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Chapter4 憶in 文 / 童七少

    宋汀璇醒來的時候一時竟分不清天南地北，她瞪著水汪汪的眼睛環顧了一下四周，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讓她的鼻子隱隱作癢，連忙抓過床頭的紙巾摀住鼻子，她這才反應過來這是病房。

    腦袋突然情醒起來，她輕呼了一聲從床上彈起。

    望望窗外的天，墨藍墨藍的。

    「糟了！」她拍了一下床板，恨恨地說。

    「什麼糟了？」房門被推開，一個修長的黑影出現在門口，病房裡沒開燈，走廊的燈自他背後綻放，看不清楚他的臉。

    宋汀璇手心驀地收緊，還有希望，沒有糟了。她的手在牆上摸索開關，蒼亮的白色一下子點燃了每一個角落。

    「程sir這麼有空來看我嗎？」說著露出了嬌俏的笑容，很多年沒那麼笑了，不知道笑的好不好看。

    程覺曦微微一愣，她笑的更加真誠了，看來這個笑很成功。

    「醫生說你嚴重感冒。」程覺曦站在床頭，俯看她。

    「哦。」

    「醫生說你至少感冒了四五天，你一直沒有吃藥嗎？」

    「吃不吃藥它都會好，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明天起不用軍訓了，好好休息。」頓了頓，他繼續說：「你還貧血。」

    「程sir，是你送我來醫院的嗎？」她自顧自地說道。

    程覺曦點點頭，「這裡是你們學校的校醫院。」

    「我明天一定會準時來軍訓的。」宋汀璇露出潔白的牙齒，兩個自信的梨渦在唇邊綻放。

    「為什麼？」程覺曦下意識地問，眉毛微微挑起。

    「因為軍訓也算學分啊，就算請假也會沒分的。我是好學生。」宋汀璇說的很天真，像沒有心思的小孩，程覺曦也就那麼信了。

    「那個啊……軍訓的學分是由教官評的，我給你優秀就行了。」

    「不行。」宋汀璇堅決地搖頭。

    「為什麼？」程覺曦又下意識地問，半晌之後才發現自己失常了，開口道：「隨便你。」

    兩個人都沒有講話，沉默地對看了一眼，宋汀璇歪了歪頭，說：「程sir，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宋汀璇的聲音很柔和，像一鍋煮好的粥，清甜而醇香。「何」字的音像清脆的笛音，慢慢消散在唇齒之間。

    「什麼交易？」程覺曦側過頭，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我可以答應你不去軍訓，你和我拍張照片，怎麼樣？」宋汀璇一臉期待狀，這個表情她在別的女孩臉上見過很多次，用在這裡正合適，不會錯的。

    程覺曦沒有回答，只是歎了一聲氣，似笑非笑的眉眼很是好看。

    「怎麼樣，程sir？」

    「以後不要再叫我程sir。」他答非所問。

    「有什麼不對嗎？你以後不當警察嗎？」

    「那是以後的事了。」

    「那提前叫聲阿sir也無所謂啊！程sir！」宋汀璇故意加重最後的音調，可正在病中的聲音聽起來也沒多大的力量。

    「你香港片看太多了！」程覺曦無奈的笑了笑，坐到床邊，「你有相機嗎？」他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答應這個和他不相干的「交易」。或許，他覺得並不是不相干的吧。

    宋汀璇掏出手機，拿在手裡晃了晃，「用這個拍。」

    程覺曦往她那邊挪近了點，輕聲說道：「我準備好了。」

    「等等，不是這樣。」宋汀璇說著就要從床上下來，扯動了右手背上透明的輸液管。她低頭看了一眼，撕掉乳白色的膠布，拔出針頭，鮮紅的血滴從細小的針孔裡冒出來。

    「喂，你……」

    「站在這裡拍吧！」宋汀璇在牆壁前站好，把驚愕中的程覺曦拉到右側，手指很快的按出相機，選中深褐色的懷舊效果，遞給他。

    「你手長，拍遠一點，要拍到腰。」她在腰間比了比。

    她的指骨很細，或許是燈光的關係，手上的皮膚顯得蒼白而透明，青紫色的筋絡很明顯，尤其是剛輸過液的右手，還沾有細小的血滴，程覺曦突然覺得好像有什麼揪住了他的肺腑，悶悶地發疼。他伸長右手，調好角度。

    宋汀璇拉過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腰際，冰冷的觸感讓程覺曦手指一僵。

    轉過頭，他看見宋汀璇笑得很美，若不是身為偵查系的精英，長期嚴密訓練出了敏銳的觀察力，他不會發現她的雙肩在微微顫抖。

    宋汀璇往他的左胸膛靠了靠，說道：「拍吧！」

    白色的閃光讓宋汀璇一陣恍惚，她接過手機打開剛剛拍的照片，那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再次襲了她一身。

    「拍的很好。」她的聲音有點不穩，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畫面。

    懷舊的畫面，高大帥氣的男生，小巧纖細的女生，一樣的動作，一樣的笑容。

    拍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