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烤地瓜的小女孩 文 / 胡說八道

    從醫院出來，剛過十點鐘。眼看時間還早，就去四處逛了逛，反正今天休了一天年假，不用著急回去。

    幾乎每家醫院門口都有一些賣小吃的小販，這家醫院也不例外。雖然這裡是上海，有很多騎著電瓶車四處晃悠巡邏的城管，但為了多賺些錢養家餬口，一些小販還是甘願冒著被攆得滿街跑的風險，在

    醫院門口擺攤。

    剛出醫院大門，就有一股十分濃烈香味的地瓜飄進鼻子。小時候就經常吃烤地瓜，眼前的味道不由得讓我陷入深深的回憶，那些不堪回首的清苦的日子，真是想想都覺得心酸。

    已經好久沒吃過這麼香氣撲鼻的烤地瓜了，我順著味道走過去，靠地瓜的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個子不高，但眉目卻很是清秀。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本應該待在課堂裡聽老師講課才對的，可是她卻在這裡烤地瓜！

    我走上前問：「小美女，你怎麼在這裡賣起烤地瓜來了？你不上學了嗎？」

    小美女聽後，臉上閃過一絲難過，可還沒等我仔細看清楚，那絲難過就一閃而逝了。

    她爽朗地笑道：「早就不上了！家裡條件不好，只把小學讀完就沒再繼續往下讀了。我爸爸說了，女孩子將來始終是要嫁人的，識那麼多字也沒什麼用，倒不如長一張俏臉。」

    他這爹也算是個極品了，竟然這樣教育自己的女兒。因為女兒將來始終都要嫁作他人婦，就不要女兒上學了嗎？家庭條件不允許，這是讓小孩子失學的理由嗎？一個人如果沒有知識，就算臉長的再俏，也只不過風光一時，等到年老色衰，始終都會被人嫌棄。再者說，在學校裡又不僅僅只是學習知識，更重要的是培養與同伴交流、合作的能力，讓小孩子將來走上社會不至於太孤獨。

    「你怎麼想的？」不知道怎麼搞的，我十分想知道她的想法，彷彿她怎麼想對我至關重要似的。

    「我還能怎麼想？我都出來賣烤地瓜了，你讓我還能怎麼想？我只想好好賣我的地瓜，攢點錢，然後買台電腦自學一點東西。不過，這似乎很難實現。」她剛開始說話的時候，情緒好激動，後來說到要買電腦學東西的時候，情緒就變得安定了許多，準確來講，應該是消沉。

    「為什麼要這麼說？」我拿了一個烤好的地瓜，小心翼翼的撕掉最外面的皮，然後輕輕咬了一口，嗯，不錯，味道真不賴，不愧出自美人之手。

    「錢啊，你以為攢錢那麼容易啊？」

    「你地瓜烤的這麼好吃，應該不愁賣啊？」

    「那是當然咯，也不看看是誰烤的。我可是把我青春無敵的愛心都滿滿地澆築在這些地瓜上了，烤出來的東西能不好吃麼？會沒人買？」直到現在，我才在小姑娘身上看到她這個年齡應有的氣息。

    「既然不愁賣，那很快就能攢夠錢了啊，再說了，現在的電子產品更新換代這麼快，價格也是一路走低，應該很容易就攢到錢啦。」

    「你以為這地瓜是哪來的，這攤子是哪來的？都是我爸弄的，我爸是老闆，我就是一臭打工的，還是幾乎沒有任何報酬的義工。」

    她這一說，我就明白了。她還這麼小，還沒有從家裡獨立出來，所以掙的錢大部分都是要回饋給父母的。

    一個人真正的獨立都是從經濟獨立開始的，很顯然，小姑娘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會獲得這樣的獨立。

    「你烤的地瓜真好吃，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的味道。」我笑了笑。

    「哦，是嗎？好吃那就多吃點，多吃還可以打折。」小姑娘指了指車子上一塊畫板，上面寫著促銷信息「買三贈一，買六增二，多買多贈。」

    畫板四周空白的地方，還素描了一個小姑娘，手裡捧著一個剛烤好的熱氣騰騰的地瓜，衝著畫外笑。

    「這促銷信息是你想的？」

    小姑娘點了點頭。

    「那，這畫板上的畫也是你畫的？」

    小姑娘又是點頭。

    「你腦袋挺靈光的嘛，不學點東西，真是屈才了。這麼著吧，我看你畫的畫還不賴，明天給你買點繪畫技巧之類的書籍，讓你好好學學。」

    「真的嗎？那真是太感謝您啦。您真是個好人。」

    「不要叫我好人。這不是什麼好詞兒。一個人渾身上下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優點，只有在這種情況下，人們才會誇對方好人。你看我像是那種沒有什麼優點的人麼？」

    小姑娘笑吟吟地搖了搖頭。

    「你未來幾天一直在這兒嗎？」

    「這個不好說，這你得去問城管叔叔，他要說可以，我就能一直在這裡呆著。只可惜，他永遠都不會這麼說。」

    「那我買了書怎麼找到你送給你。」

    小姑娘猶豫了一下，然後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遞給我，「把你手機給我就能找到我啦。」

    我把電話號碼輸進她手機裡，然後拎著一小袋烤地瓜再見。

    不知道這個點，清清起來了沒有。她白天總是在睡覺，晚上才會上班，而且一幹就是一整夜，到第二天很晚的時候才會回來。

    我從來沒過問過她的工作，因為我覺得這是一個人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