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章 發燒40°特此請假6 文 / 靜流
有故事的人
班會上,邢繼軍和大家探討時間的真諦,不少人引用「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這樣的名句,讓老邢覺得16班也並非全是差生。其實靜流也是個十分愛思考的人,他的思想有時候也極富哲理,不過表達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時間就像滿身的臭汗,只見流出來,沒見回去過。」靜流是這樣對班主任說的,於是他得到了班主任獎賞的一個白眼。不過身旁的妮可認為靜流的話樸實而耐人尋味,總是私下裡的鼓勵他:「其實你的話,讓我感覺很有一種遠古先哲的韻味。」靜流總是無所謂的回答:「別糟蹋老祖宗了。」
除了偶爾讓妮可大呼「你的話真科學」之外,靜流也盡到了自己口中「城管委員」應盡的職責——路見不平一聲吼,你不動手我動手。由於六中的全寄宿管理模式,讓高勇、段金臣這兩個壞胚很難有機會出去作惡,他倆漸漸把手伸向了老實巴交的實驗班,用兩位少俠的話說,「那幫書獃子就像老家放養的牲口,該宰的時候就得宰」。於是,實驗班門口經常出現兩個收「保護費」的囂張身影。
身為一代「城管委員」,自詡罪惡剋星的靜流怎麼能放任這種事不管?於是,在大棒法則的教育下,高勇和段金臣再沒敢去收過「保護費」。可是在走廊上大打出手的靜流卻被路過的校長逮了個正著,當時是靜流手持凳子腿,一個人追著高、段二人打,所以校長沒有把靜流的行為評定成見義勇為,反而落了個毆打同學的罪名。不過校長隨後得知是16班打16班,也就放棄了認真處理的念頭,冷冷丟下一句「寫份深刻的檢查送我辦公室來」,轉身就走了,只留給靜流一個遠去的背影。靜流不錯眼的凝視著校長的背影,駐足良久,他只從這個背影中感受到一種情緒,那就是厭惡。而靜流原本清澈的眼神裡也閃過一抹失落,又或者是滄桑,或許這很不合邏輯,一個17歲少年的滄桑?他不怕校長嚴厲的訓斥,更不怕通報批評和記過處分,可是他深深的明白一個道理,像邢繼軍那樣處罰你,生你的氣,說明他還在乎你,而校長的眼睛裡只充滿了一樣東西,也正是他最害怕的東西——漠不關心,或者換個更乾脆的詞,放棄!
「憂鬱的一片天,飄著紛飛的雪。這一泓伊豆的溫泉,竟是我孤單的思念……」高一的時候,這是靜流最喜歡的一首歌。那年冬天,靜流時常一個人哼著這首歌,漫步在學校後面「荷花園」的雪地上。如今,輕輕哼唱著同樣的歌,靜流一個人蹲在樓梯的拐角處,他沒有去上課,而是點燃了一根不抽好多年的煙,陷入了自己的回憶。
當年元旦篝火晚會上,所有人都不看好這個其貌不揚的少年,沒錯,靜流不高大威猛,也不帥氣逼人。所以當他走向篝火中心,拿起麥克風的時候,四週一片噓聲,女生們起著哄「我們要看帥哥」,男生們叫著板「哪來的東亞病夫,下去吧」。靜流閉著眼睛,感受那跳動的火苗,一絲絲溫暖,一縷縷光亮,足夠照亮他的心。當伴奏響起的瞬間,他那憂鬱中透著堅毅的目光,讓周圍安靜了下來,並不華麗的聲音,也不夠完美的曲調,但表達出的深情卻讓人窒息。所謂用情至切,則感人至深,靜流那舒緩的聲音就像一層層輕柔的海浪,衝擊著每個聽眾的心。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的心靈像是被洗滌過的玻璃窗,那些骯髒的、不潔的,都隨著泡沫消散在雲裡,遠去於風中……
