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第三梯隊在等待 文 / 胡焱東
「媽的,沒希望了。」一早上班吳大豪陰沉著臉說。
看他那消沉又氣憤的樣子,霧庵把要說金香爐的事兒吞了。「沒希望,怎麼了?」霧庵知道大豪的希望就是陞官,當更大的官。
大豪說:「一刀切個屁,只下了兩名副局長,陳老頭子不下。」大豪說的陳老頭就是管刑偵的陳副局長。
原來,上面說,諾大一個城市,一年有多少案子要破啊!不是陳局長不想退,就這麼突擊大換班讓年輕人上,行嗎?刑偵支隊可上的隊長,有德的遜才,有才的,德又不完備;刑偵局長,支隊長上也好,退也罷,都緩一緩,他們要在一年半載的時間裡,挑選和培養出德才兼備的好苗子來。
局長不退,支隊長不挪位,隊長當不了支隊長,探長上不了隊長,第三梯隊的人們都得繼續等待。豈知這等待,在他們心裡,比等孩子老死還難。
可也有人說,近期支隊長要走了,是到安全局當副局長。還有,經偵大隊拔格升經偵支隊,誰當支隊長就在第三梯隊裡選拔。這又有了希望,但誰能保證這說的就是真的呢。
可人們寧可信其真。於是就有人猜測吳大豪會任經偵支隊長。但有人反駁說:那經偵大隊江懷志大隊長往哪兒擺呢?人家在經偵本來就幹得好好的。
江懷志的叔叔是市組織部最老資格的副部長,懷志本人還有一張中南政法大學的大專文憑,當初從局政治部調刑偵支隊就看好了這個位子。「大豪沒法與人家爭,」有人作結論說。
媽的,看江懷志那躊躇滿志的樣兒,大豪真不想與他在一個地球上呼吸空氣,連他媽局辦的俏妞兒小雅也向江懷志頻頻送秋波。
江懷志的父輩給兒孫一片蔚藍色的天,可他吳大豪的工人老子給了他什麼呢?身上淌的是小戶人家的血,真能幹什麼,只有擺地攤盡可以往醬油裡摻水。
他吳大豪也讀了大學,可又怎麼樣呢,猴子穿上衣服還是猴子。前日開各大隊頭兒會議,大豪一個副大隊長自然矮了江懷志半截。可江懷志卻說:「吳大隊長,你匯報,我怎麼就愈聽愈糊塗呢?」更可恨的是李兵,艾忠倆混蛋,一個說:匯報講一二三,層次分明要好些;一個說:匯報講司法用語更確切些。大豪想:你們為拍江懷志的馬屁就不惜對我落井下石。
今天半個鐘頭的會議,二大隊的人就這麼耗著,待他們走了,雲霧庵總算把金香爐的事兒以及對舒構,金方明之死的想法對大豪說了。
大豪說:「還不就是個懷疑,我們又能做什麼呢?金方明那案子,李兵他們在辦,我們插不上手,那個白無黑,霧庵你注意一下,要麼把你的想法告訴李兵。」
「行。」雲霧庵說,就要走。
大豪說:「不忙告訴李兵,你有空找一找那個陸毛狗,金香爐是真事兒,就有戲了。」
正要細說一下金香爐的事兒,江懷志來了,哎,還有陳副局長。大豪忙站起,等待局長作指示;霧庵向局長點個頭,笑笑走了。
「怎麼樣?」局長問大豪,臉上笑微微的。
不怎麼樣,還能怎麼樣?明知故問,大豪心裡說,他感覺局長的笑多熱情也是皮笑肉不笑,他一個憨樣盯牢陳局長,說:「什麼怎麼樣?」
「局長是問你那墜樓的案子,有什麼進展。」江懷志忍不住了一旁插話說。
六月二十七日,紅星二塑料廠七樓平頂,一個身份不明的男子墜地身亡。自殺還是他殺,只有查清死者身份探明因果關係,才好對案件性質作出認定。
「身份還沒有查清,」大豪說。他盯著江懷志,心裡罵:龜孫子,你也急了點吧,你還沒當上支隊長呢。
「是誰說那死者生前講川話,你們查一查那一棟住戶有無四川籍的人,」局長說。啥時候,他總能畫龍點睛。「你和任婭婭鬧彆扭了?」局長又問。
咋了,戀愛的事也管?大豪一愣,喉嚨裡一聲咕嚕,說:「我們還好。」
江懷志說:「我們吳大隊長這一陣兒心撲在案子上。」
「別忘了,是副大隊長,」大豪火了,衝著江懷志,也是說給局長聽的,他一個副大隊長為啥這難擺正。
江懷志說:「也真是的,副職行正職事都這麼久了,還不……」
局長接話說:「忘記了,我以為他擺正了,哎,忘性大,我也真該退下去了。」
「真換新局長不如你老好,」大豪假話真說。心想,說你老東西一個好又不要花錢。
「長江後浪推前浪嘛,」局長笑了。沒人不喜歡恭維。
「聽說經偵真升格,那支隊長的人選,你老物都物色好了?」大豪問,裝一個不經意的樣子。江懷志到一旁似乎不想聽。
「你們幾個大隊長,誰當經偵支隊長合適?」局長瞟了一眼江懷志轉頭問大豪。
大豪說:「我不爭就是了。」心想:你這老傢伙總不會把一個好給我,我又何必招是非呢。
「不想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江懷志在一旁說。原來他什麼也聽見了,他笑了笑又說:「你吳大豪真不想當經偵的支隊長?鬼信!好多年輕人不得志,我看是上代人造成的,說什麼德才兼備,誰說得清?如今年輕人嘛,要麼牢騷滿腹,要麼沉默,你吳大豪是屬後一種。」
「小江,你叔叔近來可好,」局長歷來說什麼點到為止。
「好,公費一趟去日本,說日本富但沒有中國制度好,」江懷志說。
「你叔在部隊時是我的首長,」局長說,又沒下文。可江懷志聽懂了,說:「我叔早該退二線了。」
「局長還有什麼指示?」大豪問。他倆的對話他甚感無聊。
江懷志說:「局長就是要看看最近幾起案件誰先拿下,局長,你不是要去政委那兒嗎?」
「大豪,可別把婭婭涼到一邊,」出門時江懷志說,沖大豪意味深長地一笑。大豪這才想起口袋裡揣著婭婭買給他的一張晚上七點半的曲藝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