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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3章 :近樂舞勾魂鎖魄 文 / 滅絕師太

    九伶笑:「皇上可曾聽過侉彝族?」

    「你竟是侉彝族人?」龍熙帝訝然,「人人都說,侉彝族的女子生得美貌異常,看來所言非虛!」

    「妾身的美貌,比起寨中姐妹,不過是中人之姿!」九伶謙虛道,「若是皇上見了那些姐妹,才知什麼是溫柔鄉呢!」

    「竟還有比你還美嗎?」龍熙帝大笑,「那麼,朕差人去瞧瞧,找個你同寨的姐妹來陪你說話聊天,也省得你孤單,如何?」

    九伶笑,然而笑著笑著,那淚水突然奔湧而出,竟是擦也擦不淨,龍熙帝越發好奇:「這又是怎麼了?說得好好的,怎麼又掉起眼淚?」

    「沒什麼!」九伶嘴唇輕顫,「妾身只是突然想到……想到一些舊事,不能自己……」

    她似是再也說不下去,摀住嘴,失態的趴倒在龍熙帝的雙膝之上,無聲的抽泣,柔弱的雙肩輕抖不已,看得龍熙帝越發疼惜,遂柔聲相勸,過了好一陣,九伶才又抬起頭來,吸吸鼻子說:「皇上,自父親新喪,妾身一直不近樂舞,如今突然很想為皇上舞一曲,讓皇上也見一見侉彝族的舞蹈!」

    她轉進內室換了衣裳,卻是一襲冰藍羽裳,那樣式十分別緻,小腳闊腿,上衣亦很短小,只及腰際,露出的肚臍上卻貼了一朵艷麗的紅花,一紅一藍,十分耀眼別緻,頭紗卻是白色的,長可觸地,連帶著也將面部罩住,只留一雙大眼,越發顯得勾魂鎖魄。

    九伶手執一面小鼓舞了起來,且歌且舞,唱的曲子卻是用的侉彝語,龍熙帝聽不懂,但覺軟語溫柔,十分動聽,舞姿柔媚中透著一絲灑脫豪爽,比起見慣的妖媚之舞,更令人耳目一新。

    鼓點歡暢,眼神勾人,惹得龍熙帝也忍不住站起來與她共舞。

    這支舞跳得甚是快樂,龍熙帝龍顏大悅,當即決定留宿於此,與九伶徹夜歡歌。

    只是,他漸漸發現,在極致的快樂之中,九伶的淚反而流得更多,他問她,她卻只說是憶及往日在寨中的情形,有所感慨,可龍熙帝卻隱約覺得,事實並非如此。

    或許是愛烏及烏,又或者,是九伶說的寨中美女令他心動,不管出於哪個原因,龍熙帝在第二日便差人去問侉彝族的事。

    這一問,便問出問題來了。

    手下人回復,侉彝族於一月前驟發瘟疫,族人盡喪命於此,無一倖免。

    龍熙帝方知原委,族人盡喪,也難怪九伶聞之落淚,他處理完政事,去忘憂宮寬慰美人,哪知九伶聞聽瘟疫之說,突然瘋狂大笑。

    她一向守禮溫柔,從未在他面前這樣笑過,然而那笑聲中,卻有著無盡的慘痛,大笑過後,九伶又抱著他大哭了一場,這才作罷。

    龍熙帝只以為她重提舊事,傷心過度,並未在意,可是,沒過兩日,京中突然出現一個侉彝人組成的戲班子,他們用葫蘆笛,能吹奏出跟九伶一樣優美的曲子,他們穿著跟九伶類似的衣服,只是布料更粗劣一些,他們唱的小曲兒,也有著奇異卻好聽的調子,卻是用京都人都用的龍熙國語言唱出。

    曲子唱的十分好聽,唱曲兒的少年郎也生得十分俊俏,京都人十分捧場,每次出演,場場爆滿。

    這些侉彝族人的消息,很快便傳入了宮中。

    龍熙帝十分興奮,當即便命人將他們召入宮中,可人一到,他傻了眼。

    這戲班裡竟是青一色的少年郎,不曾有半個美人兒。

    「你們這戲班,只有男,沒有女?」龍熙帝獵艷的興頭受挫,難免有些不悅。

    「回皇上,本來是有女人的,可是……」領頭的少年郎叫一水,此時忍不住哽咽起來。

    「是了,朕知道了,是因為得了瘟疫!」龍熙帝搖搖頭,對身邊的太監胡厚德說,「領他們去給伶妃唱唱曲兒,也好一解她思鄉之愁!」

    「是!」胡厚德將這群侉彝人領了出去,龍熙帝亦頗有興致的相隨,當晚,忘憂宮一片燈火輝煌,九伶和這些人一起,為龍熙帝獻上一場盛大的晚宴。

    龍熙帝看得十分快意,不得不說,這侉彝族的舞蹈就是要人多跳起來才有趣,他一時忘形,也加入他們的隊伍之中,直跳得渾身冒汗,仍覺意猶味盡。

    胡厚德站在一旁,看得笑瞇了眼。

    「哎喲,可是有日子沒見皇上這麼高興了!別說,這幫侉彝族人,還真是會玩樂!」胡厚德獻媚的給狂歌熱舞的龍熙帝遞上汗巾,討好道:「皇上,後兒就是千嬌會了,奴才看,不如把這些人暫時留在宮中,等千嬌會那天,給添個熱鬧喜慶!」