滌蕩人們心靈的並不是靜流的歌聲,而是他發自內心的情感,孕情於聲而過於聲,這首歌表達出的,也許並不只是纏綿悱惻的愛情,而是靜流內心的呼喚。「為何現在只剩下風吹亂我的發,撕開我記憶的傷疤。讓往事像霧氣慢慢地蒸發,讓我知道什麼叫放不下……」歌聲讓四周的每一個人都輕聲跟著和,這一刻,大家彷彿回到了嬰兒時代的襁褓裡,母親正用那溫暖的臂彎緩緩搖晃著自己,天地間只剩下寧靜與祥和。直到靜流慢慢收了最後
,看書>^網(?男生,六,靜媽媽又只會維護靜流,很少關心靜國善。這讓處處碰壁的老靜借酒澆愁,有生以來第一次去了酒吧,按說一個四十多歲的落魄男人去酒吧,很難有桃花運可走,一沒財、二沒貌的老靜卻偏偏遇到了剛離婚不久的富婆賈美蘭。這個美蘭年方不到三十,由於家境極為優越,又任性跋扈,和結婚不足一年的丈夫剛剛離婚,正是趁虛而入的好時候。不過說來也巧,平時圍繞在她身邊的護花俠、聞香客們,她一個都看不上,其中不乏英俊的公子哥和多金的成功男,在酒吧的一番閒聊,倒讓她對靜國善這顆老蔥,一見鍾情。
越是嚴肅認真了一輩子的人,在面對考驗的時候就越容易被擊潰。靜國善自問,活了半輩子,沒有絲毫出格的地方,從不巴結領導,從不弄虛作假,可他也同樣,從沒遇到過任何一次誘惑。說來也怪,富婆美蘭可能是看慣了身邊的種種優質男,對他們那種慇勤的笑容厭煩無比,而靜國善這個臉上帶著歲月的男人,在此時出現,也讓她認為,這就是上天送給她的禮物。在酒吧的卡座上,美蘭看靜國善的眼神,就像一個寒冷的醉漢,打量一壺冬日裡的老酒。「你孩子多大了?」這話絕對是搶奪有婦之夫的最佳開場白,美蘭也正是這麼說的。
俗話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第一次在酒吧見面的二人,只不過相互留下了電話號碼,沒有更進一步的發展。不過隨著每天下班後的頻繁見面,老靜很快就對這位「大妹子」產生的情愫,更關鍵的是,賈美蘭也是個戀愛的極道高手。她每次去見老靜,都沒有開自己那價值不菲的保時捷,而是乘公交車去,然後一臉幸福的坐在老靜的破舊福克斯兩廂裡。他們約會也沒有去高檔的西餐廳,而是喝個荷葉粥,逛個植物園,並且其間的一切消費都由老靜來負擔,這讓年過四十的靜國善,又找回了男人的尊嚴。
美蘭還一個勁的告訴老靜,願意出錢把靜流送去國外留學,假如自己和老靜結了婚,就再給他生個孩子,將來長大了去國外找哥哥。老靜同志聽了,當真感動的一塌糊塗,並欣然答應了美蘭見見靜流的要求。完成了欲擒故縱這一招,美蘭又順水推舟的挽留了該回家吃晚飯的老靜,倆人在美蘭的刻意安排下,去了賓館過夜。
自此以後,老靜也不顧炎炎的夏日,決定跟賈美蘭冬戀三九,夏戀三伏,一連好幾天不回家的他,也引起了靜媽媽和靜流的猜疑。不過猜疑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靜流又惹事了,他在一次暑期同學聚會上,喝醉了酒,還把某局長的公子揍的頭破血流。這也讓戀昏了頭的靜國善,不得不暫時清醒,畢竟自己有個養了這麼大的兒子,雖說是真心被靜流逼的快要發瘋,不過虎毒還不食子呢。
老靜、小靜在看守所隔著一道欄杆見面的時候,被告知官二代的父親十分生氣,挨打的官二代現在還躺在醫院裡出不來。老靜一下子慌了神,得罪了局長,簡直等於給他判了死刑啊。不過同來的美蘭卻沒打擾他們父子說話,只是在一邊不停的打電話,掛了一通又撥一通,在經過一個多小時的電話粥之後,一臉笑意的站在了靜國善的身後。
