲音也很平靜,卻似乎在咬著血,字字如雷,兩眼微微泛紅,「至於兄弟,大哥,你說過的,我們生死與共,肝膽相照,我並不認為這句話是隨便說說的,反正我是當真了。」
穩定到極點的刀刃忽然有絲顫抖,終究沒有再劃下。
「記得你今晚說的話。」寒芒收於掌間,如出手時一般風輕雲淡,似乎從未出現過。
他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轉身離開,這次的轉身卻多了些釋然,步伐也輕鬆了許多,迎著凜凜的夜風,身後揚起的披風獵獵綻開,如一朵盛開的血蓮。
「對了,下次自己買煙。」漸寒的夜風中傳來他漫不經心的聲音,卻是溫暖至極。
「真他媽小氣。」看著那個漸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血色披風,左明秀自認為自己絕對不會有如此瀟灑的背影,同時,嘴角綻開一線溫暖的弧度。
月下有窗楣,窗前有佳人。
一樹雪櫻花枝搭在窗前,清香淡雅的雪櫻花在樹葉的縫隙裡淺藏,一簇簇純白無瑕,咕嘟著小嘴,像在等待著一個愜意的吻。
凌清菡也不知在這扇窗前站了有多久,她在遙望著那個已經消失了很久的身影,蹙眉凝視,目光流轉,一束月光,千般迷離。
月色下的威水是個容易勾起回憶的地方,這座小鎮雖然不大,卻承載著她青春年華中最美好的回憶,這是一個關於記憶的地方,或深或淺,這是一個關於思念的地方,亦濃亦淡。
嘴角悄悄浮起一絲微笑,卻又淡淡隱去。
今晚經歷的一切,對一個沉浸在甜蜜初戀中的雙十少女,或許有些太過殘酷,她在最美好的年華中遇到了他,卻又在這樣一個如水的月夜下險些失去他。
褪去凌家第一順位繼承人的尊貴身份,她終究也只是一個憧憬著甜美愛情的女孩兒。
對於十七歲的少男少女,愛情,便是一切。
除了愛情,她可以什麼都不要,而即便是這僅有的一份奢求,也險些在今晚變成一地碎片,她忽然覺得,愛情真的不是一件僅僅有快樂和甜蜜就可以的事。
牽掛、付出、抉捨……
可經歷了這些,真的能換來愛情嗎,以前她堅信可以,但今晚,她有些動搖了,她是凌家的繼承人,她柔弱的雙肩上扛著西林的未來,她不知道會不會為了他放棄這一切。
她不敢再去想那個可怕的所謂假情報,她只能強迫自己相信那份情報是陰謀,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如果是真的……
她不敢再去想了,她不知道兩人會不會還能夠在一起,她也不知道她會怎樣選擇。
「阿秀,原諒我,原諒我沒有想像地那麼愛你。」兩行清淚不知不覺間滑過臉頰,如玉的皮膚上留下一道道曲折的線,在月光下醞出淡淡的微酸。
流淚,是青春的特權,或許在某一天,當聽到他的名字就會莫名地流淚,但那時,終究已不是青春。
聚散終有時,誰道青春夜微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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