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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殺機(下) 文 / 沉醉四月

    陳勁松帶著兩名部下抬著設備在污水管道裡行進,這條路他們已經走過十多次了。突然,陳勁松感覺的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他是軍統的跟蹤高手,同樣道理,反跟蹤能力也高人一等。他落在最後面,向後觀察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五月底的污水管道裡,悶熱潮濕,各種地下動物出沒其中。秋冬季節被寒風苦雨趕下地面,寄居在此的流浪兒童、乞丐等社會邊緣人物卻大都離開了這裡,去地面上討生活。陳勁松總覺得那些身後的動物們今天晚上和平日有所不同,在被路過的他們三個驚動之後,遲遲不能平靜下來,似乎又再次被人驚嚇到了。難道他們身後還有其他人?是跟蹤他們的人,還是因為其他各種原因來這裡過夜的流浪漢?

    習慣性的謹慎讓陳勁松不敢大意。他命令兩名部下在前面抬著設備繼續前行,自己和他們拉開了百餘米的距離,在一個拐彎處,側身藏在一堵半人高的水泥牆後面。陳勁松集中所有精力,自動屏蔽了污水在管道裡流動、動物活動等等聲音,漸漸的傳來了腳步聲,越來越近,手電筒的燈光也隱隱約約傳了過來……確認的確有人跟蹤,他掏出手槍,推開了保險……

    該怎麼辦?絕不能讓對手順著自己的行蹤找到生產線的藏身之地。而且今天換出的設備是生產線的關鍵部位之一,他捨不得放棄。

    陳勁松用手電筒向前直射,對前面的部下發出了信號:連續兩次熄滅電筒燈光,間隔時間一長一短。兩名部下放慢了腳步,陳勁松趕了上來,命令道:「不要按照原路返回,前方五百米有一個出口,出去後向西一百五十米,就是我負責的那家聯絡點——紙煙雜貨鋪,你們把設備藏在那裡,然後離開。按照這個地址去找翟巖民,告訴他日偽已經知道了我們換取生產線的計劃,請他向周站長匯報。」

    「知道了,哪你怎麼辦?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不用管我,否則三個人誰也走不了。執行命令。」

    兩名部下抬著設備快步離去。陳勁松拐向另外一個岔道,他有意留下腳印等蹤跡,讓後面跟蹤的人和他保持著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距離。半個小時後,估計兩名部下已經離開污水管道。陳勁松加快了腳步,在每一個岔路口他留下「蹤跡」變得似是而非,誤導跟蹤者。自從他接受從污水管道轉移生產線的任務,他不僅從地圖上熟知了周圍所有出入口的情況,還仔細到現場觀察過。他決定從最靠近英租界的污水井口爬出地面,如果能逃進英租界,成功逃離的可能性最大。畢竟在租借裡面執行抓捕行動,日本人和76號的漢奸有一定的顧忌。

    在一個岔路口,田成羙的兩名部下很快摸不準該向哪個方向追蹤。正在猶豫,田成羙帶著第二批跟蹤的兩名下屬趕了上來,聽了部下的報告,田成羙自己觀察著陳勁松留下的蹤跡,也搞不清該向那個方向追蹤。不過他並不著急,自從他親眼看到軍統的三個人偷換設備,確定了仁濟製藥廠就是軍統行動的目標,親自帶人出發跟蹤之前,他已經命令幾名部下分頭向倪新和劉澤之報告情況,命令他們分散人手,以三個人為一個臨時小組,監控方圓三公里之內所有的污水井出入口。即使時間緊急,他相信以倪新的能力,起碼能有效監控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出入口。劉澤之能力稍差,但是他只負責三個出口,應該也不會出紕漏。而且距離倪新負責的地點不遠,隨時可以策應。

    田成羙命令道:「你們四個兩人一組,分頭從這兩個方向追蹤。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發生槍戰,你們的任務不是打死或者抓捕敵人,而是要搞清楚他們的落腳點。」

    一名部下問道:「隊長,您去哪裡?我們都走了,您手頭沒人了。」

    「不用管我,我向西邊試試,看能不能追蹤到對手。」

    人手明顯捉襟見肘,田成羙決定自己由此向西,試著追蹤幾百米,如果沒有收穫,就返回地面,向李士群求助,建議他撤回淺野一健帶走的人手,支援這裡的行動。76號行動隊有一百五十名行動特工,加上情報處、日本憲兵隊、山木龍三的特務組,行動特工一共有二百七十餘人。目前四十多人在小野平一郎的「特種經濟工作處」受訓,四十人跟著山木龍三在聖瑪麗教堂執行任務,除了76號必不可少的警戒,其他人被分成了十一個行動組,跟著他和淺野一健執行任務。目標已經確定,上海其他製藥廠的十條生產線暫時沒有必要再追查下去。

    收到田成羙派人傳達的命令,劉澤之把手下的五名特工分成兩組,說道:「田隊長讓我們負責這裡和東邊兩個污水井出入口,你們二人一組,每組負責一個出口。你跟著我負責這裡和策應。這三個出口距離只有二百多米,那個組發現有可疑人員出入,派一個人來向我匯報,另外一個人跟蹤。記住:無論另外一個組發生什麼情況,哪怕是槍戰,不得立即擅離崗位,一定要仔細觀察後,一人留守,另外一個人再來增援,以免中了軍統的調虎離山之計。」

    五月二十五日凌晨三點,陳勁松估算著兩名部下已經離開污水管道,他自己也應該擺脫了跟蹤的對手。加快速度,走到了距離英租界最近的一個出口,踩著固定在井壁上的梯子,爬上豎井,側耳聽去,萬籟俱寂。他輕輕把井蓋頂開一條縫,等了一會,沒有發現異常,挪開井蓋,爬上地面。回身蓋好井蓋。