「你兒子的事解決了,對方是我父親的老部下,我父親這次親自出面,這事一筆勾銷了,靜流馬上就可以出去了。」美蘭笑盈盈的看著這對愣住的父子,對她來說,這次探監真是意外收穫啊。果不出她所料,父子倆先是一陣千恩萬謝,然後三個人順利的交接了手續,找地方壓壓驚。
在飯桌上,原本懷著一顆感激之心的靜流,漸漸看出了父親和這個女人的關係。這讓猜忌成真的靜流一臉死人相,時不時找機會刺探一下實情,而美蘭也有心讓事情一步步透明起來。「靜流,你聽阿姨說,阿姨和你爸爸都想給你一個幸福的將來,再說了,阿姨會像疼自己兒子一樣疼你的。」聽到這,要是靜流再不明白,恐怕他可以參加傻子奧林匹克了。剛剛還虛情假意糊弄著美蘭的他,瞬間臉上覆蓋了一層寒霜:「爸,難道你真的要和媽離婚?還有這個不要臉的臭女人,真的是你的新歡?」靜國善聽罷,猛的一拍桌子,大吼道:「靜流!你怎麼對阿姨說話呢?要不是她,你現在還在裡面關著呢!立刻給她道歉,不然就滾出去!」「國善哥,你別這樣,他畢竟是個孩子,我不在意的,真的。」美蘭適時的火上澆油,讓靜國善這簇心火燒的更旺了。
靜爸爸怒斥兒子,讓其滾蛋,可靜流又豈是好相與之輩?沉默中的他嘴角微微的抽動著,一雙同樣燃燒著火焰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靜國善,突然間,靜流「嘩啦」一聲掀翻了桌子,怨毒的詛咒了賈美蘭一句,憤憤的離去了。靜流走後,賈美蘭一個勁的替他說好話,不過字裡行間卻加劇著靜國善對兒子的反感。
事情彷彿就這樣沒了音信,靜流整日把自己反鎖在屋裡,靜媽媽急的哭紅了雙眼,而靜國善卻一直沒有下文。又過了一個星期,賈美蘭挎著靜國善的胳膊,出現在了靜家門外,他們這次來,是想逼靜媽媽簽署離婚協議的。靜流始終不相信自己的爸爸會放棄這個家庭,跟狐狸精跑了,所以他開門了,但是也就在他開門的一瞬間,他經歷了那終生難忘的一刻。
以往那威嚴中透著關愛的眼神,此刻是如此的陌生,靜爸爸這次沒有訓斥靜流,也沒有習慣性的捏靜流的後脖子,連眼鏡上都寫滿了漠不關心。靜國善機械的掏出一張銀行卡,硬塞到靜流的手裡:「裡面是你今後五年的撫養費和學費,自己拿好,別再找我來要了。」說完,利落的轉過身去,猶豫了一下,可是依然沒有回頭……
這幾天之中,美蘭給靜國善說了什麼,沒有人知道,後來,靜流一家又是怎麼回到從前,也沒有人知道,但這一切留給靜流的,是那永生難忘的眼神,永生難忘的背影,還有那永生難忘的傷痛。
這位校長不經意間觸碰了靜流的痛處,他並不知道,不過就算他知道,也不會在意。而此時,那支緩緩燃盡的煙,也伴隨著靜流的一滴清淚,滑落在指間。就在靜流準備起身回教室時,一個清脆的女聲在他身後響起:「呀,你是哪個班的?怎麼躲在我們實驗班樓梯上抽煙?」靜流也是一驚,轉身定睛一看,原來是個短髮小姑娘,懷裡抱著一摞作業,正用小手扇乎著淡淡的煙味。那女孩見靜流起身面對他,若有所思的說:「哎呦,一個大男生偷偷躲在這哭鼻子呢,看來你是個有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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