    龍熙帝連連點頭:「胡厚德,你這個建議甚好!朕正有此意!」

    ……

    同一夜,相府。

    不同的院落裡,有不同的人,亦有不同的心事。

    寶茉殿這陣子時興不濟,血腥之災尚未過去,又迎來新的噩耗。

    對於沈千秋來說,侉彝族還有人沒死絕,而且還堂而皇之的被請入了皇宮,這就是天大的噩耗。

    他第一次失卻了冷靜,如熱鍋上的螞蟻般惶惶不可終日。

    「外祖父,怎麼辦?」他扯著龍震的衣角,面上滿是慌亂恐懼,見龍震沉思不答,便又看向龍震的二兒子,他的二舅舅龍越。

    「二舅舅,這主意當時可是你出的,你看……」

    「閉嘴!」龍越十分惱怒,「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你少年氣盛,自已做出這等事,怎麼倒賴在我的頭上?」

    沈千秋懵了。

    他不知道,在危及性命的事情上,就算是他的親舅父,也是要踩他一腳去活命的。

    當日,龍越患病,大宛兵久攻不退,而朝廷這邊,卻期盼甚殷,接連三封聖旨詢問戰況。

    這仗打了三個月,誰也沒佔到便宜,一直處於膠著狀態,偏偏龍越又在此時病倒,真正是屋漏偏逢連陰雨,龍越急得不行,只得推沈千秋作主將。

    沈千秋是有些本事,可是,龍越打不下來的,他照樣沒轍,一番死拼過後,兩人都覺壓力很大。

    沈千秋為了緩解壓力,通常會去找女人,身處軍營之中,自然沒有女人,但沈千秋卻自有他的辦法。

    他去禍害邊境的老百姓。

    白天派他的兵丁打探好,瞧好誰家的閨女長得俊,便趁機擄了藏起來,待他發洩完獸慾之後殺掉,當然,大多時候,殺人這事是可以省略掉的,沒有女人可以經他虐待而不死的。

    女子死後,他便把屍體扔到大宛軍營附近,當地的百姓都以為是宛軍所為,從來不曾有人想到會是他。

    那一夜沈千秋出去尋歡,無巧不巧,遇上一個侉彝族女子和情郎私奔,那女子生得甚是美貌,他立時魂不守舍,當場殺了那情郎,強虐了那個女人,一次得手,牢記鮮肉的肥美,便又去尋,這一尋,讓他發現了一個天賜的機會。

    他將密林裡住著數萬寨民的事,當成一件稀罕事說與龍越聽,初時並未多想,只念著那裡女子的美貌,不想,龍越聽完,卻沉默了。

    短暫的沉默過後,龍越輕歎一聲,說了一句話:「一萬多人,我們若是有這麼多人頭拿去給皇上交差就好了!」

    沈千秋本就是點頭醒尾之人,一點即透,隨即接道:「舅舅,只要能交差,是不是誰的人頭都可以?」

    「那是自然!」龍越回,「只是,此事非同小可,必得做得乾淨利索,才算妥當!」

    舅甥兩人說話像打啞謎,一來二去的,彼此早已心照不宣,當下沈千秋差人去當地縣衙去查侉彝族的檔案,聞知檔案上記載只有五千餘人,更是驚喜不已。

    能讓一族盡數死亡的事件,只有瘟疫,於是,一切都在龍越和沈千秋的心照不宣之中進行著,最後,他們齊心協力,完成了這萬餘顆人頭的收割。

    所以,在這件事上,不管是沈千秋還是龍越,都一樣是主謀,但此時龍越卻紅口白牙的推了個乾淨,沈千秋終歸年幼,只憋得滿面通紅,忿忿道:「舅舅,你怎麼可以這樣?」

    「不是我做的事,我為什麼要承認?」龍越說起瞎話來,臉不紅氣喘,「反正皇上就算查下來,也會知道,我當時重病在床,連活命都費勁,更加不可能做那些惡事了!」

    「你若不暗示,我又怎麼可能會有那樣的想法?」沈千尋氣得在床上直打跌,沒瞎的那隻眼紅得滴血,歪嘴忽哧哧喘著粗氣,那樣子似要把龍越生生吞進腹中。

    「夠了!」一直思索對策的龍震拍案而起,「大敵當前,你們不想著如何禦敵,竟然內訌起來了!是活夠了嗎?」

    他自有一家之主的威嚴,龍越和沈千尋同時噤聲。

    「越兒!」龍震面色陰寒,「你最近,是越來越有出息了!父王平日裡怎麼教你的?你是他的舅父,怎麼就沒一點擔當?一天到晚竟想些歪門邪道!出了事就開始互咬,你們還真是我教出來的好兒孫!」

    沈千秋率先認錯:「外祖父,孫兒一時性急,以後再也不改與舅舅頂嘴了!」

    龍越雖不吭聲,卻一臉的不服氣,見沈千秋討好賣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忿忿道:「我本來就不是行軍打仗的村料,父王非逼著我上戰場,這倒也罷了!非又讓我裝病,讓這個毛頭小子當主帥,你有心要捧他,我沒有話說,也不必拉我作墊背的!」

    這話氣得龍震連連跺腳,鬍子一撅,差點沒背過氣去,沈慶和龍雲雁連忙上前扶住,龍震定了一定,怒叱道:「你自己不思進取,倒埋怨上我了?若不是你三弟驟染惡疾,你以為我會讓你出去丟人現眼嗎?你仗打得不好倒也罷了,還手腳不乾淨,剋扣軍餉被人抓包,我這才讓你裝病避災,我這是為誰擦屁股啊?你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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