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江南景(一) 文 / 深海小鯨魚
飄雪的天,皇上要微服出巡江南,撇下政事給內閣不管。一路讓顏若,以及剛回來的太子顏墨,說來奇怪,皇上微服出巡,理應皇子格格以及大臣作陪,而顏若卻是帶上了不是皇子,也沒有一官半職的顧惜洛,給皇上的解釋也就淡淡的四個字:「我的門客。」皇上也只是略微點了下頭,便讓顧惜洛跟著了。
一路行至江南,顧惜洛偶爾惻眸打量著天下的至高權者,心裡的恨意就差湧出胸膛了,幸虧臉上沒有半分表情,不然早就被皇上旁邊的侍衛群起攻之了。
華麗的船舫隨著那還未凍住的小河漂流著,顏凌天靠著船舫的柱子上,透出些許懶散,不似皇宮中那麼莊嚴了,顏若等人卻是拘謹的站在一旁,小心的看著四周。
「你們都那麼拘謹作甚,陪朕微服出訪,便要有個微服出訪的樣子,不要再像在宮中那麼拘謹了,看著你們,朕想懶散都不行。」顏凌天眉頭稍稍皺起,語氣有點不好。話音方落,顏凌天看見了一旁隨意站著的顧惜洛,嘴角稍稍挑起,說:「老三,你的門客不錯,你們就應該學學他的樣子。」
顏若與顏墨順著看向了顧惜洛,顧惜洛感覺到了眾人的目光,也稍稍有些不好意思了,對著皇上拜了拜,說:「草民乃鄉村草野之人,不懂大規矩,還望聖上見諒。」
顏凌天眉頭復又皺起,口氣中帶著點訓斥:「方纔誇你兩句,你便又這般世俗了,罷了罷了,本打算放鬆放鬆心情,遊樂遊樂,可是與你們這些臣子晚輩出來,卻無半分意思。」
顏若嘴角掛笑,說:「父皇教訓的是,兒臣們是太拘謹了。父皇難得領我們出來次,若是不把父皇陪好了,以後可就再不會領我們出來了吧。二哥,你說呢?」說完,側頭看向一旁的顏墨。
顏墨鬆了鬆衣領,這並不是太暖和的天,顏墨卻似乎很熱:「我們若想出宮,必須要等父皇龍顏大悅,所以把父皇陪好了,這便是頭等大事。」
顏凌天眉頭稍稍舒展了些,說:「若想陪好朕,你們便先把宮中那拘謹的做派給我扔了。」
說話間。船舫別游到了盡頭,靠著岸邊停了下來。看著江南這和諧生平的景象,顏凌天忽然心情很好,嘴角上揚到一個很好看的角度。
顏若看著顏凌天上揚的嘴角,忽然有點吟詩的興致:「花紅柳綠江南岸,碧波倒影,風拂小河波紋起,層層疊疊了兩岸繁華。」
顧惜洛展開折扇輕輕搖著,朱唇輕啟:「鶯歌燕舞長安俏,花香四溢,風吹巷子花瓣飛,飄飄灑灑了大街小巷。」
顏墨自嘲的一笑,說:「到我這裡卻是詞窮了,呵呵,這文采卻是不及三弟和你們的門客啊。」
顏凌天看了顏墨一眼,說:「放眼天下,有幾個能像老三這般文武兼備。再說,若你也像老三是個擺弄文墨的將軍,這長安將來誰來做王?」
顏若放聲大笑:「哈哈,父皇說的極是啊,二哥,若你也像我這文不文,武不武的,將來父皇將這皇位給誰啊!」
顏凌天忽然想到了什麼,說:「對了,老二,我給你準備了門婚事,對方是戶部尚書林翔的二丫頭林霜雲,那丫頭你應該見過吧。」
顏墨一愣,說:「見過,只是……」
顏凌天眉頭一皺,對顏墨的猶豫有點不高興,說:「只是什麼?」
顏墨撓撓頭,說:「我們二人都沒說過幾句話,彼此不是很瞭解,這婚事……」
顏凌天微微擺了擺手,說:「這個朕也想到了,等從江南回去了,我便準備讓你領著林家二丫頭奉旨去淮安督辦淮南織造局。也就半年時間。「顏若表情怪異,說:「父皇,這二哥卻成了跑天下的行腳商了吧。」