    陳勁松四處觀察,凌晨的大上海寂靜無聲。牽掛著周成斌是否知道調換生產線的行動已經被76號偵知,也擔心抬著設備的兩名部下是否安全脫身,他決定連夜前往普濟寺,匯報偷換設備的行動已經被發現,有人跟蹤這一情報,聽取周成斌的進一步指示。

    陳勁松剛走了十幾米,身後兩名穿著立領襯衣的男子從藏身的樹後跟了上來。他心道不好,有人跟蹤!污水管道裡跟蹤的對手已經被擺脫了,萬沒想到地面上還有埋伏。看來周圍所有的管道出入口都應該被監控了!兩名部下抬著沉重的設備,脫身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

    空無一人的馬路上無遮無掩,也沒有路過的車輛行人可以利用擺脫跟蹤,怎麼辦?陳勁松心一橫,今天看來不能善罷!以一敵二,他沒有周成斌的身手,沒有取勝的把握。但是他下定決心:不成功則成仁。絕不活著落入敵手!

    他放慢了腳步,向右拐入一條小巷,掏出配槍,隱蔽在牆角。這條小巷是一條長三十多米的死路,一側是一個街心公園的柵欄,另外一側是英租界高檔公寓區堅固的後牆。十幾秒鐘後,地面上一條黑影越拉越長,又漸漸變短。陳勁松推開保險,持槍在手……

    那條黑影突然不動了,陳勁松側耳傾聽,四周萬籟俱寂。他似乎聽到了對手的呼吸,感覺到了對手的心跳。

    劉澤之帶著行動隊一名特工接近小巷,他一揮手,示意那名特工停止前進,自己放輕腳步,向前數步,側身傾聽。突然,劉澤之猛一轉身,一槍擊斃了那名特工!毫無防備的那名姓錢的特工重重的倒在地上……

    聽到了槍聲和有人倒地聲音的陳勁松愣住了,一時不知所措。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別開槍!我是八十六號。」

    一個持槍的人站在了他的面前,手中的點三八手槍黑洞洞的槍口似乎猶能聞見硝煙的味道!陳勁松舉槍相向,全神戒備卻不敢輕舉妄動。

    那人放下了槍,說道:「76號的行動人員已經被我擊斃。時間緊急,你聽我說……」

    陳勁松仍然舉槍在手,說道:「八十六號?你說你是八十六號?」

    「你必須相信我!我給你一個證據:你負責調換設備,應該知道偽造生產線的車間在哪裡。在意誠商貿公司的秘密倉庫裡,對不對?」不是不知道這麼做有多冒險,不是不明白按照潛伏紀律他應該擊斃陳勁松,不讓他落入76號手中,從而保護自己,保護軍統上海站。但是劉澤之下不了手!多少次了,眼睜睜看著戰友死在自己面前卻無能無力,這樣的折磨他再也承受不起了!如果讓眼前這個素未謀面的戰友死在自己手裡,他會發瘋,會崩潰!劉澤之天性中有任俠衝動的一面,為了潛伏,為了責任,他苦苦的壓抑著。但是這種本性一有機會,總會不受理智的控制,很自然的展現出來。

    陳勁松垂下了手,眼前這個人就是自己的戰友,那個神秘莫測、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八十六號!隨即一陣焦慮襲上心頭,他急切的地說道:「你這麼做太危險了!需要我做什麼?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保護你的安全,哪怕是為此付出我的生命。」

    「上海站的行動暴露了,方圓兩公里被嚴密佈控,你走不掉了!未完成的任務還需要你,所以你聽我的!拿著這支槍,黑市買的,剛才打死那個特務用的就是這把槍。我必須擊傷並逮捕你。在隨後的刑訊中,我會掩護不會讓你有生命危險。你受刑後,假意招供投敵,我設法讓你留在76號負責追捕周成斌等人。我們必須統一口徑,記住,目前現場的情況是這樣的……隨後的計劃我大致是這樣設計的……你聽明白了嗎?」

    陳勁松接過劉澤之手裡的點三八手槍,抹去了劉澤之的指紋,鄭重的點了點頭:「你放心,我明白了。」

    劉澤之掏出配槍,陳勁松退開幾步,衝著劉澤之就是一槍,子彈擦著劉澤之的左臂飛過。劉澤之連開兩槍,一槍擊中陳勁松的右臂,一槍打在陳勁松身後的高牆上。陳勁松強忍劇痛,用左手拿起原來自己的配槍,向著劉澤之又打了一槍。有傷在身的他這一槍自然大失水準,偏離目標。

    陳勁松倚著牆倒在地下,急速而紛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劉澤之抬手又是一槍,子彈擦傷了陳勁松的面頰,頓時血流滿面。劉澤之上前用槍指著陳勁松的前額。

    最先出現在現場的是劃歸劉澤之指揮的兩個小組的兩名部下,很快,倪新手下的四五名行動人員也聞訊到了現場。劉澤之命令道:「把他拷起來,押回去!」

    這時,倪新也趕了過來,他俯身檢查了一下倒在地上的那名行動人員,歎道:「你們兩個過來,收斂這個兄弟的屍體,勘察現場,在這裡等著田隊長派人趕來。你去通知田隊長:這裡發生槍戰,抓住了一名重慶派來的特工。澤之——你左臂有血,受傷了?我看看。還好,子彈擦傷,沒有留在體內,包紮一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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