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月圓之夜的腥紅（三） 文 / 靜流
曼德勒剛準備讓門口的人進來，他就聽見蒙哥馬利的肚子發出一陣「咕咕」的響聲，他打趣的說道：「我們的大天才，你肚裡的教堂催你上稅了。」蒙哥馬利尷尬的看了聯隊長一眼，對門口喊道：「進來。」
伸手捲起桌上的軍用地圖，蒙哥馬利站直了身子，他抬眼看到了令人吃驚的一幕。進來的除了他的親兵，還有十幾位重傷員，他們互相攙扶著，有的渾身打滿了繃帶，有的鮮血湮透了衣衫，這些人無一例外，手裡全部拿著一些節省下來的食物。一個眼部裹著紗布的士兵，將口袋裡的熟雞蛋拿了出來，放在手心裡，伸向兩位聯隊主官；一個只剩一條腿的士兵，在他人的攙扶下，把手中那個乾巴巴的黑麥餅子伸了出來；一個上衣滲透血跡的士兵雙手端著一盤東拼西湊的土豆泥，尖尖的土豆泥裝滿了整個盤子；一個失去了左耳的士兵……
這些重傷員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拿著手中的食物，這些天來，在兩位聯隊主官的帶頭作用下，軍官都主動把節省下來的食物送到他們手上。可是每天大家都在大體力的勞動，看著明明餓的兩眼發昏的長官們還一個勁說自己吃飽了，這些傷兵的心裡沒由來的淌過一股暖流。當幕僚長的親兵把一盤拼湊起來的土豆泥送去傷兵營時，他們心中最柔軟的部分被觸碰到了，那個平日裡一臉傲氣的幕僚長，除了在軍人的禮節上喜歡官僚作風，其他地方都以士兵為重。自他上任以來，非但沒有帶來學院派軍官的詬病，反而令行禁止，賞罰分明，最重要的是，他把士兵當親人看待，在他手下當兵，即使身體上吃苦，心裡也是甜滋滋的。蒙哥馬利處座每天要巡視整個洛基高地的防線，親自指揮並參與工事的修築，清點物資，安撫傷員，查崗查哨，撰寫文書，安排偵查，指揮作戰，鼓勵士氣，他每一樣工作都一絲不苟，有困難，他第一個出頭，有甜頭，他最後一個享受。這就是他們年輕的幕僚長，他們心中唯一的處座，蒙哥馬利。這個二十歲不到的學生官，用自己的汗水和真情感動了全軍上下一千多號官兵
^看書『*網、都市.步，蒙哥馬利終於軟下語氣來：「好了，我知道你們關心我，可是我們部隊提倡的是傷員優先，你們吃飽了，才有力氣養傷，再說了，我下達過軍令，統領級軍官的配給是普通士兵的一半，如果我帶頭違反了軍規，豈不是要自己把自己處死？」所有傷兵裡，有一個年紀大約在五十以上的老兵，他失去了一條胳膊，此時他僅有的一隻手臂握著一截風乾肉，他上前幾步，把肉脯放在蒙哥馬利手心裡，情真意切的說道：「處座，我老伊凡當兵半輩子了，先後跟著重甲元帥、榮光元帥、鐵血元帥上過戰場，我除了當兵打仗什麼都不會。我們家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死在杜威安邊境的武裝衝突中，二兒子死在盧塞恩城郊捕殺魔獸的行動中，三兒子死在敦刻爾克領主的叛亂戰爭中，小兒子死在前一陣的洛基高地爭奪戰中，小女兒是盧塞恩教堂的修女，這次也跟著部隊去了西線，當戰地醫護人員。我這一輩子，把能貢獻給帝國軍隊的，全都貢獻出去了，一周前的那次防禦戰，我剛剛失去了這條胳膊。」說著，他把只有一小截的斷臂動了一下，然後接著說道：「我老伊凡這輩子失去的夠多了，我雖然痛恨教廷和宮裡那些貪官，但是我真心愛著聖.拉斐爾，愛著我們的軍隊，我半截身子進棺材的人了，終於碰上你這麼個好長官，我不想再失去你，我們都不想。孩子，我可以這麼叫你嗎？你的年齡和我三兒子相仿，他也很聰明，小時候他就喜歡擺弄我的軍刀，我看見你，就像看見小傑裡科一樣。如今我老伊凡什麼都沒有了，孩子，我寧願自己不吃飯，也不想看到你餓著，你是我們聯隊的希望，你是大傢伙的希望。我不會說漂亮的話，但是我知道，你是上天賜給三角洲聯隊最好的禮物，是我們大家的孩子，是帝國的孩子，是人民的孩子，我願意用生命去保護你。再吃點東西吧，這不是一個下級對長官的請求，這是一個老兵發自肺腑的心裡話，老伊凡求求你了。」說完，老兵繃直了身子，對年輕的幕僚長鄭重的行了個軍禮，看到這一幕，在場的硬漢們無不潸然淚下，他們不能直視這位偉大的老兵，蒙哥馬利更不能拒絕這位真摯的長者。
心軟的親兵在一旁看著，此時他已經落下了不爭氣的金豆子，一個軍人，一個男人，流眼淚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可是他環顧四周，大家不比他好到哪裡去。蒙哥馬利突然露出了一個微笑，漸漸的，微笑變成了咯咯的淺笑，最後變成爽朗的大笑，還沉浸在感懷氣氛中的眾人，逐漸被蒙哥馬利所傳染，大家拭去了眼角還未落下的金豆子，開始莫名其妙的大笑，就連表情嚴肅的曼德勒也跟著笑了起來，最終變成一場哄堂大笑。良久，笑過了勁的眾人都平緩下來，曼德勒抹著眼角笑出的淚花問蒙哥馬利：「我的大處座，你剛才笑什麼？」蒙哥馬利誠摯的回答道：「我高興啊，從今以後，我多了一個伊凡老爹，多了一幫交心的好兄弟，我為什麼不笑？如果抑鬱不能打敗敵人，那我們何不開心起來呢？讓該死的『牲口之心』集團軍看看，我們三角洲的勇士，笑著也能打敗他們！」老伊凡指了指蒙哥馬利手裡的風乾肉，說道：「這麼說你肯吃東西了？」曼德勒在一旁故意說道：「一群偏心眼，我也每天累的要死要活，怎麼沒人關心我？」大家連忙笑著說「聯隊長也辛苦了」、「對啊，聯隊長也得吃」、「您和處座一樣，都是好長官」、「我這個麥麩餅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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