顧惜洛淡淡一笑,說:「皇上這舉措實屬明智之舉,先知天下,再治天下。」
顏若恍然,說:「呵呵,父皇用意良苦啊。」
顏墨一笑,說:「只是苦了我了,要不把這門婚事讓給三弟你??你領著她去淮安轉個半年?」
顏若連忙擺手,說:「二哥,還是算了吧,這門婚事乃是父皇賜你的良緣,我可不敢橫插一腳。」
看著兩個人互相打趣,顏凌天心情忽然好了不少,嘴角掛上了些許微笑。照在身上的陽光似乎都暖和了不少。
忽然間船舫上的四人頓感後背一陣冰涼,像是掉進了冰窖般。顏若和顧惜洛的目光同時盯住了河面上那個平淡普通的竹筏上的黑衣人,那人頭戴著一個黑色的斗笠,看不太清面目。只是給人一種陰冷的感覺。
顏若和顧惜洛心中都是一沉,能同時用氣機鎖住四個人的,肯定不是泛泛之輩。
黑衣人依舊是緩緩劃著竹筏,慢慢的靠近岸上的顏若四人,顏若和顧惜洛都上前踏了一步,擋在了顏墨和顏凌雲身前。
顏若嘴裡發苦,弱弱的問了顧惜洛一句:「咱倆加起來在他手下能走幾招?」
顧惜洛自嘲的一笑,說:「這你還用問我?」
顏若惱火,說:「四周的破曉成員是做什麼的,竟然能讓他如入無人之境,劃著竹筏就過來了。」
顏凌天的聲音忽然傳來,似乎夾雜著些許弱弱的錯意:「為了不麻煩,我把四周的破曉成員散了。現在就剩下洛一個人了。」
顏若和顧惜洛頓時無語,兩人對視一眼,腳下同時用力,身形同時滑向竹筏上的黑衣人。顧惜洛左手暗翻,將三枚金錢鏢扣在了手中。黑衣人抬頭看了二人一眼,眸中儘是不屑,手中的竹竿稍微一挑,些許水珠便化作漫天暗器射向顏若和顧惜洛。顏若抽出纏在腰間的軟劍,幾個劍花便挑開了射到身前的水珠。顧惜洛右手折扇展開,大起大落扇了幾下,水珠便化作無形了。同時左手的金錢鏢射出,一枚射向黑衣人的喉頭,一枚射向腰間,一枚射向*,這第三枚,實在有點不入流,可就是這猥瑣的三枚暗器,*得黑衣人不得不後退。待黑衣人退到竹筏邊緣方才站好,顏若便將手中的軟劍狠狠甩出,直直射向黑衣人*。黑衣人頓時惱火,雖然對方二人加起來也不如自己武功好,可這還沒近身,便出招這麼猥瑣下流,*著自己不得不一退再退。黑衣人腳尖一點竹筏邊緣,身子騰空而起。而顧惜洛與顏若卻是雙雙用腳尖點在竹筏的另一邊,身形又滑向岸上。河面突然濺起大大的水霧,洛持劍破水而出,劍尖直指背向自己的黑衣人。黑衣人感覺到背後凌冽的劍意,雙眼微瞇,生生的將身形扭轉,「噗「」噗」兩聲,洛的劍刺進了黑衣人的腹間,而黑衣人袖中錐形刺劍也狠狠插在了洛的肩上,洛狠狠蹬了黑衣人一腳,與黑衣人一觸即分。黑衣人捂著腹間半蹲在了竹筏上,瞇著雙眼看著岸上的顏若四人。而洛又重重的落在了河中,不多時,鮮血便混著河水,四散開來。
顏若看了顧惜洛一眼,笑了笑說:「還算默契。」
顧惜洛撇了撇嘴角,說:「敢來隻身行刺的,不是瘋子就是傻子,你看他像傻子麼?」
顏若眉頭微微蹙起,說:「但願這是個傻子吧,如果再來這麼個傻子,咱們跑路都沒機會。」
上天似乎很愛開玩笑,一道黑影拉長了印在四人的身邊,顧惜洛和顏若側頭,看著一旁高樓上站著的白衣人,衣角隨著微風擺動著。
顏若與顧惜洛對視一眼,兩人眸中儘是無奈。
顏凌天挺身而出,站在了顏若與顧惜洛身前,瞇眼對著樓上的白衣人說:「不知閣下與我有何等深仇大恨,非要治我等於死地。」
白衣人冷漠的看著顏凌天,淡淡的說:「將死之人,問那麼多作甚。」聲音猶如身上那襲白衣,雖然轉暖的天,但也讓人瘆的慌。
顏凌天面色不改,心中卻是微微一寒,暗自道:老夫一生縱橫三十餘載,莫不是今日真的死個不明不白,從而天下大亂,這如何讓我對得起先祖列宗的萬千社稷啊。「受死吧!今日就是你命絕之時!」一聲暴喝。顏凌天從思緒中猛地驚醒。只見那人忽如那飛射空中的箭矢,夾雜著空氣的刺啦聲,以破竹之勢瞬間彈開了顏、顧二人精心聯手的一擊。看著越來越近的身影,顏凌天不甘的閉上了雙目。
突然一陣微弱的笛聲生生傳入了顏凌天有些發鳴的耳中,隨後那猶如泰山般的氣勢便不復存在了。本在做好已死準備的顏凌天艱難的睜開雙眼,看著眼前的那個熟悉的背影。嘴角掛起了苦笑。
一支墨綠色的竹笛,陽光下發著幽幽的綠光。好似食人野獸那眸中嗜血的綠光,那微弱的笛聲便是從這竹笛中傳出。笛子詭異,握著笛子的人卻不是詭異之人。瑟音輕輕握著竹笛,抬眸看著不遠處的白衣人,輕飄飄的送出一句話:「絕音閣要保他一命,你們山水閣想殺他,還是等個一年兩年吧。」
白衣人雙眼微瞇,透著危險的味道,聲音更是冰冷:「我們山水閣沉默了些年頭,你們這些雜閣亂黨便敢跳出來說話了?」
瑟音輕輕一笑「呵呵」,隨即懶散的說了句:「不服接著打。」
白衣人頓時惱火,想起了這些年來漸漸衰落的山水閣,始終忍著怒氣沒有發作,狠狠的甩了下衣袖,腳尖點地,飄落在了竹筏上,蹲下身,指間在黑衣人身上輕點了幾下,幫黑衣人止住了血。隨後站起身,對著岸上冷冰冰的說了句:「今日之事,山水閣記住了,絕音閣的大禮我們遲早會奉還。」話音落罷,白衣人腳尖挑起了落在竹筏上的竹竿,緩緩劃著竹筏,順則河流走了。
看著漸漸飄遠的竹筏,瑟音轉身對著顏凌天聳了聳肩,說:「為了你女兒,不要領我的情。」
顏凌天面色尷尬,隨意的問了句:「熙兒還好吧。」
看見是帶走顏謹熙的瑟音,顏若鳳目圓睜,危險的看著瑟音,聲音很冷:「熙兒要是受一定委屈,我便屠盡你們絕音閣!」
一旁的顧惜洛死死扣著顏若的肩膀,顏墨側身擋在顏若身前。
顏凌天回頭喝道:「老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瑟音輕輕一笑,說:「看在你年輕衝動的份上,老夫懶得理你,還有那丫頭過的比你好多了,你就放下你的心吧!」
顏若抿了抿嘴,沒有說話,眸中的恨意並未減少半分。
瑟音看了跑一旁的顧惜洛一眼,對著顏凌天說:「我先走了,這江南的微服出巡,估計沒人再不長眼的來打擾你們了。」
顏凌天拱手,說:「慢走。」
瑟音復又看了顧惜洛一眼,嘴唇上挑,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便轉身大步走了。
被瑟音看了兩眼,顧惜洛只覺得後背冷汗直冒,用衣袖擦了擦額上的汗珠。
顏凌天看了看河中,說:「想必洛也自己找地方療傷去了。我們先去找個地方住下吧。」
顏若三人點了點頭,沉默的跟在顏凌天身後,向著江南郡最大的客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